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乱点鸳鸯

　　白雉娴身为自出生起，皇帝便龙颜大悦亲自赐了封号的朝阳公主……其实还没真正参加过一次宴会呢。

　　当宫女来报备宴会准备事项时，白雉娴也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就去问母妃宴会要准备什么。

　　“娴儿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好。”明贵妃貌似得和皇后娘娘一起主持宴会事宜，因此也没多管她，正对着事项单子头疼呢，“若要与和家小姐一起坐一张桌子也可以，不过得先告诉母妃一声。”

　　白雉娴应了，心想着看来和明月真的划到自己一派了。回去便问了她，和明月一脸开心，连连道谢。现在和明月住在宫里，和明远送消息进来也不大容易。但宴会当天她倒是必须回去做准备，换身衣服什么的，然后与家人一同进宫。

　　崔盈盈自家中丧事后便搬了回去。和明远的前世记忆里，崔盈盈从未住进宫中，一生都由着她姑姑拿捏。而这一世白雉娴已经让她住进宫来，多多少少改变了一点。

　　宫中大肆操办宴会那一天，白雉娴早早起床，由着专门的侍衣宫女为她打扮停当，头上簪一只小小的银簪子，上面镶了小小的黄色宝石，攒成小小的珠花。

　　认认真真上了好些天的女课，白雉娴和长公主也因为各自的杂事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这天因宴会停了女课，她们倒是早早地聚在了一起，公主们得按长幼顺序和特定的时间入场。

　　“娴妹妹，这几天可好？”长公主一见白雉娴就无精打采地问。

　　“姐姐怎么了？”白雉娴瞧着她身边没跟着别人，之前那帮小跟班呢？

　　长公主嘟着嘴。“这宴会好生无聊。”

　　“是啊。”白雉娴想着长公主现在也不过十一二岁，估计这种宴会对小孩子确实无聊。“姐姐那时候与我坐一起，我们聊聊最近读的闲书可好？”

　　长公主高兴了一点儿，拉起了她的手。白雉娴心下苦笑这位姐姐前段时间还对她生气那小狗儿的事情，现在又要好得不得了，小孩子心性不定，未来关系或许有得挽回。

　　宴会自然张灯结彩，就在皇宫后花园的巨大空地里挂上了彩色绸带，还有时髦的玻璃灯罩……颇为古今结合。白雉娴看着也觉得有趣。宴会上的桌子前后分两排，各自错开，这样也就不会阻挡视线。围成了个马蹄形。

　　长公主与白雉娴这个二公主必须在众位皇子之后入场，坐在皇帝右下一排位置。待宫女把她们引进那宴会场地时，皇子们已经都入座了，就在公主们对面。白雉娴一眼看去，太子长得肖似皇后，十分俊美，端正坐着，身上穿着浅黄色袍子，衣襟上绣了国鸟。二皇子三皇子也长得很好看，三人分别是十七，十六和十三岁，年纪都不小了。

　　白雉娴早从书册里得知自己皇帝老爹生了不少孩子，四个皇子四个公主，四皇子才五岁，太小就不带出来了。她那小妹妹四公主才两岁，也就不带出来了。一向身子弱的三公主白雉娴至今还没见着呢。

　　宴会上宫女们忙忙碌碌布着饮料点心，大家都坐那种垫子和矮书案，也就皇帝坐个高台，嫔妃次之，皇子公主再次之，丞相官员们只能在地上铺个凉席坐着了……白雉娴瞧着也十分有趣。

　　长公主絮絮和她说着最近读红楼梦读到了哪一段儿，白雉娴带着耳朵听着她说故事里宝玉又和哪个妹妹好了，哪个姑娘最近又做了什么什么，也就是分享阅读感受，听来自然也不无聊。

　　二皇子与三皇子在对面也是在聊天，唯有太子一脸凝重，也一言不发，完全没在意弟弟们聊什么。白雉娴不免多瞧了他几眼，太子也看了回来，对她露出个微笑不再在意，径自陷入沉思，倒叫白雉娴好一番思量。

　　太子是皇后的嫡长子，之后才是长公主。怎么想太子都应该对皇后的手腕略知一二才是，那么今日宴会……和明远告知了赐婚一事，那可怜的崔盈盈会被赐给一个日后犯事的文官，连累受罪——崔将军镇守南疆，独子已逝，独女几年后也无人照顾——崔将军会怎么想？

　　反正如果白雉娴自己摊上这事儿，还要参加皇帝给人办的接风宴会，怕是心境绝不可能愉快……还得强颜欢笑应付官场各色人等。就一个词，苦逼。

　　皇子公主们坐定入场，官员们方才陆续入内，各自坐下。官家女眷携子女进来，跟着坐在丈夫们后面。和明月自是跟着和家人进来，四位公子今天只来了三位，而且和将军也没来。白雉娴与和明远早约好了，这时候不要表现出熟识，因此双方眼神都没碰上。

　　待和明月一出现，接引的宫女便要将她带到白雉娴身后的桌子那里。白雉娴亲眼瞧着和夫人脸色略动了动，便放手让她过来了。和明月在她身边畏畏缩缩，在宫中住的几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些活泼灵气瞬间就被压得死死的，待坐过来时见到白雉娴的笑容，方才害羞一笑。

