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可有不甘
“若论修为，高于我者不知凡几，论潜力，在下更是排不上号，哪怕是身份地位，我也只是一个杂牌将军罢了，不知悲兄为何紧追不放？”沙心将紫霞与黑猫掩在身后，问道。
悲歌自高墙上脚步一点，像一片落叶般荡了下来，儒雅的面庞上还挂着笑意。
“天庭之大，能入我眼者也只有那几人罢了。沙兄，我不认为一个几次三番触怒玉帝还活得自在的人有那么简单，或许，你有着你自身并不知道的，对于他们来说却极其重要的意义。”
沙心沉默以对，自己的意义？不，沙心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会那般无所顾忌的行事，宿命中的取经人，有自己的身影。玉帝的容忍，也正是因为如此吧？
但沙心没想到的是，即便如此，玉帝依然忍着他，说蟠桃会后再召他回天。天上只消一个月，但人间，却是三十载。
“你便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猜测？”
“当然不是，我更欣赏的，是你的所作所为，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悲歌的眼睛放出奇异的碧芒，像是能看透世间一切。
“小心，他的眼睛。”黑猫的声音逼成了一条线，直入沙心耳旁。
沙心不动声色：“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投靠那位道主？以我观之，你更喜欢游戏红尘。”
悲歌坦然地点了点头：“知我者，沙兄也。我乃红尘妖王，生于红尘，长于红尘，最终死于红尘，也许，便是我最好的归宿。人生的全部意义便是由黑暗之中走向光明的道路，而生命的意义也尽在于此，又或许这句话亦可以反过来讲，人生的全部意义便是由光明之中走向黑暗的道路。生是光明，死是黑暗，我们谁也逃不脱。但，若是能够逃脱，谁愿意赴死？”
“你不累吗？这样的你已经变得不是你了，谈何红尘妖王？”
“累？也许吧······人生原本是毫无意义的，但我想我们既然活着，总该做点什么才是。即便真就毫无意义可言，人活着也会千方百计的为自己的人生寻找些自以为可行的理由的。如其不然，这人生还能被称作人生吗 ? ”悲歌怅然道，“沙兄，我很累，但很充实。”
沙心无法说动他，更是险些被他说服。
也许，他们对于这世界来说，是邪恶的。
但就是这群人，拥有着最坚定的信念，最扎实的行动力，最牢靠的同伴，最充实的人生。
“人生如梦，只在恍惚中便匆忙的走完了一生。匆匆的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却为何还有那些许的遗憾同不甘浅浅的伏在心底 ? 沙兄，你可有不甘？”
沙心想到了那边正在大战的曲流殇。
他冲着群雄大喊：“诸位，可有不甘？”
沙心突然有些发冷，他有些明白了西游为何要西游。
若不是如此，也许，他们的道就要被这群人颠覆了。
菩提花只开了一次，那次是为释迦摩尼。
如今，它又开了，却不是灵山那株，而是这世界的中心，须弥山，这一次，它又为了谁。
也许是那道主，也许是这苍生······
沙心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目光平淡地直视悲歌。
“我若是不愿，你可会杀我？”
悲歌摇了摇头：“你我相识一场，我为何要杀你。”
“若是有一天，我挡在了你们的路上呢？”
沙心追问。
悲歌轻摇折扇的手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静静地看着沙心。
“你若想走，便走吧，留下寸心珠，此物于道主有大用，你带不走它的。”
沙心微微一笑，像是放开了所有心思。
“我明白了，棍来！”
沙心眉心银芒一闪，一把雕刻神秘图纹的长棍便出现在了他手上，正是通体银灰的心猿棍。
“看来你是不愿放弃它了。”悲歌摇了摇头，失望地呢喃。
霎那间，一条碧线凌空而落，两道红芒跃地而出。
悲歌折扇轻舞，两红一碧三条长线瞬间袭来。
悲歌乃是妖王，妖王对应仙人境界，就是太仙，太仙相较于金仙，高了足足两层修为，更遑论是如今的沙心。
但悲歌丝毫没有留手，碧线扑下，迷乱虚空，化作天网。两道红线一左一右，奔袭而来，沿着碧线向两旁分涌，直取沙心要害。
沙心脚尖一点，跃步而出，一条长棍猝然弹起，犹如银色狂龙，穿云破空，直奔天网而去。
网虽细，却韧性十足。
心猿棍不仅没有破开天网，反而将沙心自己缠了进去。
这便是红尘妖王悲歌的神通妖法——牵丝。
身处红尘中，便有千万丝。
身落红尘网，便有千万结。
千千丝结，牵丝而动。
若不是这一身立足大地便丝毫不竭的巨力，沙心早已被纠缠得体力耗空，怕是要被他生擒了。
此刻虽能勉力坚持，但却没有任何破开他神通的办法，那一碧两红三线宛如因果般纠缠，恼人得很。
悲歌屈指连弹，三根线化作千百条，铺满了四周。
三根尚且难以应付，更遑论这千条。
无奈之下，沙心一捏法诀，使出控鹤擒龙手，召出了三千弱水剑。
若论缠人，它也不差。
三千弱水剑一出，便自去寻上了对手。
一柄幽蓝长剑应对一条丝线，倒也绰绰有余。
悲歌面无表情，没见他继续用出任何神通，只是继续操纵着丝线。
得了三千弱水剑的帮助，沙心脱了身。
天人五衰咒的咒力疯狂侵蚀着沙心的身体，本就激烈的战斗让逐日衰老的五脏六腑不堪重负，沙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紫霞着急，左手一唤，找出一把紫色长剑就要上前，却被黑猫死死地拉住了。
正当这时，院落之下沙土滚滚，苍天之上水剑幽幽。
天上地下突然猛地撇开了那千百条丝线，竟是包围悲歌而去。
悲歌像是大吃了一惊，竟没做出反应。
三千弱水剑牢，九天息壤神锁，成！
“走！”
沙心没来得及看悲歌一眼，便拉着紫霞腾空而去。
待他们走远了，悲歌还困在牢中，好奇地点了点这看似不堪一击的剑牢。
“演得不错。”自称大力的虎精走了出来，满脸嘲讽之色地看着悲歌。
“你说什么？这次是我大意罢了。”悲歌盘膝坐在剑牢中，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七情扇呢？你的红尘曲呢？十分力没使出两分，也便是这里只有我，若是让曲流殇撞见，你怕是讨不了好。”
悲歌只是笑眯眯地摇着扇子，也不再说话。
虎精看着沙心逃去的方向，若有所指：“你放得了他一次，能救得了他这一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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