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东南西北
“嘭！”
千峰仙祖一拳将锏老头儿轰退，而后双臂如山，猛地撞向那将自己裤衩牵走的老乞丐，老乞丐如被巍峰撞个满怀，一口鲜血喷出一道血色弧线，锏老头儿急忙飞身将老乞丐接住，二者都是在空中坠下近百米才堪堪稳住身形，千峰仙祖面色铁青，掌心浮现一座袖珍山峰，猛地掷出。
“仙祖之威，岂是尔等能够随意冒犯！”
袖珍山峰迅速膨胀，化作一座巍峰，向着老乞丐二人镇压而去。
锏老头儿只觉一道无形的压力压住自己的身形，无法闪躲，老乞丐亦是如此，二人对视一眼，猛地向对方击出一掌，借助对方气劲，急忙向后撤退百数米，巍峰一压落空，千峰仙祖左手掌心又是浮现一座袖珍山峰，向着锏老头儿猛地掷出。
两道巍峰各自向着一人镇压而去，老乞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而后一手撑头，一手叉腰，双眼微闭，身形摇摇欲坠，恍若睡着一般。
世人只知神丐有一双无影手，却不知神丐最拿手的乃是睡觉，一觉千年，大梦千秋！
老乞丐不躲不避，那巍峰急速掠来，杨镇天双目猛瞪，大喊一声，“神丐前辈！”
小乞儿都是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微微张开嘴唇，却是看见那座巍峰竟是从老乞丐的身影穿透而过，杨镇天长长出了口气，神丐前辈不愧是神丐前辈，这一招大梦千秋，果然非同凡响。小乞儿瘪了瘪嘴，又是睡眼稀疏的闭上了眼，就知道你老头儿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害我白担心一场。
相对于老乞丐的有惊无险，锏老头儿却是不曾学过大梦千秋，看着冲天而降的巍峰，面色格外凝重，手中双锏交叉，打出道道暗金气劲，打落片片碎石，却是无法撼动巍峰丝毫，便是气势一沉，双锏如龙，周身宛如有一条暗金巨龙缠绕，一锏递出，暗金巨龙飞出，虚空之中一道龙吟响彻云霄。
锏老头儿身随锏出，暗金双锏撞击在巍峰之上，发出巨大轰鸣，龙影紧随其后，猛地将巍峰贯穿，锏老头儿紧随龙影，从巍峰穿透，而后双手握住双锏。
“锏老头儿，可还坚持的住？”
与云雷剑祖于云端争锋的杨南东竟还分神注视着锏老头儿，这个一听自己呼唤便立马从田园归来的老头儿，已是陪杨南东征战了大半辈子，或许是因为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总是杨南东冲在前面，在一次重伤之后杨南东彻底的瘸了，从此江湖四方公子只剩西北公子，南东公子不再叫南东公子，被人唤作杨瘸子。
从那以后，每次锏西北都抢着冲到前面，却总是跑不过那杨瘸子，锏西北每每找杨南东说理，杨南东都是一脸笑嘻嘻的，“你又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好好留着你的命，和你那小情人去那山野田园，享享清福岂不是一桩美事，我杨瘸子反正烂命一条，死了随意躺在江湖上，也没人为我哭喊两声。”
此后，杨南东的每次战斗，锏西北都会在场，哪怕杨南东伤得再重，都不要锏西北插手，但锏西北始终都站在杨南东身后。
“你不是说你死了也没人为你哭喊两声吗，我锏西北就站在你身后，等你死了为你哭嚎两声！顺便给你收收尸，免得你横尸江湖，搞臭了江湖这遭浑水！”
直到杨南东入主武帝城，成为这天下武人第一，那一天杨南东格外的意气风发，站在武帝城顶，任由夕阳洒在脸上，映的那张阳刚的脸颊黄里透红。
“这天下，再无一人是我敌手，这天下，再无一城能让仰望，我这一辈子都将是这天下第一！”
那一天，杨南东站在武帝城顶，对着身旁的锏西北这样说道，“你不用再担心我会暴尸江湖，不用再想着我死了给我哭嚎两声，你可以和你的小情人安心的去过二人世界了。”
锏西北当真就这么走了，只是对杨南东说了七个字，便毫不眷念这天下第一才能观赏的风光走了，杨南东愣愣的看着锏西北的背影，亦是没有挽留，我耽搁的你够多了，以后的你，就为她而活吧。却是嘴里念叨着锏西北的那句话，笑着摇了摇头。
“我永远在你身后！”
在我身后？我已是天下第一，你想在我身后跟着我享受这等荣光吗？这武帝之位让于你又如何！
之后锏西北回来过一次，那一次，有天人自天门而出，欲杀武帝以篡天下气运，那一战，杨南东亦是没有让锏西北插手，区区天人，胆敢在天下逞威，天下无人乎？
