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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订阅低于一半的得等一两天才能看到新章喔~够的话马上就能看~  李旦放下银杯, 红绫馅饼里有油腻的猪油,他不爱吃。壹看

  然而他还是缓缓伸出手, 接过葵口盘。

  侍女见状,用长筷夹起一枚红绫馅饼, 浇一层薄薄的蔗浆,送到李旦面前的小碟子里。

  李旦吃下半枚红绫馅饼, 忽然觉得这道茶食似乎并不难吃。

  见李旦吃了自己送的点心, 裴英娘轻轻舒口气。

  手臂被轻轻推了一下, 李令月挨到她身边,小声说:“小十七, 你胆子可真大, 我记得八王兄最讨厌吃猪油的。七王兄有次让尚食局的主膳偷偷往八王兄的胡麻粥里加猪油, 被八王兄揍得满头包, 连阿父、阿娘都惊动了。”

  说完,她咯咯笑,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你是不是有意的?八王兄得罪你啦?”

  裴英娘顿时头皮发麻, 马屁拍到马腿上, 说的就是她吧?

  想也不想,准备扑到李旦的食案前,尽力挽救自己的过失。

  李旦连亲兄弟李显都能下手揍,何况她这个半路蹦出来的妹妹!

  一回头, 却呆住了。

  李旦依旧做得笔直端正, 筷子起起落落, 一口接一口,好像,吃得挺满意的?

  裴英娘把忐忑不安的心放回肚子里,传说也不一定尽实嘛!

  李令月爱热闹,刚老实坐了一会儿就闲不住,拉着裴英娘站起身:“英娘,咱们去看看六王兄他们在做什么诗。”

  裴英娘暗暗叫苦,她只学过西汉人史游编著的启蒙读物《急就篇》,略微认得几百常用字,而六王李贤是出了名的少年早慧,聪敏博学。他平日来往的多是一些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才子学者,其中不乏被后世称为“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那样的年轻俊才。

  一帮博古通今、出口成章的大文豪聚在一块儿吟诗作对,她根本听不懂啊!

  两个小娘子提着裙角、蹑手蹑脚靠近李贤时,刚好听到他念完一首吟诵美酒的诗赋,周围的人轰然叫好。

  武皇后的几个儿子中,太子李弘文质彬彬,和李治最像。李贤容貌俊秀,唇红齿白,既不像李治,也不像武皇后,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略微上挑,神光内敛。

  “六王大才,请满饮此杯。”

  一个梳高髻、簪花钗,穿孔雀纹锦大袖襦衫的少女端着银杯,越众而出,眼波似水,含情脉脉。

  李贤接过银杯,袍袖轻扬,一口饮尽。

  少女笑语盈盈,眼神直勾勾缠着李贤,大有痴恋之态。

  席上众人交头接耳,目光闪烁。

  少女旁若无人,继续围着李贤打转。

  李令月气得直咬牙:“真扫兴!赵观音怎么也在?”

  冷哼一声,拉着还迷迷糊糊的裴英娘找到李贤的王妃房氏,“阿嫂,你看看那个赵观音,都快黏到六王兄身上去了!你也不管管。”

  房氏温柔敦厚,闻言只是笑了笑,“赵二娘是我们的长辈,怎么能直呼她的名字?”

  李令月撇撇嘴,“什么长辈,我可不认!”

  房氏不欲多说,目光转到裴英娘身上,含笑问:“这是小十七?今年几岁了?”

  李令月的注意力立刻跑偏,拍拍裴英娘肉乎乎的小巴掌,昂起下巴,略带得意之色,“小十七今年八岁,比我小两岁,以后要管我叫阿姊。”

  房氏捂嘴轻笑,“了不得,我们令月也当姐姐了。”

  李令月愈加骄傲,拉着低头做羞涩状的裴英娘,在侧殿的所有女眷席位间转了一个大圈,挨个上前介绍自己的新妹妹。

  太平公主是李治和武皇后的宝贝疙瘩,众人们不敢怠慢,跟着凑趣,把裴英娘夸了又夸。

  一圈转下来,李令月兴奋异常:当姐姐的感觉真好!

