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没有信心
不要说明年，就是考到八十岁，他也考不中。吴氏对杨承的能力有深刻的认识和信心。
她只觉得天好蓝，阳光好灿烂，院子里那两株芍药红艳艳。
老张急疯了，冲上去一把捂住杨承的嘴：“大少爷怎能乱说？”
杨承推开老张，对笑个不停，笑声远远传出去的吴氏道：“若是我考中了，娘又待怎样？”
吴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胖手一挥，道：“你怎么可能考中。”
“那可说不定。”杨承笑笑，道：“娘还没说，若我考中，你又待怎样呢。这样，赌约可是没办法完成哟。”
“嗯？”吴氏笑声一顿，道：“难不成你还要写下来不成？”
最好写成文书，到时她两个儿子杨富和杨贵就能全得老头子的家产了。这小子果然是个败家子啊，这么大一笔家产，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拱手送了出去。
吴氏从来不认为杨承会考中，上了几年学，字没识几个，指不定到明年，他还是被朱老秀才赶出来，找不到私垫可以上学呢，连赴试的资格都没有，谈何考中？不对，就算让他考，他也考不中啊。
“最好自然是白纸黑字写清楚。”杨承一本正经地点头，道：“麻烦张叔做一份契书。”
还要写契书！老张差点没晕倒。
吴氏笑得好欢畅，只觉嫁到杨家十余年，今天最开心了。
杨承道：“娘想好了吗？若是我能考中，娘便怎样啊？”
所谓赌注，自然得双方下注，杨承坚持要吴氏说明赌约。
吴氏见躲不过，鄙视道：“你怎么可能考中？说了也是白说。”
“既然娘肯定我会考不中，不妨说来听听，反正只是说说，不是么？”杨承淡淡道。
老张急道：“太太，大少爷开玩笑呢，您别当真。大少爷，您酒喝多了，还是回房歇一歇吧。”
至于那什么赌约，只当做一场梦好了。
吴氏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咬牙，道：“若是你真的考中，你两个弟弟也不要家里的产业。”
“好，这可是娘说的。”杨承要的就是这个。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留在这个家里，完全是祸害。他催促老张：“张叔快写。”又让三胖：“你给张叔磨墨。”
三胖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呜咽道：“大少爷，咱不玩这个行吗？”
不要家产，以太太的脾气，真的会让您净身出户的。
“磨墨！”杨承脸一沉，自有一股威严。
三胖心一颤，不敢违拗，边抹泪边磨墨，很快把一砚池墨磨好了。
老张不肯写。
吴氏急了，拿出当家主母的威风，威胁道：“老张，你在杨家二十多年，比我进这个家门的时间都长，自然知道该听谁的话。现在大少年让你写契书，你敢不写？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老张长叹一声，眼眶一红，心想，好在有近一年的时候准备，先让员外暗中给大少爷置一些产业，到时大少爷净身出户也好有个安身之所。至于说杨承能考中，打死他，他也是不信的。
看着墨迹未干的契书，吴氏笑得像朵花，眼角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杨承在契书上签了名，再粘了印油，按上手指印。
吴氏一一照做。
老张一泡浊泪再也忍不住，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吴氏白了老张一眼，道：“老张，你一直跟着员外，以后杨家的家业还需要你帮手，你可要想好了啊。”
以后杨家的家业就是她两个儿子的了，杨富杨贵还小，也就是说，以后这家业就是她的了。她这是威胁老张，以后得靠她赏碗饭吃呢。
老张自然是听懂的，并不言语，只是抹泪。
契书一式三份，杨承、吴氏各一份，老张做为中证人，也有一份。
杨承把契书折好放进怀里，招呼三胖：“回房吃饭去。”走到门口，不忘回头问哭得稀哩哗啦的老张：“张叔要不要到我那里吃饭？”
老张深觉杨承不懂事，很有必要给他上上课，于是点头，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家丁丫鬟们见哭得凄的老张和三胖，都觉莫名其妙，没听说府里出事啊，这两人哭什么？
到了杨承居住的第二进院落，老张让把门关上，把厉害细细说了，道：“你继母本就有意夺了你名下的产业，你这不是给她把柄吗？待员外醒来，让员外跟她说说，把契书毁了吧。”
三胖在一旁使劲点头。
杨承道：“张叔说哪里话，契书既成，哪有不作数的？”
“哎哟，我那早丧的主母呀。”老张情急之下，哭起杨承的亲娘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留下大少爷在这世间，可怎么好。”
杨承哭笑不得，道：“张叔，你快别哭了，你放心吧，我不会饿死路边的。”
三胖带着哭音儿道：“大少爷，你要是被太太赶出来，就到我家住去。我从现在开始存钱，到明年存下来的月例银子，足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了。”
三胖家里穷，老爹生病没钱医治，只好把三胖卖到杨家当小厮。他家就在和尚庄，住的是茅草屋。
“得了，差不多就行了啊。”杨承半点不领情，道：“我用得着花你的月例银子？你们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啊？”
“不能。”老张和三胖异口同声道。
杨承无语，只好让清泉做一桌丰盛的菜肴，拉了老张和三胖一桌吃饭。两人不肯，杨承道：“你们不是要把私房钱给我花吗？我请你们吃一顿又有什么？”
想到一年后杨承将面临的惨状，两人顿时没心情和他计较了，一桌坐就一桌坐吧。
三人把一桌菜肴吃了个精光，腆着肚皮散了。
第二天一早，杨承依然到朱庄噌课。
这一次来得早了些，摆好桌椅朱老秀才就到了。
杨承施礼，恭恭敬敬叫一声：“先生。”
朱老秀才难得地“嗯”了一声，道：“没想到你今天还来。”
像昨天那样的奇景，他以为再不会发生了。
杨承笑了笑，道：“明天我还来。”
这是生怕自己赶他走吗？朱老秀才莞尔，道：“老夫说话算数，既说让你白听三天课，那就是三天。”
杨承昂然道：“学生要的是一直在这里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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