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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没资格


  那一夜,她重生归来,让皇叔亲口立下诺言,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也绝对不要为了她,做出牺牲自己的事。

  当时皇叔轻笑着说出“八马去追”这样的玩笑话时,她就应该想到,绝对不能信任他。

  那夜凌霄殿内的密谈,最后的时候,当那形容悲切的老总管用颤抖的声音说出当年往事,那一句句肺腑之言,真真是,字字诛心。

  东离景帝冷亦清,先皇宬帝幼子,排行第九,宬帝宠妃瑛贵妃独子。

  当年宬帝出征,瑛贵妃早产生子,产时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幸得六皇子母妃兰妃倾力相救,才在力竭之前勉力诞下皇儿。

  尔后,失去母妃的九皇子殿下过继兰妃悉心抚养,年四岁便熟读四书五经,年七岁便贯通骑‘射’兵法,视为百年一遇之天纵奇才,深得圣宠。

  天齐十二年,东离爆发夺权之争,年仅十岁的九皇子被送出宫外避难,尔后,兰妃之子云王冷北羿平息战‘乱’登基为帝,宣召九皇子入宫受封,却被其以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愿入宫受缚的缘由拒绝。

  之后,九皇子殿下醉心江湖,过了数年自由惬意的生活,直至翎帝冷北羿重病,九皇子殿下为报当年兰妃之恩临危授命继承大统,亦是担起了将皇兄独‘女’抚养长大的责任。

  那一年,年仅十八岁的景帝登基,此后的十年间,勤政爱民,平息战‘乱’,将皇兄遗孤珑瑜公主悉心抚养‘成’人,亦是经历了,毒发致残的重大打击。

  当年张扬肆意不愿被权力束缚的皇子,这个皇位一坐便是十年,期间的艰辛,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虎视眈眈的南疆国,居心叵测的安王府,这十年之中,奋力周旋于敌国和佞臣之间,期间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够体会?

  而最让人扼腕叹息的,便是当初那天赋异禀天纵英才的少年,一朝残疾成为废人,从此日日与轮椅相伴,这之后的五年时光依旧如常度过,背后的隐忍,又有多少人能够想象?

  而所有的这些艰辛,这些痛苦,这些伤害隐忍,归根到底,全部都是,因为她。

  最后,当老总管俯身跪地,重重叩首说出那句——求公主殿下让圣上从这样的痛苦之中早些解脱出去吧的话时,她的心,已是痛得,毫无知觉。

  她的皇叔,这一世,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以她为先。

  便是这最后的时刻,为了延长寿命不惜夜夜承受毒发之苦,也只是为了给羽翼渐丰的她,再争取一些时日。

  她这一世,她原以为,是她守护了东离,守护着皇叔。可如今看来,却是她,一直活在皇叔的保护下。他为了她做了最好的打算,为了她悉心布局谋划了所有,即便是这难以抗衡的天命,他亦是费尽了心力,尽了最大努力去为她争取。

  便是死,他亦是,要死在对她最有利的时候。

  那一句解脱,成了扎在她心头的一把尖刀。

  她的皇叔,是她的至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挚爱的亲人,她怎么可能放得了手,她根本不可能,放得了手!

  但是,她却是那个,禁锢了皇叔的枷锁么?

  当年的托孤,便是造成这一切苦难和伤痛的源头么?

  遥记当年,幼时的她跟着皇叔学武,那站在校场之上,长身而立,临风展颜的男子,如今那样的笑容,她已是很多年,都未曾见过了。

  所以,便是为了她,皇叔放弃了自己想要的人生么?为了她,皇叔多年来,默默承受着,身残的痛苦?

  正是她的存在,让皇叔再也无法为了自己做出选择,便是将所有的痛苦,无限的,延长了下去。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原来,她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

  那一夜,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明明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却是云层厚密,无月无星。

  南宫‘门’外,皇城主街,海棠‘花’叶在夜风中散落一地,涂添了肃杀。

  时至亥时过半,终于有人急急赶至南宫‘门’,通报驸马,说公主殿下,失踪了。

  整个凌霄殿,整个东离后宫,已是‘乱’作一团。

  当写意焦急赶往南宫‘门’,看见依然等候着的驸马,原先抱有的,公主是不是跟着驸马回府了的侥幸念头亦是破灭,已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听了写意的禀报,驸马微微蹙眉。公主失踪这么大的事竟是还未惊动御林军,表明此事在上禀天听之前已是被强压了下去。事态严重他也顾不得遵循臣子若非觐见君主不得擅入后宫的规定,想着便是举步入了南宫‘门’,朝着后宫方向赶去。