  裴英娘悄悄舒口气,她的脸都快笑僵了,两只手腕上摞了不下七八只镶金八宝玉镯子,身后的忍冬怀里还抱着一堆金银宝石串坠子,都是各位公主、夫人送她的。

  累归累,不过收成好啊!随便一只宝石镯子,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今天算是小赚一笔。

  李治身体不好,不能久坐,和众人说笑了几句,便回内殿去了,武皇后也跟着过去照应。

  帝后前后离开,席上众人开始大着胆子奉承太子李弘和太子妃裴氏。

  尤其是东宫的几位属臣,当众说太子宽和大度,有昔日太宗之风。要看书 

  太子秉性纯良,没觉出什么。倒是太子妃裴氏吓得脸色苍白,借口不胜酒力,扶着婢女的手去侧殿休息。

  众人各怀心思,宴会不欢而散。

  李令月急着去找六王李贤,想提醒他离赵观音远点,匆匆对裴英娘道:“英娘乖,在这儿等着我啊!”

  不等裴英娘答话,她已经走远了。

  裴英娘怕李令月回来找不到自己,只好站在廊檐底下等她回来。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李令月的人影。

  来来往往的宫女、宦者行色匆匆,没人停下和裴英娘说话。

  直到晚霞漫天,把廊芜楼阁的飞檐琉瓦映得通红时,才有一道身影缓步踱到裴英娘身边。

  裴英娘抬起头。

  李旦背光而立,眉峰轻蹙,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怎么不回去?”

  裴英娘觉得李旦好像有点不高兴,不敢嬉皮笑脸,小声说:“阿姊让我在这里等她。”

  李旦轻声道:“等多久了?”

  裴英娘看一眼天色,“没,没多久。”

  李旦转过身,示意裴英娘跟上,“你阿姊性子散漫,肯定早把你忘了。下次别傻傻等她,留一个宫女守着,也就罢了。”

  裴英娘点点头,“我记住了。”

  看李旦身上的衣袍,和白天宴席上穿的不一样,难道他是特意折返来接她的?

  裴英娘有些受宠若惊,脸上刚浮出一丝笑容,李旦指指宫殿的方向,“阿父过几天要考校你的学问,回去好好温习功课。”

  言罢,转身离去。

  裴英娘垂头丧气,果然不该高兴得太早,李旦只是顺路经过,刚好看到她,才过来的。

  等等,考校学问是什么意思?

  回到殿里,忍冬告诉裴英娘:“不止各位亲王、王孙,太平公主也上学,现在宫里事务繁多,一时顾不上这头,等明年闲下来,圣人多半要贵主和太平公主一起上学读书。”

  裴英娘有些发愁,裴拾遗没有想过要教导她的学问,也没为她延请启蒙老师,还是张氏看不下去,亲自教她背诵《急就篇》,她才不至于沦落成文盲。

  李治根本不需要考校她的学问,因为她肚内空空,没什么墨水,完全不需要考校啊!

  忍冬安慰裴英娘:“公主们读书,只是为了闲来陶冶性情罢了,贵主不必担忧,女先生们很随和。”

  裴英娘唉声叹气,公主上学,肯定不只是研读启蒙课本那么简单,诗、书、礼、乐,样样都要学,她以后恐怕得天天早起!

  那些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懒散日子,注定一去不复返。

  “太平公主最擅长什么?”裴英娘问忍冬。

  忍冬面露赞许之色,“回贵主,太平公主不喜欢读书,只爱研习乐理,教授她琵琶技艺的龟兹奴是位鼎鼎有名的琵琶国手。”

  裴英娘点点头,既然李令月爱琵琶,那么她当然不能选琵琶。时下皇亲贵族虽然都欣赏歌舞,但世家贵女们不会自降身份跑去学跳舞,舞蹈属于伶人贱艺,只能歌舞助兴,终究上不了台面,所以跳舞更不可能。

  学古琴?阮咸?箜篌?羌笛?

  裴英娘掰着指头一一数过去,眉头拧成疙瘩一般:她一个都不想学。

  忍冬看裴英娘为难,建议道:“贵主可以学书法。”

  裴英娘眼前一亮:这个好!

  太宗李世民是书圣王羲之的脑残粉,为了投其所好,也为了陶冶情操,李唐皇室的公主、王子们大多会写一笔好字。

  长孙皇后生前也以擅长书法闻名。在她逝世后,李世民伤痛不已,亲自抚养少年失恃的李治和晋阳公主兄妹。兄妹俩跟着李世民,都学会一手飞白书,尤其是晋阳公主,笔迹和李世民的几乎一模一样。

  书法风雅高尚,褚遂良当年也是因为擅长书法而被李世民赏识的,裴英娘顶着褚遂良外孙女的名头,效仿外祖父学习书法,既能讨好李治,又不会显得太谄媚,而且和李令月的爱好不冲突。

  一举多得。

  至于怎么学,宫里不是正好有位现成的老师么!

