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身

　　百花谷中香气怡人，景色秀美，若有雅兴之士，观赏心悦目之景，再受得那清风徐徐，花香阵阵，心神陶冶之中定有几分醉意。但此时此刻，景色依旧，可谷中之人却无半点观赏之意。浪费如此仙家之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征。

　　此时王征心堵块垒，面如土灰，本想在见西王圣母的时候把心中种种疑惑解开，却没想到疑惑未解开，又要糊里糊涂的去什么天清门拜师学艺。对王征而言西王圣母等人皆如神仙一般，王征也自知与西王圣母等人相比悬殊如天地，而报恩之事也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但见西王圣母强势态度，咄咄逼人，连一句话都不容自己多问，心中感激之余却又隐隐的不是滋味。更可气的是还被前方带路的小丫头呼来喝去，还几番辱骂，无理取闹，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听之任之。想到这里王征无助感油然而生，叹口气看了看前面带路的方紫熙。

　　只见方紫熙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又想起刚才西王圣母让方紫熙给王征带路，方紫熙极不情愿的表情，还指着王征左一句臭泥右一句臭泥把王征损了半天。

　　王征怒视着还没自己大的小妖精，心中越想越气，竟然忍不住哼出生来，这声音哪逃得过方紫熙这修仙之人的耳朵，忽然扭头看到王征这副表情，娇声道：

　　“你这臭泥，本仙子给你带路，貌似你还有所不满？”

　　王征似是被气得忘记了两人实力的悬殊，也仰着头正色道：

　　“我哪里是臭泥，我不叫臭泥，我叫王征！”

　　方紫熙见王征敢与自己顶嘴，小脸顿时腾起怒气，但见她瞪大的眼睛突然眼珠一转，两眼一眯，似笑非笑道：

　　“嘻嘻，是的，王公子请这边来。”

　　王征见方紫熙面有怒色，心中本是有些害怕，却见得方紫熙化怒为笑，对自己竟然施起礼来。王征一阵错愕，又感觉自己刚刚太过计较有些不好意思，顿时脸上微红，低声道：

　　“谢谢，仙子。”

　　方紫熙也不理王征，只是加快脚步，片刻后便来到了墨绿的木桥上，王征紧跟着方紫熙来到了桥的中央，只见前方突然紫影闪过，王征寻着紫影看去却见方紫熙已然到了对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王征不知其用意，正要小跑几步跟上去，忽然觉得天翻地覆，脚下的木桥似活了般猛地向一侧倾斜，王征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事出突然王征在湖里呛了几口水才三下两下抱住桥身，此时的木桥已经恢复如初，王征口中有水说不出话来，一边咳嗽一边怒视对岸的方紫熙，他怎会不明白是这小丫头搞的鬼。却见方紫熙站在对岸满脸笑意却又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对着王征道：

　　“哎呀！王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上来，我带公子出谷。”

　　方紫熙话虽如此却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站在原地看戏。王征自然也不会等着方紫熙来帮忙，笨手笨脚的爬到了桥上，只见王征披头散发全身渗透，真是名副其实的落汤鸡。王征虽然气愤但是心中也怪自己太笨，对方给了个好脸色自己就上当了。用脚跺了跺这怪桥似是报复，王征也没做整理，带着怒意大步流星的向方紫熙走去。方紫熙见王征跟来，又娇笑一声，转身悠然的迈起了小碎步，似是见王征与自己有段距离，等着王征。王征大步向前速度很快，片刻便要到了岸边，就在离岸边一步之遥时，突然脚下一拌，啪叽一下摔到，脸直接扎到了岸上的泥里。王征在泥里呜呜叫了两声，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平整的桥上不知何时长出一条胳膊粗的藤条来，横在那里，就是王征摔倒的罪魁祸首。王征顾不上脸痛，擦下嘴上的泥指着方紫熙怒道：

　　“你......你......”

　　方紫熙则转身啊的一声，虽然一脸惊讶之色，但幸灾乐祸之态显而易见，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道：

　　“你这泥人是何人，王公子呢？王公子呢？”说着还四处观望故作寻找。

　　只见王征满脸黑泥，却露出白牙，指着方紫熙咬牙切齿道：

　　“你这......你这......混蛋！”

　　王征岁数不大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语言来，憋了半天就找到坏蛋这么个词。

　　方紫熙也不生气，依旧惊讶道：

　　“哎呀，哎呀！原来王公子又变回臭泥啦，既然这么想做臭泥，我就不再以公子称了，哼，快走！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臭泥身上。”

　　话到最后声音变冷，表情也变成以前那般，已经是原形毕露，也不等王征多说转身就走。王征已被气得龇牙咧嘴，身体微颤，王征头发湿乱，脸上头上又都是泥水，站在那里看上去犹如凶神恶煞。见方紫熙前行，王征自知不是其对手，心中忍了忍，看着方紫熙的背影呸了两口嘴中的泥，便又跟了上去。

　　不一会两人便进了百花迷踪阵，一路上两人都未说话，而王征是倍加小心，亦步亦趋的跟着方紫熙。进阵里不久，方紫熙忽然转身，又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征，这表情王征已有体会，王征见此心中顿时大骇，退后一步，先将前后左右天上地下看了一遍，又看向方紫熙大声道：