  夜半时分草木深深,少了月光,除却宫灯照亮之处,这深宫内院大多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看着‘阴’森可怖。

  偌大后宫,要寻一个人并不容易,走在去往明安殿的路上,回眸之间却忽然瞥见那平滑如镜的湖面上倒映的巍峨宫殿,抬眸,墨‘色’的重云高殿入眼,一瞬当日的湖边对话映入脑海,驸马当即转身,朝着重云殿的方向而去。

  重云后殿,一院‘花’海。没有宫灯,没有月光,那半隐在黑暗中的梨‘花’林,一抹诡异白影飘忽在其中,寂静的空气中浅浅传来一阵‘女’声,低低‘吟’唱,诡异非常。

  “兰若…生‘春’阳,涉冬犹盛滋。愿言追昔爱,情款感四时。”

  “美人在云端,天路,隔无期。夜光照玄‘阴’,长叹恋所思。”

  “谁谓我无忧,积念发狂痴。”

  ——谁谓,我无忧…积念发狂痴…

  清冷的声线,浅浅‘吟’唱,淡薄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是叫人,图生了寒意。

  夜半时分,一袭白衣的‘女’子,在漆黑一片的梨‘花’林中跳着舞,唱着歌,后殿回廊处,几个宫人面‘色’纠结你推我攘,竟是没有一人胆敢上前。

  此时此刻,做出这样的事,看到的人一定觉得,她这是,疯了吧。

  一个转身,清冷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她若真是疯了,那就,好了。

  他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情景。留守的宫人看见驸马如获大赦,行礼之后赶忙离开,再不愿在如此渗人的气氛中待上一刻。

  寻着那林间白影,他一步步,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耳边,是她清越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模糊的小调子,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然后,终是走近了,近到已是能看清她的面容,她跳着一曲奇异的舞,声音和动作并不在一个拍子上,轻盈的身子凌空跃起,回旋转身之间,清冷容颜上,一双漆黑眼眸,墨‘色’的眸子里了无生气,带着他从未见过的黑。

  果然,是明安殿出事了吧。他心想着,轻叹了口气,开口唤她:“…珑瑜。”

  她却是没听见。

  耳边浅浅哼唱的,是一首东离的民间小词。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淡淡哼着,轻快的调子,浅浅勾‘唇’笑开来,那没有聚焦的墨瞳在衣袂翻飞间时隐时现,她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痛极,却是隐忍,‘欲’哭,却是反笑。

  他心知,不是所有的苦难都可以轻易示人,只是,若是所有的苦难全部埋在心底,总有一天,会被心头的黑暗所吞噬。

  她的心里,有未愈合的伤口,而今夜,她终是,被‘逼’到了极致。

  看来,东离国君,已命不久矣。

  脚下,是松软的‘花’泥,那纷飞落下的雪白‘花’瓣被水污了,零落成泥在尘土间,再也不复昔日的高洁美丽。

  头脑之中是清明一片,却又仿佛,是‘混’沌一片。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景物,她什么都感知不到,唯独能感觉到的,是‘胸’中那缓缓跳动的心,已是如此累了,若能如此停下,便好。

  恍惚间,却听见耳边一声清越男声,浅浅漾开来,融入心尖,有人唤着她的‘乳’名,叫她,颜儿。

  一瞬,那重云高殿前清冷的明月,那举目远望绵延万里的河山,那锦绣龙袍上微凉的触感,那在她耳边淡淡响起的清冷声线,轻声告诉她,她是一国公主,公主,当以国回家。

  她的,皇叔…

  一瞬落地,惊异回头,凤目之中璀璨光亮一闪而过,却在看清来人之后,一瞬,转为黯淡。

  那淡望着她的双眸,古水无‘波’,她淡淡与他对视片刻,浅浅勾了‘唇’:“驸马来了。”

  那个笑容,便像是掩去了所有。

  他初见她那一日,她便是这样,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在了‘精’心示人的面具之下。而今夜,她的心头再次封起坚冰,这样的笑容,便仿佛今晨于那明媚晨光中绽放的笑颜,昙‘花’一现,只是,幻觉。

  收回视线,她微微侧身,回眸远望,那一院的梨‘花’已是从繁盛到凋零,光秃的枝桠‘露’出来,看着落寞凄凉。

  然后她便笑了,笑着,她淡淡开口,她说驸马可知,本宫小的时候,偏爱学武,却不喜琴棋书画,每日便要先到这重云殿中学上两个时辰的古文诗词,才能换来两个时辰的习武‘操’练。当年,每每坐在这梨‘花’树下,本宫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一会儿要练的招式,一首小词常常背得七零八落,能记全的,也只有那么几首。那时,皇叔便是每每皱眉训斥,说舞刀‘弄’枪再好将来也不能常于人前展示,倒是这满口东拼西凑的古词,将来定会把来提亲的皇子们都吓回去——当年本宫有恃无恐,心想着便是无人敢要,那就一世都伴在皇叔身边,又有何不好?