“你在我身后即可，我若是战死了，也好有人给我收尸，不过他本意便是要杀我以祭天下气运，所以你给我收尸也是不小的风险，不过你可不能跑了，若是堂堂武帝被人暴尸献祭，这算哪门子事？”
那一战，震荡整个东海，武帝斩天人于东海，整个东海都是被天人之血染红，整整半月未消，那一战之后，武帝鲜少再出现在江湖之上，有人说武帝于天人一战伤势过重，病逝于武帝城，亦有人说武帝欲寻求境界突破，破天而去。只有锏西北知道，杨南东从东海回城时浑身浴血，有那天人之血，亦是有自己的血，杨南东确实受伤不轻，却是远未及致命，添伤是真，破天而去是假，寻求境界突破却是真，那一战之后，武帝伤势恢复之后便是着手合道，故而久不在江湖走动，就连武帝城顶，都是许久未能见到杨南东的身影。
杨南东合道成功后便是去那山野田园寻到锏西北，告知其合道的奇妙，告知其合道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锏西北只是祝福这个自己多年的老友，却是无心再在武道之上寻求突破，杨南东看着那已渐露老态的妇人，又看了看那双眼浑浊，却浓情惬意的锏西北，这个陪自己走上天下第一的老友是真的老了。
人老不算老，心老了，才是真的老了。
在这老夫老妻住了十多年的木屋里吃了一顿山间野菜，杨南东留下一颗丹药，临走时告诉锏西北，那是天人身上的丹药，有延年益寿，减缓容颜衰老的奇效。便是不再来过这山野田园一次。
锏西北可以放下一切和那个一直等着自己的女子过最惬意的生活，杨南东却不行，武帝城下那座天门不允许，天上那些窥视天下气运的人不允许，他武帝这个身份不允许！
……
“这双锏，我还拿得动！”
说着便是一锏再出，重重击在巍峰之上，锏出双龙，巍山轰然破碎，锏老头儿却是满头汗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老，人也老了。
千峰仙祖面色阴沉，想不到这老头儿竟是能以蛮力将自己道韵所化巍峰轰碎，倒是我小觑这天下英雄了。
挥手将另一座巍峰悬在老乞丐头顶，“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睡上千年！”
又是口吐磐石，“既然你能轰碎我的巍峰，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敲碎我的磐石！”
磐石之上，已是有了一丝裂痕，乃是杨南东以力震裂，这颗磐石，乃是千峰仙祖道源所化磐石，其威势，远不是巍峰可比。
一手挥动，磐石化作拳头大小便是不再变化，却是那股沉重之感愈发强盛，竟是压得锏老头儿手中双锏微微作响，被就有些佝偻的身躯又是一沉。
锏老头儿终究未能合道，周身气劲都是被道韵压制，磐石越来越近，锏老头儿已是无法躲闪，双锏交叉，放于胸前作挡。
“锏老头儿，快躲！”
看到那块磐石离锏老头儿越来越近，杨南东大喝一声，周身力道轰然爆发，那股碾压一切的力道瞬间便是将云雷剑祖震开，杨南东急忙掠下，哪怕一步便是掠至锏老头儿身旁，却仍是来不及了。
磐石将暗金双锏直接撞断，而后自锏老头儿胸口穿透而出，锏老头儿那双浑浊了几十年的眼睛仿佛瞬间明亮了。
“锏老头儿！锏西北！”
杨南东大喝一声，一把抱住锏西北，锏西北却是笑了笑，仍是手中断锏滑落，“南东，我在你身后躲了一辈子，说要为你收尸，倒是没想到最后我躲在后面也还是走在了你前面，不过这样也好，堂堂武帝为我收尸，多大的面儿啊。”
锏西北嘴里已是不断冒出血沫，却仍是坚持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记得帮我告诉她，她做的炸土豆我下辈子还要吃！”
杨南东挺拔的身躯瞬间又佝偻了，似要比以往还要佝偻，仿佛苍老了一甲子，甚至更多，皆是因为怀里这个陪伴自己从微末一步步走到武帝城顶的男人，体内再无一丝气机，最后说起她炸的土豆，嘴角都是上扬的。
“你什么都比我强，可我有一样比你强。”
“什么？”
“我有人为我做我最喜欢的菜。”
“菜？我若想吃，这天下什么样的菜吃不到。”
“她只为我一人做菜！”
杨南东将锏西北的躯体缓缓放下，“我会帮你转告她的，顺便尝一尝她为你炸的土豆，你应该没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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