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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惊惧


  温霖棐将令仪眼前的碎发拨到一边,替她盖好被子,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她:“说这些,只是让你平时多长个心眼。病中不宜多思,累了就歇一会儿,我去看看另外两个。”

  令仪茫然回过神来,猛的抓住温霖棐的衣角:“霖棐姐。有一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

  温霖棐狐疑地回过头。

  令仪示意她凑近一些,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佛门最忌讳无辜杀生,可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从头到尾却没有一个僧人出现。”

  温霖棐如梦初醒,这才记起在门外时一闪而过未曾抓住的疑虑,竟与令仪此时所言不谋而合。

  她压下心中的惊讶,平静道:“你先休息,我找机会与他们商量。但愿……是我们多想了。”

  她们二人既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想必陶珩衍也已有所察觉。若其中真有蹊跷,那么他们的处境着实有些危险。

  而将他们带进如此危险境地的……温霖棐深深与醉流霞对视一眼,关紧了令仪的房门。

  “她睡了。”温霖棐冷着脸。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温霖棐对醉流霞的好感度都已跌至谷底。

  “温大夫辛苦了。”醉流霞移开视线,望向温霖棐身后。

  温霖棐疑惑地回望空无一人的身后,不知醉流霞此举是何意,索性先发制人道:“对了,金创药的事,谢谢你。不知怀济法师可在禅房,这两日打扰颇多,我想当面致歉。”

  “法师正在诵经,不便打扰。温大夫若是不着急,不如等到晚膳时分。”或许是为了不扰到屋里的令仪,醉流霞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反而少了几分沙哑。

  “也是,多谢提醒。”温霖棐努力挤出一个假笑,飞快侧身往对面而去。

  忽然从云后探出头的秋阳无情地灼烤着大地,温霖棐站在院子正中,抬手遮了遮太阳,挡住扫视院内各处的目光。

  燕婉瑟缩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前方。温霖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温霖棐拧紧秀眉:“发生了什么?”

  谢怀风正蹲在地上端详尸体,闻言站起身来,一脸无辜道:“我从这伙人手里救下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一伙的?”温霖棐搭上燕婉冰凉的手腕。

  谢怀风摸了摸下巴,一面回忆一面道:“武功路子一样,武器一样,而且,都是女子。”

  如果说之前只是空无凭据的猜测,那么这次有了黑衣人的尸体,就变成不容置疑的确定。

  “用女子作为杀手的门派,你们听说过吗?”温霖棐展开裹了银针的布包,拿出其中一根在眼前端详了片刻,摇摇头又放回去。

  谢怀风十分狗腿地将点燃的烛台端至温霖棐手边。

  “从未。”一直蹲在地上的陶珩衍接了话,眼中写满疑问。

  “培养杀手的门派,倒是有一个。”谢怀风呲牙咧嘴地看着温霖棐给燕婉施针。

  “潜虚门……”陶珩衍在脑海中搜寻着与此相关的所有情报。

  温霖棐趁施针的空当插话道:“潜虚门倒是早早就参与进了此事中,可是培养这样一群杀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总要握些底牌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陶珩衍拍去衣上尘土,向角落走去。

  “不时之需?该不会就是将我们一网打尽吧。”谢怀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不定。”陶珩衍走近燕婉,她的眼睛里已有了些许光彩。

  见温霖棐不再施针,陶珩衍趁机问道:“令姑娘可还好?”

  “说不上好,包扎过伤口就让她睡了。若再不静养,她的胳膊可真的就要废了。”温霖棐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满脸严肃。

  “这可难办了。”陶珩衍敲了敲脑袋,“此地距毓灵宫,少说也要十几日路程。”

  何况他们不能丢下赵修盈不管,且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如附骨之蛆,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这一路未必有想象中平坦。

  “或许,可以带她去另一个地方!”谢怀风一拍手,“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陶珩衍的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竟没想到。只要她不介意,我自是无所谓。”

  “什么地方?”温霖棐一头雾水。

  谢怀风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霖棐哂道:“那也得先从这里出去。”

  陶珩衍神色一变,正要说话,面前的燕婉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惧色,一个劲儿的往墙角退去。

  温霖棐钳住她胡乱拍打的双手,喊道:“燕姑娘别怕,我是温大夫。”

  燕婉本在奋力挣扎,闻言慢慢冷静下来,不信任地眼神将温霖棐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又茫然打量过旁边的陶珩衍与谢怀风,才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如释重负般扑进温霖棐怀里放声大哭。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待燕婉哭声渐止,只余下时不时的啜泣声时,温霖棐才终于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燕婉抽抽搭搭半天,语不成句。

  几人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过程。

  谢怀风做了个简单的总结:“这群黑衣人本想以你作为要挟,结果半路出了点差错,被我拦下。大概就是这样?”

  燕婉含着泪重重点下头。

  温霖棐冷冷讥讽道:“还真是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他们不会放过我是吗?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连缬花。”燕婉娇弱的声音带了几分愤恨与绝望。

  一朵从未听说过的话,竟让她落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下场,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噩梦,似是永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沉吟半晌,陶珩衍只找出这么一句不大准确的形容。

  不管是谁,只要与连缬花有所沾染,都无法置身事外。

  陶珩衍的目光透过前窗,满是忧虑地望向对面房中。

  想撇清令仪与此事的关系从而保全她的愿望,大约是无法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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