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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节:陈氏兄弟


  数十天的舟车劳顿,王诩一行终于来到了明州城。

  明州虽不及杭州繁华,但是作为通往海上的枢纽,路面商贾往来不绝,码头船舶拥挤,亦是一番繁华鼎盛的迹象。

  王诩着丁强打听了陈府所在,便驾车朝着陈府走去。虽说陈家在明州,但其发迹于苏杭,所以时人亦是将其归入江南。

  刚一到陈府门口,另一辆马车也其恰好停在了旁边,自马车上下来两人,其一正是陈寅。

  “谦之兄,别来无恙啊。”王诩下了车,叫住了陈寅。

  陈寅回头一看,正是许久不见的王诩,展颜欢笑道:“原来是邵牧啊,多日不见,来明州有何贵干?”

  “诶,谦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杭州城,我此行便是来找谦之问罪的。”王诩学着陈寅的样子故作正经道。

  陈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那日自闻香院出来,我便深觉对不住邵牧,正巧胞弟又回来探亲,所以走得冲忙还望邵牧勿怪。”

  “方才是玩笑之语,我是有求于你之人,怎敢怪罪。”

  陈寅眉头一挑奇道:“邵牧眼下是在东南可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青楼歌妓,你王诩的名号,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会有事要求我?”

  “这可是正经的,不和谦之说笑。”王诩认真道。

  “那好,且进去再说,看你能说个什么正经的事。”陈寅热情地正要招呼王诩入府,忽然又停下,指着一旁清秀高挑,眉带傲气的少年说道:“这便是胞弟——陈卯,字归安。”

  傲然的少年倒是和陈寅张得很像,只是衣着较陈寅要素朴一些,不似陈寅的繁琐奢华。

  陈寅见少年一脸的不屑,怪腔怪调道:“在你面前的呢就是写出《孟子集注》和《邵牧词》的王诩,你要板着个死人脸......”

  陈卯还未待其兄说完,便一把拉住王诩道:“你就是王邵牧?”

  王诩笑笑道:“正是在下。”

  少年眉间的傲色顿时换成了崇敬,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您的《孟子集注》和《邵牧词》,实在是....实在是写得太好了。比我们书院的教授都要深得孟子的精髓。我想,他们看了之后,一定会为之叹服的。”

  “归安是哪个书院的?”王诩倒是很好奇这件事。

  “当然是四大书院之首的石鼓书院。”陈卯不无自豪地说道。

  “哦”王诩现在明白了,为何马华要让自己前来搭陈家的船出海,看来他还真是将一切都算计进去了。

  “咳咳,一点都不知礼数,还不放开邵牧兄,让别人站在这里成何体统?”陈寅抓住机会故作老成地呵斥这个平时完全看不起自己的弟弟。

  陈卯也自觉不妥,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王诩。

  “邵牧兄是一人前来?”

  “不是,车上还有拙荆。”

  陈寅一听,眼珠立刻鼓了起来,赶忙拉着王诩到一边低声道:“李家小姐在车上?”

  “当然不是,是冉儿。”

  “哦,什么时候过门的?怎地连哥哥都不告诉?”陈寅大叔一口气。

  “此行正是去崖州拜望岳父大人,之后再明媒正娶。”王诩解释道。

  陈寅点点头:“倒也是有理,但是李家小姐又怎么办?”

  王诩面皮一抽,讪讪笑道:“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快请进府,咱们两今天不醉不休。”陈寅拉着王诩就入了陈府的大门,陈卯亦是跟着而来。而冉儿和丁强,陈寅随后便唤来了人照顾妥当了。

  陈寅拉着王诩来到陈府后院,王诩一边跟着陈寅走着,一边细看四周,心中暗暗咋舌,这陈府果然是江南望族,陈设铺排,回廊庭院,高台楼阁应有尽有。非但如此,还极尽奢华,深谙古玩的王诩细细琢磨着,周遭一切所用,俱是奇珍异料,似乎陈家常年对海贸易,受了外界影响,装饰和建筑风格也不是江南惯有的婉约优雅,而是参杂着粗狂豪野,用尽金银,仿佛不知钱为何物一般。

  来到后院,陈寅早早准备了一桌酒菜,三人便围桌而坐。

  王诩看着四周奇异怪诞的花木石头,摆设装饰,不禁吃惊道:“谦之兄,这些东西...”还未把话说完,便听陈寅道:“不只邵牧惊奇,我初见时,亦是惊讶不已。这些全是家父从海外弄回来的东西。”

