第42章 楚妃
待得翌日沈姮醒来的时候，言九宸早就不知所踪了。
不过按沈姮的想法是，从昨天言九宸没有上朝来看，今日应当是去上朝了，否则就算太后没有说他什么，文武百官也会对此有意见的。
不过昨天的时候她还以为言九宸是因为消受美人恩才不去的，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原是真的生病了。
虽说不用去请安，然而昨日睡得已经够多了的沈姮也没有心思再在床上躺着，轻唤了一声容芝与竹晓，便见得二人撩帘而入。
看到沈姮已经坐在床边上，竹晓忙不迭地出去让候在屋外的宫人进来伺候自家嫔主梳洗。
毕竟只在自己的宫中也不出去，沈姮索性去除了那些繁杂的头饰，只轻巧地挽了个小髻，插了两三枝珠钗在头上，着了一件月白色的织锦月华裙，而后便坐在内屋用着竹晓端来的早膳。
见屋内已经没有人了，竹晓的眉梢眼角都是戏，挤眉弄眼调笑道：“嫔主昨晚上睡得可好？皇上对嫔主可真是好。”
要知道昨晚上沈姮是装作自己发烧了，全然不曾记得发生过什么，然而实际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因为发烧而记不得的，总得迷迷糊糊有个印象吧，而这沈姮分明还记得那言九宸似乎趁着她病了，占了她不少便宜。
昨晚上醒来之后之所以没有提起，也装作不晓得，就是怕倘若真的是说起这件事情的话，这合作真的也就得终止了。
即便是沈姮总是在嘴上说随时可以中止合作，然而现如今她在宫中也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花费了不少心血，真的让她就这么出宫，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容芝见沈姮正在发呆，冲着竹晓使了个眼色：“今儿个皇上要去上朝的时候，可是特地嘱咐了不要吵醒嫔主，还说让厨房将今日早膳的粥煮的糯软一些，还吩咐掌药太监送药的时候要拿些陈皮冰糖来，看来皇上对嫔主是真的上心。”
若说竹晓并没有知晓沈姮的真正身份，故而打趣起来毫无压力，那么容芝可就不同了，她可是琅嬛阁的人，却敢这么开自家少阁主的玩笑了。
正喝着粥的沈姮却并没有关注到这样的差别，只是一时怔愣住了。
上心？
她无意待在后宫之中，成为他的爱妃，与其他人争斗得你死我活，她只想着扳倒了容家之后，自顾而去。
不过竹晓与容芝毕竟还是有眼色的，见沈姮没有再说话，就知道她其实并不想再多谈此事，故而也不再说这件事情。
不知觉中，半日时光已经过去，正在百无聊赖看书的沈姮忽而被容贵妃召见，只好让人备了轿辇，披上披风，拿着暖手炉便前往德仪宫中。
容贵妃正坐在上位之中，看到沈姮进门请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沈昭仪倒是来得快，莫不是已经得了消息，所以忙不迭要来跟本宫炫耀一番？”
跪在地上的沈姮垂眉顺目，这炫耀本来还以为说的是昨天言九宸把他从寿安宫抱走的事情，但是又说得了消息，那自然就不是了，柔声道：“嫔妾对娘娘甚恭，一听到娘娘相召，唯恐娘娘久等就过来了，并不知道娘娘所说的消息与炫耀是何意思。”
面露讥笑的容贵妃似乎并不相信沈姮的话，森然道：“先前我质疑过你，是否拿本宫当做垫脚石去攀附太后，你当时向本宫表了忠心，本宫就信了你那么一回，然则却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终究是引狼入室。”
“娘娘明察，不知道娘娘为何如此之说，然而嫔妾对娘娘确实无二心，自我跟在娘娘手下以来，并没有做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听容贵妃那么一说，沈姮倒是知道了她为何生气了。
无非就是昨日带余婕妤去见太后的事情被容贵妃知晓了。
“当时嫔妾也和娘娘说过，太后要嫔妾拿下余婕妤的孩子，然则先前的事故一生，皇上让娘娘照料余婕妤，娘娘点名让我照料，我不解之下，故而带着余婕妤去面见太后，从而讨要后续应当如何的方法罢了。”
容贵妃不耐，冷笑连连：“那你就讨要到了晋升你为妃位的方法，嗯？”
“这，嫔妾不知。”沈姮面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要知道昨天太后还罚她在廊下跪上两个时辰，今日怎么就说要晋升的事情，“昨天嫔妾还因为办事不利而被太后责罚，并不知道娘娘所说的消息使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容贵妃虽然面上还是阴沉着，然而比方才的脸色倒是好上了一些，看沈姮的反应确实像是不知情的样子，且晋升的事情本来也是太后那边派人来问她的意见，反倒是她先沉不住气，恼着了让人去将她请来的，“若本宫说，是太后娘娘那处来的，你可是高兴了？”
沈姮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倒不是因为晋升，而是因为既然是从太后那边来的消息，证明先前的计划倒还是奏效的。
