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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悲回风2


  木头嚷道:“哥……”

  潘二当即拍板:“就这么办!反正这小子心早向着你们了!这沅水就是明证,我潘二决不反悔!”

  完了,他又把眼睛尽力上翻,瞥一下小榕树,有些狡猾地道:“不过糖二先生,你这二先生的话作准吗?”

  兆学疚又把手一摊,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小榕树已笑吟吟地接上:“当然当然,很明确,你的命归你,木头的命归我。糖二卖个情面给你,老爷我也卖个情面给糖二,这笔买卖没错吧!都应了?都……”

  小榕树每说一段,脚下就下死劲碾一下,潘二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出来,又怕小榕树这恶毒的小子继续无休止地说下去,以延长自己的受罪时间,于是连忙截住:“我潘二发誓!应了!也记得糖二先生的情面!”

  见事情有了一个好的了局,瞧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潘二也是这沅河的老大,得罪得太狠就日后就不太好相见,特别是那两个水手,还得想着日后的生计呢!

  关鑫照例不声不响地看着,瞧着倒有些好笑,心里也有些纳罕:据他对小榕树的了解,看来这潘二的运气还算不错,难得小榕树竟肯只占一点点便宜就收手了。

  这时,只听他又道:“哎,你的手麻了吧,真是的……”

  兆学疚突然就把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想笑,估计就他立刻能察觉了小榕树的企图,于是他伸手去揽木头,道:“木头,我们先回去吧,鱼差不多也该熟了。”

  木头懵懵懂懂,就要跟他走,潘二再傻也觉出不对劲了,他大声嚷嚷道:“回来!要反口吗?爷爷的,先拉我上去!”

  旁人也不是不肯帮忙,可小榕树就站在那里不动,别人就不好上手,只听他又抱怨:“站得我都累了……你不说你这破船有三千钉子吗,既然我拔你一根钉子,那我也还你一根钉子,再合理不过了。”

  木头听得有些发怔,站在那里,看看潘二,又看看纹丝不动的小榕树,最后求救地去看兆学疚,兆学疚手一摊,无奈地翻译道:“我老大的意思是,他答应放你前老大一条命来换你,但却没答应放他上船。可他要一松脚吧,又怕潘二爷手软脚麻的抓不牢固,就掉到水里淹死了,他又失了信义,不好。于是让人拿钉子来,好把他的手钉钉,定在甲板上,这样就不怕了。”

  以木头为首,三个小水手全煞白着脸,半张着口,傻在那里。关鑫就暗笑着释然:这才是小榕树的作风,果然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刁毒。

  这时,柳生果真见拿了铁锤和船上铁钎一样的大钉子过来了。潘二疯狂的挣扎叫骂着,木头怔怔的,黑黑的眼珠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是不敢置信,于是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木头要待不信,只见柳生木着脸,已经端下身子,粗长的大铁钉已对准了潘二被困在甲板上的手……所有人都怔在那里,不知所措却也不敢去劝,刹时,只有潘二的声音响彻了一波安静的沅水。

  潘二先前也有些不信,就信时也该鼓起些硬气,可柳生举着铁锤和大铁钉端下来时,潘二就能直视他的脸,他木然的脸,仿佛什么事情也只是他该做的简单正常的工作,他对尖利的叫骂置若罔闻,甚至也连眼睑也不掀一下,咫尺也不看他的脸,在他眼里只有他要下钉的一条左臂……那又淡又木的神气,竟比大铁钉更叫人恐怖。接着,他举着钉子要在他手上找落锤的位置,一下一下,那也不是恐吓或试探,哪怕锤子没下,每一次试戳一下都破皮入肉疼得钻心。潘二彻底泥了,他疯狂地叫骂着,挣扎着,但这时他才明白小榕树的脚力有多大,他吃奶的力都使出来挣命了,那疯狂的势头足能掀翻一头牛,可小榕树那轻飘飘的身体就纹丝不动,仿佛脚下碾的是一条虫子一样轻便,而他笑吟吟的神气也跟对待条虫子差不多!潘二长久以来赖以混道为王的蛮力、狠辣、手段、硬朗、意志……全都这一刻见水化泥般崩塌了,他就如同个被吓坏的小孩子一样,惨叫着胡乱哭告哀求着,眼泪鼻涕不知什么时候也横飞一脸……

  “哇呜!不要!你爷爷的!哥哥,救我啊——都来欺负我……哥哥啊,我再也不敢做坏事了!”

  他迷乱地哭喊着,甚至不知自己何时被提了上来,他就倦趴在甲板上,窝成一团,挖心挖肺地哭着……

  田忌在另一只船上,看着这一幕,他就告诉自己:在与他们交手时,你一次又一次落于下风,可你的失败决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心太软,这与他们的实力有关,所以,你不必责怪你仅存的善良。

  这时,兆学疚不知对小榕树嘀咕了些什么,小榕树就看过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船侧,脚下一点,船身略略一晃,他人已经跃了过来,柳生照例不远不近地跟着去。而兆学疚在那只船上就打着手势吩咐所有人撤开,根据他的指示,所有人都该聚到田忌一人呆的船上,只听木头边走就边问:“刚才,开玩笑吓他的吧?”

  兆学疚的声音很认真:“木头,你记住,我老大的五个手足中,只有我会开玩笑,其它的,都不会开玩笑。老大临时决定放过他,是因为他确实害怕了……一个人,如果没有了个‘怕’字,他就没有度,坏起来就没治也没救了,他还晓得怕,说明他还值得救吧。”

  于是,木头似乎怔了一会,而后又悄悄问:“为什么我们都走开?”

  “因为一个像他那样的男人,如果有人见了他最不可见人的一面,他要活下去,就只好把见证他落魄不堪的人全都杀了。”

  这话是笑吟吟地说出来的,但拖沓的几个小水手立刻加快了动作,他们在两船之间架条揽板,一个一个就过来了,而后又依次钻进了船舱,关鑫走在最后,他回头向那边瞥一眼,也暗暗回味着兆学疚的话,接着,他也隐身船舱,篷子干脆地拉上,再没有人露头了,江上似乎失去了人迹。只见一片迷蒙……风息了,浪止了,黑夜就像一帷宁帖的纱帘,静静地掩起了大地山河无尽的疮痍。

  潘二窝在船头的一个角落里,他还在抽噎,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得他一个人,孤寂,但是安心——他身上盖着厚而软的毯子;他的身边,一个敞口葫芦静静地散发着酽酽的酒香;不远的地方,又有一只船停靠着,船上有温暖的灯火静静地透出来,怜悯而温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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