  “看看那个,那就是从安南国来的。还有那颗怪树,是占城的......这是三佛齐的......这是大秦的......这是波斯的......”陈寅如数家珍道,而一旁的陈卯亦是一脸的自豪。

  王诩想来宋朝的读书人不迂腐,没有和商人钱财划清界限的观念,后世所说的晏殊、范仲淹、王安石等人奢华生活,看了也是有理有据的。

  “邵牧兄,你来看这个东西。”陈寅说着,托起一个黄澄澄的古怪的雕塑。

  王诩从陈寅手中接过,入手便感觉甚是沉重,仔细地看了看,作为古董造假者的王诩惊讶地发现这雕塑不仅是镀金的,而且是有着融合了伊斯兰教和非洲文化的艺术品,这样的东西只在伊斯兰教传播到欧洲和非洲的早期才有。

  “这..这是从哪来的?”

  “这东西来得可不易,是家父从另一个泉州商人手里收来的,据说他的船纲出海了十余年,到了世界的最西边,弄来这个东西。叫什么地方....”陈寅说着,一时间竟想不起地名了。

  陈卯白了他一眼,对王诩道:“叫木兰皮国。”

  “对对对,就是叫这个。”陈寅接过雕塑,将其小心地放回原位。

  “家父就爱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这次归安回来,他却去了杭州市舶司。来来来,邵牧喝一杯。”

  王诩接过陈寅的酒,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当他知道马华要让他来陈家时,他以为只是因为陈家长于海贸,而且和他关系匪浅的缘故。并且他也想要了解一下陈家和他们经营的海贸,见一见陈老爷。毕竟海上贸易在南宋时期支撑起了南宋朝财政的半壁江山,其利丰厚,可见一般。现在陈家是江南四大家之一,总有一天他要面对陈家,但他并不想用对待黄礼办法来对待陈寅。

  “邵牧兄,你的才华我实在钦佩得紧,敢问你可想走科举一途?有仕途之意?”陈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不愿意和王诩的见面变成了王诩和陈寅的酒肉会。

  “归安为何有此一问?”王诩并未轻视这个少年老成的读书人。

  “我想,以邵牧兄的才学,若能报效国家,当是最大的幸事。”陈卯两眼期待地看着王诩。

  “哼,我说归安啊,从书院回来,怎么说起话来都是老腔老调,听着别扭。”陈寅在一旁抱怨道,得来的自然是一个白眼。

  陈卯很是不屑自己的哥哥,认为其胸无大志,只知道花天酒地,他也不答陈寅的话,只是继续对王诩说道:“王相公变法以后,罢了诗赋,帖经,墨义。而采用让举子们在《易》、《诗》、《书》、《周礼》、《礼记》中选治一经,兼治《论语》、《孟子》,虽然如今有几番来来回回的变化,但是大体是相同的,我想以邵牧兄的《孟子》的独到见解,定然会金榜题名的。”

  “你我二人一起去石鼓书院,以你的才学说不定还能给学子们点拨点拨,然后明年我们同石鼓书院的学子们一道进京参加殿试。”说道最后,陈卯有些激动地倾着身子,捏着拳头。

  陈寅漫不经心地倒着酒,看似随口地说道:“邵牧连州试都没有经过,怎么去参加殿试。再说,邵牧也不一定想要入仕。”

  陈寅的一盆冷水果然泼得陈卯凉透,他没想到这么有才学的人竟然没有功名在身。

  不过,王诩倒是有自己的考量,他记得马华给他说过经明行修科一途,但面对陈氏兄弟,王诩还是有所保留,没有打算尽言,是故淡然地笑着道:“去石鼓书院是没有问题,进京也是没有问题,不过参加科举嘛,好像这一届是不能够了。”

  失望的陈卯算算时间,王诩的确是已经错过了州试,郁闷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寅见陈卯不言语,自然乐得和王诩攀谈起来,二人你来我往,忽然陈寅想起一事,说道:“邵牧出杭州城没有多少天,一定听过报纸这东西吧。”

  “当然。”王诩放下酒杯,想听听陈寅的看法。

  “看来杭州城会做生意的不止你王家一家呐,那报社的掌柜叫什么朱桂的,也不耐。听说一天就能进六千多贯钱,真是日进斗金。”陈寅羡慕道,接着说道:“那报纸上还有更奇的一事,是关于黄明义的,邵牧可曾听说了?”