  裴英娘没有迟疑,爬起来就跑。

  她不敢回头查看蔡氏的状况,生怕一回头,就被裴拾遗抓住。

  身后传来裴拾遗的咆哮声,他又追上来了。

  裴英娘很害怕,很委屈,很愤怒。

  可害怕、委屈、愤怒根本无济于事,裴拾遗不会给她质问的机会。

  她只能咬牙拼命往前跑,才能保住性命。

  发髻早就散开,簪环珠花掉落一地,眼前的回廊屋宇越来越模糊。

  她真的跑不动了。

  停下就是死,不停,可能也会跑死。

  绝望之中,前方骤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广袖袍,圆领衫,腰间束玉带,带扣上镶嵌的红宝石晶莹剔透。

  他披着一身金灿灿的日光走进内院,眉心紧皱,面容冷峻。

  是个古板严肃,不好接近的人。

  裴英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进那人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腰肢,瘦,但是暗藏力量。

  她能感受到他胸腔中奔涌的愤怒。

  他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兄长,但是个好人,虽然不喜欢她,却真心为她打抱不平。

  酸甜苦辣,万种滋味从心头滑过,劫后余生的欣喜,很快被无边无际的伤心难过淹没。

  她的阿耶,想亲手杀了她。

  裴英娘搂着李旦不放,把泪流满面的脸埋进他怀中。

  李旦一言不发,眼底黑沉。

  蕴着淡淡墨香的宽大袖子交叠在一起,把默默流泪的裴英娘掩在柔软温暖的袍袖底下。

  裴拾遗的宝剑举在半空中,将落不落。

  李旦抱起裴英娘,宽袖轻扫,挥开锐利的剑锋,冷笑一声:“不过如此。”

  裴玄之敢冒着触怒母亲的风险弹劾武氏族人,他以为对方是个顶天立地、风骨凛然的言官,有昔日魏公之风,现在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能对幼小稚嫩的亲生女儿挥刀的人,有什么气节可言?

  李旦很想问一问太子,他知道他倚重的朝臣只不过是个暴躁冷酷的莽夫吗?

  裴拾遗望着李旦的背影,忽然踉跄了两下,“哐当”一声,宝剑从他掌中滑落。

  羊仙姿奉武皇后的命令,前来裴家宣读口谕,顺便看了一场好戏。

  她嘴角微微勾起:生父不慈,生母不闻不问,这个小娘子,果然是绝佳人选。

  李旦命人在二轮车里铺上厚厚的锦褥,想把裴英娘放下。

  才刚稍稍松开臂膀,胖乎乎的小巴掌立刻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在发抖。

  早上在内殿遇见她时,还是个兴高采烈、满面红光的娇俏小娘子,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可爱。

  现在人抱在他怀里,披头散发,满脸泪水,抬起脏兮兮的小脸蛋,可怜巴巴地仰望着他。

  可怜又无助。

  大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恐惧之下,下意识想求得他的保护,所以不敢和他分开。

  她才只有八岁,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应该和妹妹令月一样,尽情玩耍嬉戏,不知忧愁滋味,偶尔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操心,盼着早点长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脸畏惧害怕,全身瑟瑟发抖,像只被人泼了一身冰水的小猫咪。

  虚弱瘦小,随时可能离开人世。

  那双冰凉的小手,好像攥住了李旦的心窍,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二轮车空间狭小,只能坐得下一个人。

  他叹口气,抱着抖如筛糠的裴英娘,矮身坐进二轮车中。

  路过西市的时候,杨知恩大着胆子道:“郎主,可要仆去西市采买物件?”

  李旦看一眼脸色雪白、嘴唇微微发青的裴英娘,摇摇头,“直接回宫,你带上鱼符先行,让尚药局的人预备看诊。”

  进宫的时候照例要盘查检视,耽搁了一会儿。

  李旦有些焦躁。

  等禁军护卫放行,他直接把裴英娘带到自己的宫苑,司医已经在内殿等候。

  司医写好方子,交待宫女:“贵主受了惊吓,有些发热,没什么大碍,只需服两剂药。这两天可以多吃点温补的汤羹。”

  汤药有安眠的效用,裴英娘吃过药,很快昏昏沉沉,坠入梦乡。

  即使睡熟了,她手心仍然紧紧抓着李旦的玉佩流苏。

  宫女想掰开她的手,费了半天劲儿,只抽出一条金丝长须。

  李旦不想吵醒裴英娘,只能坐在床沿陪着。

  宫女绞了干净帕子给裴英娘擦脸。

  她双眼紧闭,在梦中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双腿在被褥里踢来踢去,仿佛在痛苦挣扎。