　　“你又要干什么？”

　　方紫熙见此扑哧一笑，得意的说道：

　　“怎么，怕了？”

　　王征怎能服软，狠狠的看了方紫熙一眼便将头撇了过去不看方紫熙，逞强道：

　　“才没呢！”

　　方紫熙见他不服，便上前一步想要有所行动，忽的似是又想起什么，顾忌之下也轻哼了一声道：

　　“若不是留你还有几分用处，今天就有你好看，收拾不了那小贼还收拾不了你！”

　　说罢便又不理王征，继续前行。王征心道这人真是蛮横，自己不过给了火儿一个馒头，她便如此报复，也不知道火儿怎么把它得罪的这么深.一边想一边跟上了方紫熙。其实王征不知，这方紫熙从小在百花谷长大，由西王圣母言传身教，西王圣母最恨男人，这小丫头又怎会对王征有善意，即使没有火儿的事，他也要受番罪的。

　　王征回道谷外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此时王征已经疲惫不堪了。许婉儿带自己走那迷阵的时候用了也就一刻钟多的时间，而方紫熙则带着自己足足饶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王征凡人之躯怎么能和那修仙之人相比，走了半个多时辰就已经累的不行，王征知道方紫熙故意如此，也不多话，忍着疲惫跟到最后。到了谷口方紫熙二话不说转身便回，留下王征在那里又气又恨。

　　王征寻路回到竹屋，刚一进屋，只见许婉儿已经站在屋里似是等着自己，而屋内已经收拾干净，桌上的剩菜剩饭都已不在，却多出一个食盒。许婉儿见王征如此狼狈，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明白过来，道：

　　“紫熙顽劣，还望公子勿怪”

　　许婉儿本是气质不凡，王征见了心中怨气已经莫名的散去一些，又听得许婉儿如此客气赔罪，顿时心中一软，头脑也清晰许多，便对许婉儿道：

　　“没有，怪我自己不小心，仙子对我多有帮助我还没有道谢，责怪说不上，只是我心中还有几个问题不明白，希望仙子告诉我。”

　　许婉儿似是早有预料，声音平淡道：

　　“我本遵循师命，谢不敢当，此次前来是告知公子明早便要出发之事，希望公子早总准备，至于公子的疑惑，我若知道便告与公子。”

　　王征听了心中大喜，也不拘束的问了起来，两人一问一答之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看着许婉儿离去的背影，王征心中一片怅然，甚至忘了向许婉儿道谢。谈话中王征得知自己去的那个村子已无活口，自己在这里昏迷了七天七夜，而照顾自己的也是另有其人。

　　王征从小便与姨娘相依为命，两人生活在大山里，姨娘武力高强，王征又能和动物们和睦相处，即使山中就这两人王征也觉的快乐。姨娘在世时教他如何做人，教他识字识乐谱，教他演奏乐器，王征在十岁的时候就能通晓乐理，姨娘教王征乐曲，王征也能演奏的唯妙唯俏。王征十二岁那年，姨娘病故，王征痛心不已。

　　王征遵循姨娘遗愿，将姨娘葬入大海，自己则找了座小山，再山林里过着凡人的生活。偶尔打些野味去山脚下的平安村换些生活用品，也结识了不少村里的人。卖馒头的徐二叔每次都给自己多放几个馒头，卖针线的张阿婆眼神虽不好但从未短过线头，村头鞋铺的李老板虽然为人刻薄了点，但卖的鞋都是保质保量很耐穿，还有收野味的铁牛，记得他媳妇给他生了娃那天，他高兴的多给了自己半吊钱，偷自己馒头的小乞丐，自从被自己教训了一次后就吵着要做自己的小弟，还有还有.....两年来生活中的琐碎之事让王征渐渐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对姨娘离去的悲伤也随之消去了不少。思念姨娘时，便将姨娘留给他的遗物----竹萧拿出来，奏那姨娘常常吹奏的曲子。

　　这一切的一切在那黑气袭来之后又尽为泡影。两年的光景似是那湖中的水墨画被无名的涟漪无声的散去。姨娘走了，村民也走了，姨娘留下的萧折损了，自己又要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为报恩情，求师学艺，何去何从都不得而知。想到这里王征心痛，迷茫，无助，孤独。恰如那窗外纷飞的花瓣，留给王征的只是凋零。

　　王征不知呆坐了多久，慢慢从怀中取出那半截的竹萧细细的看去，然后起身缓缓的走出竹屋，此时黑夜已至，寒星闪闪，冷月高挂，王征抬首望月，月影似是也望着王征，看到这自己无数次抬头仰望的冷月，心中却涌出一种初次相逢又似曾相似的怅然，心中竟不禁回响起姨娘常常吹奏的乐章。不知不觉的两行眼泪映着月光划过王征的脸颊......

　　心如幽曲怅寒月，泪眼方知思断肠。

　　越是如此，对姨娘的思念越是刻骨铭心。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拂过，打断了心中的愁丝，王征似是感到了冷意，似是有所清醒，他低头将半截竹萧收到怀里，毅然的转身向那后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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