  说着,淡淡展颜,她回眸看他,清丽眉眼间,点点带上光亮。

  可是啊,皇叔说是这么说,本宫十二岁生辰那年,皇叔却是找人铸了一柄玄铁大戟来作本宫的贺礼。那一日,亦是这满园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那玄铁大戟舞起来真是奕奕生风威武得不得了,当日满园的‘花’叶都遭了殃,本宫见那常公公一脸苦相盯着满地‘花’叶定是心疼得不得了,皇叔却是扬眉笑开来,说我们珑瑜,果然还是这般,才是最好。

  年幼的往事,是那般纯净美好。

  当年,她还是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公主,每日烦恼的无非只是今日的诗词明日的膳食,整日练练武淘淘气,她是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小公主,横行宫中肆意妄为,从来无人敢说。

  伸手触上身前梨树干,那里好大一块狰狞断痕,便是她幼时蛮横骄纵的凭证。那年,她一怒之下命人砍去了这处‘花’枝,之后皇叔每每笑她,说少了这一处,满园的景‘色’便是再不完满。可是啊,这天地万物,世间人事,又有多少,能够完满?

  回眸,冰凉凤目直直看入那双清润的眼,她红‘唇’轻抿弯出一抹笑,含着无尽落寞黯然。她说,原来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完满,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即便再努力再挣扎,亦是改变不了命运,亦是改变不了,那既定的结局。

  可笑的却是,她前一刻,还真心的以为,一切,都能回到往昔。

  垂眸转身,她步步,缓缓朝他走来。这无星无月的秋夜,所有内心的‘阴’暗便似都隐在了四周的‘阴’暗里,走到他身前的那一刻,她甚至很好的冲他笑了笑,她说,驸马等久了吧,我们这就回府吧。

  说罢侧身,举步‘欲’走,却是下一刻,长指轻轻叩上手腕,耳边极轻的一声叹息,他拉着她转身,向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很轻,他的身上很凉,搂着她的双臂并未用上什么力气,长指轻抚上她的发,他微微垂首,靠上她的肩。

  温热的鼻息,浅浅散在她耳畔,他开口,平静淡然的声线,他说珑瑜,既是人前不可哭之事,人后,便莫要再忍。

  她愣愣靠在他怀里,微微仰头,感觉那冰凉的锦帛之下传来他轻微的心跳声,眼角的酸涩感又起来了,她摇摇头,说我没有要哭啊。

  身后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动作之间,只觉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传了过来,浅浅萦绕在她的鼻尖。

  耳边的他的气息,带着缭‘乱’人心的温度,他偏头凑近她的颈项,那一刻她心头一窒,不自觉拽紧了掌下他的衣衫。

  长指绕上她墨‘色’的发丝,他微微偏过头,清浅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他说珑瑜,这世间,每个人,做每件事,均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你不是他,便永远无法替他决定怎样做才是应该;终其一生,如若每一个决定都是心甘情愿,那便是此生无憾,未尝不是幸事。

  因为,我们从来决定不了,他人会为自己做出怎样的事来,所以无论如何,付出的一方都无谓值不值得,接受的一方,亦是无谓有没有资格——所以,若是接受这一切让人痛苦,想哭的时候,便好好的,哭出来吧。

  ------题外话------

  白觉得之前两章,驸马和公主之间感情发展有些过快了有点牵强,感觉公主‘性’格脱戏了,所以今天修改了,审核出来之后亲们可以去看看。

  另外关于今天这一章,对于皇叔的结局,之前很多妹纸要求给一个好结局,白知道发展成这样估计很多亲们要难过了。只是,白笔下的皇叔是个冷情的人,不醉心权势,亦没有心爱的‘女’人,唯一在意的他的小公主,他已经为她付出太多太多了。所以对皇叔的结局,虽然白写得也很不舒服,但是这一世,让公主来选择放手,放皇叔离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有任何的想法,亲们都可以给白留言讨论,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接受白的行文思路,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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