  宫女手忙脚乱,一个跪在床头,搂着裴英娘轻声安慰,一个跪在床尾,想按住她的脚。

  李旦皱眉,挥退宫女,把纤长干燥的手指盖在裴英娘的眼睛上。

  指腹轻轻按压紧蹙的眉心,神情专注,动作温柔。

  睡梦中的裴英娘渐渐安静下来。

  大殿侧间,羊仙姿正在向武皇后汇报裴拾遗想斩杀裴英娘的事。

  武皇后听完羊仙姿的讲述,失笑道:“裴拾遗竟然如此糊涂?”

  她还以为对方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预备拿他开刀,震慑东宫。

  羊仙姿道:“殿下,裴拾遗冒犯公主,按例应当鞭打五十。”

  武皇后摇摇手,“不必,区区一个酸腐文人,随他去吧。”

  以裴拾遗的性子,迟早祸及自身和身边的人。

  太子年纪渐长,偏听偏信,被一帮各怀心思的属臣挑唆着和她这个母亲打擂台,她不能一直退让下去,也该让太子吃点苦头了。

  裴英娘没有睡多久,李治和武皇后移驾蓬莱宫,三位亲王和太平公主随行,她是李治认下的养女,当然也得跟着前去。

  宫女柔声将裴英娘唤醒,为她梳好发髻,换上一套齐整的新衣裳。

  半夏偷偷哽咽,“女郎才吃了药,还得赶路。”

  羊仙姿已经带半夏见过殿中省的女官,让她暂时挂名在尚衣局。

  裴英娘气色还好,对着铜镜拍拍脸颊,努力挤出一个轻快的笑容:“不然呢,难道让圣人为我推迟行程?”

  半夏掩住嘴巴,拜伏在地:“婢子失言,求贵主恕罪。”

  从今天开始,裴英娘是李家公主,而非裴家女郎,她也不再是裴家女婢,而是永安公主的使女。

  半夏改了称呼,对裴英娘的态度愈加恭敬。

  裴英娘拈起一根剪断的墨黑丝绳,奇道:“这是谁的?怎么放在我枕头边上?”

  半夏抬头:“贵主不记得了?您抓着八王挂玉佩的丝绳不放,圣人召八王过去问话,八王怕吵醒您,只能把丝绳剪断。”

  裴英娘噎了一下,没说话,眼皮轻轻抽搐:怎么还弄出断袖的典故来了!

  她把绞成三段的丝绳掖进袖子里,准备亲手给李旦做一条新的。

  在裴家的时候,光顾着害怕,除了那把闪着幽森寒光的宝剑,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她记得自己是被李旦救下的。

  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得赔他一根更好更精致的丝绳才行。

  宫女忍冬给裴英娘取来针线篓子,她原本叫松珍,羊仙姿让她改成现在的名字,好和半夏的名字凑对。

  裴英娘捧着针线篓子,低头翻找,剪子、顶针箍、软尺、小刀、五颜六色的丝绳,还有几卷绢布。

  小宫女进殿传话:“贵主可以起身了?郎主让贵主和他一道走,届时路上好照应贵主。”

  能称呼李旦为郎主而非大王的,是他宫里的户婢。

  裴英娘松口气,看来,李旦没把裴拾遗发疯的事告诉李治。

  李治敏感多思,如果知道此事,难免会为她忧伤。

  她进宫第二天,就惹得李治伤心,还怎么在宫中立足?武皇后也肯定会不高兴。

  没想到李旦看着冷情冷性,倒是挺细心的。

  半夏和忍冬扶着裴英娘上二轮车,她的腿还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宫中不能走牛马,二轮车靠宫人牵着前行。

  车轮轧过雕刻摩羯纹石板,慢悠悠晃荡。

  裴英娘让忍冬去寻珠线、金线、玉线、鼠线,路上无事可做,她可以坐在车厢里结彩络子,解闷的同时,顺便练练手。

  北绣针法粗犷,富有装饰感,南绣针法细腻,色调清雅柔和,她一个不会,光会打络子,因为省事简单。

  忍冬带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丝线回来,“贵主说的金线是有的,鼠线和玉线不好找,尚衣局的姑姑给了婢子这些。”

  裴英娘接过丝线,“这些就够了。”

  她说的材料中,有些可能是这时候没有的。忍冬怕她不高兴,不说找不到,只说不好找,果然口齿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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