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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岳婿论政


  是夜,一灯如豆,映照在空荡的房间里,将两人的剪影飘忽不定的地投射在窗纸上。

  “这是小婿从杭州带来的日铸茶。”王诩说着将茶杯恭敬地递到申山松的面前。

  “哎。”

  申山松满面皱纹的脸上舒展开一丝宽慰,接过茶杯道:“我父女受你爹爹恩惠良多,如今你又如此待小女,申某......”

  王诩接过话道:“岳父大人且勿做如此想,娘子心地善良,为人质朴,乃是贤内助。小婿还要感激岳父大人养得如此好女儿。”

  申山松笑着摆摆手道:“小女秉性我是知道的,你也勿要太过宠她,于外人面前,还是讲些礼的好。”想起今日在衙门口的一幕,申山松又不禁地摇了摇头。

  “岳父大人教训得是,小婿以后定然会注意。”

  申山松见王诩恭敬地回话,身上没有丝毫的纨绔气,心里很是喜欢,不禁悠然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好些年没有喝到这么好的茶了,不知令尊近况如何?”

  “家父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王诩虽未曾见过这个爹,但是说起来依旧有些叹息。

  听王诩说完,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至于烛芯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令尊可是好人,不想这么早就西去了,你也请节哀吧。”

  “是,多谢岳父大人宽慰。”王诩说完,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王家在杭州还算是富足,如今暂住小院,回去之后便会购置府宅和冉儿正式成亲。如若岳父大人不弃,不知可否与小婿和冉儿一同回杭州。”王诩想着,若几日后一走,冉儿定然还是要想她爹爹的。

  “贤婿好意老朽心领便是了。”申山松出言婉拒。

  “家父已然辞世,而若岳父大人您也不在身边,这门亲事实在是有憾。而且有岳父大人在身边,邵牧也能弥补未尽孝道之憾。”王诩见申山松推迟,连忙说道。

  申山松洒然一笑道:“有你这句话,就足矣了。老朽明年才至花甲,方能向朝廷申请致仕,届时若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那就去吧。”

  王诩这才放下心来,恭敬道:“届时小婿定然亲自来迎接岳父大人。”

  二人说得一阵,王诩心里还惦记这另一件事,于是开口问道:“不知岳父大人可曾在此见过苏轼苏东坡?”

  申山松猛地一抬头,两眼盯着着王诩,缓缓放下茶杯道:“你问苏东坡是为何故?”

  王诩见申山松有些惊讶,解释道:“小婿读过很多东坡先生的诗词,所以渴望一见。”

  申山松捋着不长的胡须,说道:“原来贤婿对诗词也有兴趣,不过苏轼并未在崖州。”话音一落,王诩顿感失望,他好像是记得绍圣三年苏轼被贬崖州,不过就申山松的话来看,应该是自己记错了。

  品着茶的申山松耷拉着眼皮,无意地问道:“贤婿可有仕途之意?”

  王诩不知道为何申山松有如此一问,刚要回答,脑海中却闪出了一件事,多个月前,当王诩躺在床上的时候,冉儿给他说过她爹是支持新法的,但是却反对借着新法的名义进行党争。

  是故王诩只是含糊地答道:“是有一些这样的想法。”

  “贤婿可有参加了州试?”

  “没有,小婿在不久前大病才刚愈,所以错过了州试。”王诩如是说,也的确是事实。

  “贤婿若想走上仕途,心中可还有他法?”申山松问道。

  这个问题王诩心里是有答案的,他本是打算凭借着前人的著作为自己闯下名声,引起士林和统治阶层的注意,然后再和州路官员交好,进而再图入仕。但目前自己所著的《孟子集注》还并未传到崖州,如果照实说的话,不免会有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之嫌。

  就在王诩不知该如何作答之时,申山松缓缓说道:“贤婿可知经经明行修科?”

  王诩心里一跳,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要给自己指一条出路了,虽然他之前听马华说过,但不同于马华申山松毕竟是做过官的人对官场之事了解定然胜过马虎,所以他想要了解得更多一些,连忙说道:“小婿不才,未曾听过。”

  “所谓经明行修科乃是朝廷在元佑元年制定的,规定每年经经明行修科定额为六十一人,各州县地方长官保举所辖区品德高洁的士大夫充任,然后推荐给各地转运司,转运司加以考察。如果州县无此类人才就不得勉强。被荐者无需参加州县科举考试便可直接参加礼部主持的科举考试。”