　　“娴妹妹，你最近怎么总带着她？”长公主瞧见了坐在她们后面的和明月，就有点儿不高兴了。

　　“姐姐也可以带朋友一起坐啊，那些女孩不是每天都和姐姐一起玩么？”白雉娴不解地问。

　　长公主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白雉娴不明所以。

　　“娴妹妹。”长公主低声道，“我这个身份不能随便和人亲近，母后说的。”她看起来有点难过。

　　白雉娴有点同情她，又看了眼太子，同样是皇后的孩子，这两孩子其实……挺倒霉的。

　　皇帝带着皇后贵妃以及一溜儿嫔妃姗姗来迟，倒叫白雉娴一阵好等，皇帝老爹摆足了架子，等众人行完大礼后便拍手宣布宴会开始。

　　宫女们点亮所有的宫灯，那些玻璃灯罩不会引发火灾，铜镜又显得明亮，整个后花园宴会显得十分漂亮精致。

　　接着，两位宫女引着一位年约四十，面貌颇有些风霜的英武汉子上前来。

　　“微臣崔意远，参见皇上。”大汉一抱拳。

　　这就是那位崔将军，身体看起来挺好，长期驻守南疆也未消磨掉那股练武之人的魄力，却不幸刚刚失去了儿子。白雉娴想着，仔细瞧他，崔将军表情平静，眼神哀戚，看来儿子的死让他非常伤心。

　　“平身。”皇帝道，语调十分温和，“爱卿，苦了你了。”

　　白雉娴瞧着她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爹，脸上无一丝伤感，废话，死的是臣子的儿子又不是皇子。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她爹当皇帝，帝王之术以她这个脑子还有和明远那个前世记忆都是绝对够呛的玩意儿，能不惹皇帝生气他们就算不错了。

　　宫女们引崔将军上座，之后崔夫人——就是崔将军的妹妹，崔盈盈的姑姑，那位传说中挺厉害的崔玉染，眉眼飞扬，略施脂粉，长相比皇后还要美丽几分——就这么盈盈前来，跟着两个都留着一把胡子，长得有三分像皇后的文官一道前来参见皇帝，带着身后勉强微笑着，走路摇摇晃晃的崔盈盈。

　　“浩言，浩安平身。”皇帝见了他们，心情铁定不错。白雉娴听她便宜爹都觉得那口吻比刚刚面对崔将军时更轻松。浩言——李浩言——也就是皇后的哥哥，身姿挺拔，面上稳重。李浩安是崔玉染的丈夫，看起来也是挺正经一人，带着妻子坐下了。宫女将崔盈盈引到崔将军身后入座。

　　接下来便是看歌姬唱歌，舞姬水袖，其他官员连声叫好，白雉娴看着也觉得挺好，但她还是分心多看了几眼崔将军，崔将军食不知味，强颜欢笑，默默喝着杯中物。崔盈盈规规矩矩，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她爹……估计多年来聚少离多，也是不熟悉的。

　　酒过三巡，皇帝轻轻用筷子敲了敲玉杯杯壁，众舞姬退下。

　　“崔爱卿，”皇帝轻咳一声。“幼子福薄，爱卿莫要忧心，寡人再为你指一门续弦，再生十个八个儿子，可好？”

　　崔将军便起身行礼，说出的话无不苦涩异常：“臣谢皇上恩典，可是臣……驻扎军中，实在没有心思哄女人，还望皇上体谅。”

　　“倒也是，”皇帝把玩着玉杯，半晌方道。“你长期驻守南疆，保卫国家平安……寡人也没什么可赏的，你保的是我燕国百姓平安，寡人便护你女儿一世周全，可好？”

　　崔将军抬起了脸，眼中震惊，嘴唇动了动才道：“臣……感激不尽。”

　　“那寡人便为你女儿挑一门好亲事。”皇帝微笑，看在白雉娴眼里却是高深莫测。“拟旨。崔氏之女性情温良，端庄贤淑，光禄寺卿宋康之子宋嘉才学兼备，文章小成。双方乃天作之合，待其成人后完婚。”

　　一旁起草圣旨的官员已经龙飞凤舞完毕，恭敬呈上。

　　官员们站出来一个小老头儿，看起来快六十了：“微臣谢皇上赐婚！”

　　崔将军静默两秒，便低头谢恩。

　　崔盈盈面无表情，跟着出来谢恩。皇上便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众人继续喝酒吃菜。

　　白雉娴看向和明远，和明远脸色煞白，坐在对面第二排那里，在两个哥哥身边并不起眼，这宴席上年岁最小的怕就是他了，比白雉娴还小一岁呢……可他分明对此相当震惊，难道有什么不对？

　　白雉娴只占了个部分真相，和明远可占着前世记忆呢。

　　这事儿肯定哪儿不太好，反正就是不好，瞧崔将军脸上并无喜悦，崔盈盈也敛了所有神色，静默不语……这简直要把白雉娴给急死，偏偏她渠道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得先低头对付那些精致的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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