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情深缘浅阴阳错
“姑爷，订婚开始，小姐让您过去之致词，司仪已经准备好了。”福妈笑着走过来，那双明亮精厉的眼睛带着柔和的光彩，面貌倒是端正，布满鱼尾的眼脸勾勒出温柔的弧度，颇为周到的说。
潘蔚一笑半是调侃半是催促的说：“姐夫快去吧？”李云祥只得点头向大厅的中心走去，红毯上站着广州城有名的大文豪周儒生先生，他正在为这场政治联姻致辞。李云祥漫不经心的过去，演戏的事情潘慧会做的很好。
卢振华搂住潘蔚上楼，孙怀阳追了过去说：“你娶她可以，但是必须先让菲菲进门。她本来就是庶出，这对她不算不体面。”
潘蔚微微一笑说：“振华，不管贫富贵贱离合我都等你，但是我不做姨太太，绝对不做姨太太。”
孙怀阳冷声说：“潘小姐，孙卢两家订婚在先，你如果不愿意就放弃吧？”
潘蔚笑了笑说：“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不能决定婚姻，但是我能决定生死，我情愿像昙花一样灿烂一天，也不像杂草一样沉默一个世纪，我受不了春风吹又生的日子，受不了感情颠簸，也不要共享阳光朝露。”
潘蔚自问自己不是凌霄花，也不是致橡树，所以她情愿自己掌控未来。孙怀阳盯着这个女人，看着她温柔的倔强，不知为什么心里触动了一下，也许有别的解决方法，例如他来娶这位潘蔚小姐，反正菲菲的幸福最重要，而且她具备做孙太太的条件。
这位潘小姐人称广州名胜，新时代女性的典范，爱国，叛逆，聪明，有魄力，识时务，具有独特的性格。
毫无疑问她具有吸引所有男人侧目的魅力，拥有煽动人心的犀利言辞，她可以煽动很多人按她的意愿做事，例如不久前5000人的罢工。例如去年的学潮，日前发布的学生宣言，我可以流血，但不能忍受民族腐烂，所以我不怕就这样离开，但要为铁路工人讨一个公道。
这件事直指潘文生，要不是中统压住了，潘文生和李汉昌都要下台，广州一些学生都在响应潘蔚，把她称作全民偶像。然而另一批却在咒骂潘蔚，是一个违反中国女性美德的人，但是当潘蔚对非议她的风花雪月报纸发出质问的时候，社长李南山居然躲了起来。
潘蔚指着李南山说：我不是资本家家里的小姐，闺秀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没有在918事变那天开歌城皇后舞会，也没有做那里的司仪，我在难民区做义工，我觉得纵然我不够贤淑也未有有失潘家的体面。
于是风花雪月报第二天报道潘蔚做舞女三个月，潘蔚不但没有避讳，反而写了一篇我做五年的日子。
这篇文章详细的叙述了潘家对她们母女的一切，以及母亲怎样死在广州医院的病榻上，只因为买不起进口的消炎药。
潘蔚详细的叙述了自己如何面对作为下层女人保持的尊严，以及她号召舞女们捐助给灾民的100个大洋如何落尽国民政府石沉大海。
潘蔚说过我可以堕落，但我不能忍受民族堕落，我可以颓废但民族不能颓废，我不是革命，或者反动，我只是再说1928以后我们广州人怎么吃一口饭，哪怕我拿着盆子去要，假如广州人民有饭吃，我的同学可以安静上课，那么的市长大人，各位媒体我潘蔚可以做哑巴，随你们说。
之后广州日报无言以对，广州政府立刻公开道歉，封了风花雪月，并且发放了很多白米，甚至让广德女中的校长公开向潘蔚道歉，潘文生没有办法只能给潘蔚学费，为他的姨太太举行体面地葬礼。
孙怀阳以为潘蔚是个凌厉的女人，不好相处，雷厉风行，有迅雷之势，但没有温柔之色，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追求潘蔚，可是今天一见发现她有着水样温柔，有着一种温柔到蚀骨的美丽，这种美丽中带着从容不迫的倔强，她并非张扬到不可理喻，但是潘蔚有着一种温柔的力量，虽然温柔但是有着夺人之势，例如他就无法逼迫或者厌恶潘蔚。
潘蔚看着打量他的孙怀阳笑着说：“孙先生，很抱歉，但是我听振华的，假如结果不是我要的，我不会恨任何人，包括你。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我的手也已经不再流血了。”
潘蔚想要离开这个尴尬的场景，就听见身后的孙怀阳笑着说：“还是处理一下伤口吧，我想和振华单独聊一聊，轻问有安静的地方吗？”
“我的房间一直空着，孙先生要是不介意就进去坐坐。”潘蔚走入二楼的长廊，走到最后一间用钥匙打开门，孙怀阳往这个放家里一看，就知道这四小姐在潘家的日子并不风光。