  申山松说完,饶有意味地看着王诩。王诩听到如此详细的消息,自然大喜过望,也读得懂申山松的眼神,说道:“我王家和两浙路大小官员私交甚好。”

  “如今两浙路转运使和知杭州可还是牛清和史高儒?”申山松好整以暇地问道。

  “是”王诩点点头,对于这些重要州县的官员,入朝做过官的申山松知道也不奇怪。

  申山松听着王诩的回答,看了看屋梁,半眯着眼问道:“贤婿对如今的朝政有何看法?”他有此一问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之前王诩问到苏轼的事之后,他便在心里多留了个心眼,依他所想,王诩既然来崖州想要见苏轼说明他能预见苏轼将会再度被贬,而这也与他的看法不谋而合。当然,他也考虑过王诩只是误打误撞,听说苏轼被贬南方,所以来此碰碰运气,但是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他深信此人有仕途之心,所以,他想看看自己的准女婿的眼界。

  “新旧两党几起几落,相互攻讦。置个人利益于社稷之上,为谋权图利,党同伐异。更为可笑的是,两党内部尚还要分化为小党,互斗内耗不休。如此三番的新旧法更迭,朝政变换无常,神宗朝所积攒已然消耗殆尽,百姓更是叫苦不迭。如今章惇为相,不思改进新法,以利民生,反而变本加厉地打压旧党,排除异己。若朝政再无如此起落无常,社稷堪忧……此皆是小婿的一些愚见,还望岳父大人勿怪。”既然是面对自己的准岳父,王诩也就毫无保留,一吐为快了。

  “贤婿眼界开阔,忧虑社稷,远出同龄人之上,恐怕就算是久居官场也不见得能有如此之心。若贤婿入仕能有一番作为,实乃我大宋之福……只是,贤婿可知具体朝政之弊?”申山松多年平寂如死水的仕途之心掀起了些许微澜,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寄托,能完成他自己所未了之事的寄托。所以,他决定尽付平生所知所学所见于眼前之人。

  “小婿愚钝,还望岳父大人指点。”王诩虽是知道历史,有心迈入仕途,但是毕竟是没有深入其中,朝堂之上,社稷之事比之久经官场的老人来说,只能算是门外汉。

  “其一便是相权之分割,我大宋承唐,也有三省,但实际上只有中书省在皇宫里,门下尚书两省都移在皇宫外,故亦只有中书省单独取旨,称政事堂。中书则为丞相,地位独重。门下尚书两省则不再预闻朝廷之最高旨意。其二,乃是财政,亦是承唐有六部制,但后来,又在其上增加三司,侵夺了户部之权,遇事之后三司和户部又时常相互推诿。是故,王安石变法便改动了三司,但又未彻底,后来新旧两党轮替,法度几易,不仅没有根除问题,反而让问题更加复杂了,财赋税收乃是一个国家之根基命脉啊。”

  申山松满布皱纹的眼角平添了几分焦虑,“其三便是用人,选拔官吏,科考用人本是吏部之职,设了审官院要吏部又有何用?”

  “小婿妄自揣度,岳父大人之意便是朝廷冗官冗员,衙门众多繁杂,不仅拖延公务,而且耗费朝廷粮饷。”

  申山松捋须笑道:“孺子可教。”

  随后,申山松又给王诩逐一分析了朝廷、地方和军队的诸多弊病,王诩听得犹如醍醐灌顶,凝神屏息地一一记牢在心里。

  说完了朝堂之弊,申山松长舒一口气,接着又道:“方才所言,皆是登入庙堂之后的才要考虑的事。说说眼下,如今罢了诗赋,帖经,墨义。改考《易》、《诗》、《书》、《周礼》、《礼记》以及兼治《论语》、《孟子》,不知贤婿可有准备?”申山松此言,是想着以自己的学问,在这些方面也能指点王诩一二。

  王诩暗想,如今已是见不到苏轼了,不如索性将自己的两本书送给申山松。于是,王诩从包袱中,拿出了自己抄袭的两本书,递到申山松面前,恭敬地说道:“小婿不才,自己的拙作,还望岳父大人勿笑。”

  申山松不解地接过,只见两本书的扉页上写着《孟子集注》和《邵牧集》,信手翻了起来,看着看着不自觉地认真地翻读起来。

  “好!好啊!如此解注,我还是第一次见,精妙,精妙。”申山松双眼不忍离开书本,只是嘴上不停地赞道。

  西月钩沉,天意向晚,白烛烧了一根又一根,两个靠近攀谈的身影在窗纸上越发地亲密,不觉间西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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