太后已经将她看在了眼里，既然有意提拔，且是在妃位之上，就说明了以后必将能更多的在太后那边获得表现的机会，也能更多接触太后的事情。
“嫔妾自然是高兴的，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娘娘，”沈姮整理了思路，斟酌道，“以往在宫中，虽然说是三足鼎立的姿态，然而皇后一派有的是萧庄妃，琴妃自不必说，凭借着皇上的敬重成为中立派之首，而娘娘在宫中风头虽然无二出之人，但毕竟身边就跟着柳昭容，论地位品级，还是皇后一派更盛，而如今不一样了。”
她是有意吊起容贵妃的兴趣，故而话说到一半，停下来看了看容贵妃。
“如何不一样？”容贵妃虽然先前乍闻之下心中不畅快，但现在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倒是沉下气来。
“现如今柳昭容生产在即，无论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在后宫中的地位都会变得愈发重要，更何况皇上还许诺会晋升柳昭容，如此一来，于娘娘而言自然是可喜可贺之事，而嫔妾得以晋升为妃位的话，于娘娘更是喜上加喜的事情，皇后有位列四妃之一的萧庄妃为臂膀，娘娘倘若有两个妃位为臂膀，岂不是与皇后持平，也可以说是更胜一筹，更何况再加上太后娘娘，这后宫之中岂不是娘娘的天下。”
沈姮是极致诱惑之词。
容贵妃却是顺着沈姮的思路走了下去，本身在弱皇后一分的时候就能在后宫中横行的她，若是真的身边有两个妃位以上的人，确实才有相当的实力。
不过，她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就被三言两语化去了怒气：“难怪了太后这么喜欢你，这一张巧嘴说出来的话着实动人，就连本宫听了都觉得心旌神摇，然则，你绕过了本宫去让太后提拔你，可是事实，若是本宫仁慈放你一马，只怕是日后有人也如此效仿，本宫说的话怕是就无人在意了！”
“嫔妾并没有让太后提拔过，也是娘娘跟嫔妾这么一说，嫔妾才知晓太后娘娘的意思，若是娘娘不喜，嫔妾定当拼了受罚的可能，也要辞去晋升妃位之命，”沈姮知晓容贵妃天生骄矜，从曹充媛一事就可以看出她是个有气必出之人，故而先是以退为进，再道，“不过此事一出，嫔妾甘愿受罚，以杀鸡儆猴。”
其实沈姮虽然口中如此说着，却还有一个真正的目的。
那就是继续离间容贵妃与太后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这个决定既然是太后下的，如果容贵妃真的惩罚她的话，那就变成了要打太后的脸。
就算太后能忍下这一口气，然而容家是想要扶容贵妃为皇后，看到容贵妃如此行径，怕是要多考虑片刻了。
容家为百年簪缨，好女不少，只不过当时容贵妃最为有利，年华正好，才被选入宫中，倘若智不足，怕是要在容家新秀之中，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以作备选。
容贵妃心中却道沈姮是个识时务的，轻笑道：“你既然如此乖巧，我倒是不好真心如何罚你，你就抄写二十本佛经，当做为太后祈福了，如何？”
抄写佛经，确实不算如何严重的惩罚，只是打脸不分轻重，只分与否。
沈姮谢过恩后，便被容贵妃以身子乏了为由，让其返回织云殿，竹晓自然不服，不过才说了一句，就被沈姮呵住了，现如今正当是非常之期，既然容贵妃今日特意找了她去德仪宫质问此事，少不得还会隔墙有耳。
竹晓倒是被吓住了，忙不迭表示不再犯，而后又听从沈姮的命令，与容芝大张旗鼓地去准备笔墨纸砚以及佛经去了。
晚膳过后，一脸喜滋滋的言九宸从寿安宫回来，一副谄媚的样子凑到沈姮面前：“你猜猜今日有什么好事？”
正在抄写佛经的沈姮头也不抬，脑中却是想起昨夜的事情，强做淡定：“你说。”
“你就不抬头看看我？亏得我刚从母后处用完膳就来你这织云殿了。”
听到太后，自然知道言九宸想要说什么，抬眸看了他一眼：“可以了吧，说吧。”
也亏得言九宸不知道从哪里修炼来的厚脸皮功夫，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道：“母后说要晋封你为妃位，朕想了想，给你加了个封号。”
沈姮本来就在容贵妃处知道自己要晋升的消息，倒是不知道封号之事，好奇道：“什么封号。”
“你亲亲我就告诉你。”言九宸已经无赖得不像一个皇帝了。
“那你还是别说了吧。”沈姮写完一卷白纸，见竹晓她们不在，便知道是言九宸屏退了，自己换了一卷白纸，面无表情道。
言九宸嘴角微微一笑，走过去从身后握住她的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铁画银钩的字：楚妃！
沈姮的心中一紧。
楚，为她本来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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