“四小姐，二小姐让我过来给你送药箱，我可以进来吗？”宛若银铃一样的声音传过来，便见门口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长的细眉杏眼很是俊俏，只不过那颧骨过高，透出几分刻薄。
“宝莲姐进来吧。”潘蔚笑了笑，脸上带着虚应的亲切，宅子里的女人大都是大太太的人，这宝莲更是大太太的亲信。
“那奴婢进来了？这是二小姐学护士的时候留下的，三小姐用完我就拿回去，厨房里还在忙，我耽误不得。”宝莲笑着说，语态倒是温柔停当。
潘蔚笑着说：“倒也不用麻烦孙先生，我自己包扎一下，便妥当了，宝莲姐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下去帮忙。”
潘蔚匆匆的处理好伤口，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正小晓有趣味的看着她的孙怀阳。
“孙先生我先下去了，振华你要是不喜欢热闹，一会我去厨房把晚饭端过来。”潘蔚周全的说。孙怀阳晓有趣味的看着这位潘小姐，似乎和传闻不同，周到温柔的过头了。
“阿蔚，那就麻烦你了。”卢振华笑笑说，他自然知道潘蔚急于离开这里是不愿意面对孙怀阳。
潘蔚应声跟宝莲出了自己的卧室，笑了笑看着宝莲，突然想起她就要嫁给年迈好色的三总管的事情，于是别有深意的对宝莲笑了笑。
宝莲自然知道四小姐在笑什么，丫鬟是不可能被主子重用，就算重用以后也是利用。
“宝莲姐，你要是不愿意，你能不嫁，我有办法，但你也得帮我在振华在广州的日子帮我堵住丫鬟婆子的嘴不说我的是非。”潘蔚笑了笑明眸流转，楼下客厅里的微光照过来，宝莲的脸上泛出一丝迟疑。
潘蔚笑了笑，知道纵使自己的目的没有完全达成，至少成功了一半。
寂静的夜里不管有多冷宝莲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她没有朋友，因为朋友曾经出卖过她，她能够相信四小姐吗？
虽然四小姐出名的难缠，但是是个好人，府里的丫鬟不少都是四小姐安排出去的，大太太虽然不愿意，可是对付不了四小姐的花招。
只是这些年她一直跟四小姐作对，像她这种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不知会怎么对付她。
“信任是互相的，你也知道二姐姐喜欢少帅，我要你帮我，之后我帮你，要不然你会丢了幸福，我最多不要爱情，像我这种女人，再怎么桃花扇痴情一片了不起一把眼泪，过了我还是潘蔚，你呢，你也知道三总管好色，身体又不行，怒了就要打人，你受得了吗？”潘蔚和宝莲在空空荡荡的回廊里漫步，她的笑容略带着和李云祥相似的漫不经心。
“四姑娘，容我想想，您放心我不会多嘴，大婚的日子还有三个月，我去求求二小姐，实在不行我就找你，虽然说这潘府忠心为主不一定有上天眷顾，可是出卖主子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宝莲也想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可惜宝莲没那个命。”宝莲苦笑，要不是雪鸢告知大少爷那晚是自己下的药，才促成一夜风流，至少也可以做个姨奶奶，大奶奶死得早，少爷一直留洋在外，人又开明英俊，就是不招他喜欢一辈子做丫头没名分她也愿意。
可是她亲如姐妹的朋友雪鸢却为了争夺大少爷的垂怜，故意告知几个与她不和的丫头把此事泄露出去，大少爷听了之后就再也不愿意理她，连带着不进宅子，搬到外面去了。
“宝莲，不管怎么样我谢谢你，你给我找点做菜的东西，不知府上有没有新鲜的材料？”潘蔚不想逼迫宝莲因为日子还长订婚要大摆筵席三天，三天以后黄埔军校的通知就会出来，如果录取她就是第一军校的大学生，她的身份就不同了，父亲不会再薄待她，府里的人也不敢再多嘴，先下情况还是乐观，大太太最爱面子，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她，让老潘家丢人现眼，只是那个姐夫得提防一些，毕竟是她先摸了这头老虎的胡子。
“新送来的鸭子，排骨，活的鲈鱼都不错，但是牛肉没有了都做了西餐，我看四姑娘做一个鲈鱼羹，烧个排骨，做一些新鲜的青菜过去就可以，倒不用多么丰盛显得四姑娘刻意为之。”宝莲笑了笑，她平素是个精明人，也不愿意结仇，但主子要做好人的话，总得有个人做坏人，做坏人的事自然是丫鬟奴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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