  “我出来的早,还未曾听闻。”王诩没想到报报纸一事竟然传得这么快,倒是想听听看有什么关于黄礼的消息。

  “听说那报纸上用了整整的一篇来写黄明义卖妾的事,说是卖给那个书坊商人马华,邵牧你应该也见过,只用了一文钱。”陈寅咂摸着嘴说道。

  “谦之兄可有听说那妾侍的姓名。”

  “这个说法就多了,光那报纸上猜了好几个,众所纷纭。还有,说黄明义那妾侍出现的时候满脸是伤,估计是被黄明义打的。经那报纸一说,黄家名声可能都要受到影响,黄明义真是做了一件蠢事,要是黄老爷尚在,黄明义可能就不会这样了。”陈寅不无感叹地说道。

  王诩暗忖:看来交代石勇的事办得很好,而报纸的舆论力量也随着其卖得更好而逐步显现,既然马华要自己接纳苏槿儿,那么就不能让黄礼把苏槿儿的名声毁坏得太严重,所以,他才利用了报纸混淆了杭州人的视听,而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邵牧兄,如此说来你是决定不和我去石鼓书院也不进京了吗?”陈卯闷头喝了半响的酒,忽然带着失落地语气发问道。

  看着有些稚气未脱的陈卯,王诩不禁有些好笑,但也深觉得陈卯是真性情的人,认真答道:“非也,邵牧定会和归安去石鼓书院和进京,即便不能参加殿试取得功名,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嘛。”

  王诩此言并非全部是敷衍陈卯,他记得马华给他提议过,新式的学院要在北宋士林取得认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马华提议让新式书院的学子学得一些时日后,再去四大书院求学。而王诩本人也是有此打算,从听了马华那日的建议起,一个新的想法便盘桓在他脑海里,他想着,投入大量的金钱让新式学院遍地开花,然后让其成为类似于现代意义上的初高中,广招学子,让他们学成之后,进入四大书院甚至太学。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普及教育,让更多的人识文认字知学懂礼,更重要的便是,这些经受了王诩思想熏陶和浸染的学生一旦进入了四大书院和太学,就能够改变宋代士人的文弱的风貌,传播王诩的观念思想和学术。

  这是王诩的设想,但让他头痛的是,自己若没有新的学术见解,没有遗世独立的学术学派创新,这一手的效果就会大大减退。但是,上天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北宋新旧两党攻伐,王安石新学受创,程朱理学的创立者程颢、程颐尚在,朱熹尚未出世,统治思想界数百年的程朱理学正处于襁褓阶段,还没有集大成,所以,留给他的时间还有一些。

  “邵牧兄所言属实?”陈卯激动地拉住王诩道。

  “当然。”其实王诩心里有着另一个盘算。

  “诶,邵牧你就不要糊弄他了,咱们两好好地喝上两杯。”陈寅嬉笑着说道。

  王诩一看陈卯狠狠地瞪着陈寅,就赶紧接过话茬道:“谦之所言差异,我说的可是当真的。”见陈寅不以为意,陈卯面色大悦,王诩又问道:“谦之,何日有船要去崖州?”

  “大概后日吧,怎么邵牧急着要走,好不容易来了明州,都不多陪陪哥哥。”

  陈卯附和道:“是啊,是啊,邵牧兄还是多留些时日吧。”

  “来日方长,见过岳父大人之后,我还会回来和归安一起去石鼓书院。”王诩笑着说道。

  陈卯一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反倒是陈寅像是受了冷落,不依不挠道:“你我相交多年,今日怎地站在了他那边,后日你休得走。”

  王诩哈哈哈大笑道:“谦之兄若恼岂不是负了如此良辰美景,邵牧作词一首,权当赔罪,谦之你看如何?”

  “罚酒三杯,再来作词。”

  “好。”王诩连饮了三杯酒,才摇头晃脑地吟出了范大成的《满江红》:竹里行厨,来问讯、诸侯宾老。春满座、弹丝未遍,挥毫先了。云避仁风收雨脚,日随和气熏林表。向尊前、来访白髯翁,衰何早。志手里,功名兆。光万丈,文章耀。洗冰壶胸次,月秋霜晓。应念一堂尘网暗,放将百和香云绕。算赏心、清话古来多,如今少。

  悠扬的词曲和着清风,缓缓吹来,似乎唤醒了酒劲,同时醉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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