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救
猴子并没有直接带他去找什么大夫，而是去见了牛魔王。
流波山有许多山头，谁也想不到这座毫不起眼的的小山头上有两位妖族大圣，牛魔王正站在张狂的风中，黑衣如墨，长发似夜。
“上次相见时，小兄弟还是一头红发。”
牛魔王眼神复杂，语气怅然。
沙心苦笑，这段时日有多长？
已经记不清楚了。
“不知妖圣找我所为何事？”
牛魔王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上次以你为质，倒是某对不住你。”
就为这？
沙心诧异地看着这位英俊却又沧桑的牛魔，他的角上有许多伤痕，不知活过了多少岁月，但就是这样的他，竟然还记得那件沙心都快忘了的小事？
沙心的诧异自然瞒不过牛魔王的眼睛，他也不解释，只是回过了头。
“某知道她的所在，你且往南去，她的住处有一颗巨大的老槐树，不过，莫要提起我，于你无益。”
沙心点了点头，抱拳谢过了牛魔王，随后直勾勾地看着正打开猴儿酒正准备往下灌的猴子。
“干什么？”
猴子感觉眼前这小子的目光很奇怪。
“大圣不是要带我去找大夫吗？咱们走吧！”
“你！”猴子差点儿被酒呛到，知道了消息还不算？
“算了算了，我自去便是，哼。”
“你哼什么！本大圣岂是言而无信之人！”猴子炸毛了，当时就拍案而起，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拴，就提起沙心要走。
牛魔王一贯严肃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几丝笑意，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的目光却越发坚定，抬头看了看天，风更大了。
一抹黄色的身影在牛魔王身后跪倒。
“大哥。”
“会成功的，这天下不止我一人。”牛魔王喃喃道，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无论怎样，我们跟随大哥！东胜妖族，永远都跟随大哥！”
牛魔王黑衣猎猎，闻言一双沉稳的眸子却缓缓地闭上了。
妖族不是为了失败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妖的血管里也没有奴仆的血液在流动，妖不是任人鞭打的坐骑，妖也是生灵，妖也是这天地的主宰！天地不听失意者的哭泣，抱怨者的牢骚，那就杀上九天，用鲜血换回妖族该有的地位！
“咳咳，大圣，你是怎么找到方寸山的？”
一路上，沙心缠着猴子问着各种问题。
没办法，这只猴子可是他的偶像。
自己说不好就要死了，怎么也得满足了好奇心再说。
“俺瞎转悠，自然便找到了，这叫仙缘，你就别想了。”猴子理所当然地说。
“所以说，不是你找到它的，是它在等你？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那是当然！”
“大圣，你信命呢······”
“额，俺也不太信，但有时巧合得没法解释。”
“大圣，你喜欢佛吗？”沙心突然话锋一转。
猴子瞪大了眼睛，头摇得很厉害：“不喜欢！那群大光头不说人话，神神叨叨，烦煞人也。”
“万一命中注定你要成佛呢？”
“那俺就打！打得他们不让俺成佛！”
沙心笑了。
“大圣，听说东胜妖族七大圣准备蟠桃盛会闹上天宫，是吗？”
猴子谨慎地看了沙心一眼，他可没忘记这小子虽然身在人间，但却依旧是天上的神仙。
“你想作甚？”
“不想作甚，因为我也不想当佛。”
猴子目光诧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沙心，却见他除了坦然一无所有。
“你这家伙心倒是挺大，谁看得上你？还请你当佛？病糊涂了吧？”
沙心笑着，也不辩驳，只是问道：“你是愿意跑起来被拌倒无数次，还是规规矩矩地走一辈子？”
猴子不假思索：“俺都不要，俺会飞，俺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
“哈哈哈，咳咳······”沙心泪花都出来了，不知是咳出来的还是笑出来的。
猴子怒视着他，如果不是大哥嘱咐过他早就将这烦人的小子随手丢了。
沙心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他果然是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
沙心也希望，他永远都是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
这天地，正因为有了这些姹紫嫣红，才美丽。
若都是那些呢呢喃喃，千篇一律的佛，那才是世界末日吧？
“大圣，你要小心一个大光头，他的名字叫如来。”沙心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在如来的名字刚出口之际，沙心就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投射到自己身上。
是他吗？
沙心没有畏惧，甚至抬头笑了一笑。
灵山，如来睁开了双目。
金光灿灿，不见悲喜。
“金蝉如何？”
“回佛祖，他又转世了，这次是被强人谋财害命。”
“谁的财，谁的命？”
“自然不是他的。”
“嗯。”
猴子听得莫名其妙。如来佛祖他倒是知道，但却从未见过，一个大光头有什么好在乎的？他有自己能打？猴子这么想着。
这时，两人的目的地到了。
低矮的山头，一棵老槐树生得异常高大，正在狂风中摇摆。
一个简单的竹屋在风中瑟瑟发抖，却就是不能吹垮。
猴子按下了云头，又是碰地一声砸在地上，让沙心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
猴子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虚弱的病号。
沙心稳了稳心神，目光复杂地看着这间草屋。
自己在这人间，寻了许久，就是为了她。
这一条性命，究竟是死是活，就看她了。
“在下沙心，求见女神。”沙心整理了一下衣衫，朗声拜见道。
猴子跳上了老槐树，自顾自地拿着酒就开始喝，管都懒得管沙心，他答应大哥的事已经完成了。
没有应答，仿佛这件竹屋里根本没人。
“在下沙心，求见女神。”
又是一声，沙心的内心泛起了些许不安。
谁能在生与死之间保持平静？
也许，那些佛能做到，沙心做不到。
他害怕，担忧，惶恐，所有负面情绪疯狂地自四面八方涌来。
吱呀——
门开了。
像是被风吹开的。
沙心的绝望仿佛也被吹开了，猛然一喜。
却有一个清雅的声音自风中吹到他的耳中。
“你走吧，我不能救你。”
不能？
不是做不到，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沙心捏紧了拳头，双目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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