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痛苦的抉择

　　隋青显然也没想到淳于邯这么快就识破了两个小太监的身份，不过片刻，她就冷静下来，有恃无恐地道：“你们两个别怕，如今太子府的侍卫都被派出去了，这潇湘苑也只有几个不中用的丫鬟而已，况且，我本就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来取血参，何错之有？”

　　“你没有错？那你敢支使人对本妃潇湘苑的人动手！谁给你的这个权利？夏侯湛？你去把他叫来，本妃要和他当面对质！”淳于邯突然提高了音量，虽然她还病着，但是毕竟她也是丞相千金，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尊贵，此时她刻意放冷了表情，看起来气势凌人，让隋青多了几分顾虑。[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是奴婢太着急了，毕竟……尚仪那边情况危急，等不得了。”隋青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闷闷地道。

　　淳于邯低咳几声，勉强抑制住喉咙处涌起的一阵气痒，接着道：“她等不及关本妃何事，她等不及你就该带人来本妃的卧室强抢？这与土匪何异？本妃把话撂这儿了，这血参，我不给！想要，让你口中的殿下来这儿亲自见我！”

　　“你……”隋青气得不轻，正要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潇湘苑门口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朝这边走来，她突然朝着淳于邯跪下，一把鼻涕一把地哭诉道：“太子妃，奴婢知道您对尚仪有许多不满，您怪她抢走了太子殿下的宠爱，怪她抢走了你所有的光芒，可是如今尚仪大人命在旦夕，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奴婢求你了，求你看在太子殿下的份儿上将血参给奴婢吧，等尚仪大人身子好了，一定会找一个还给您的！奴婢求求您了！”说着，不断地磕头，每磕一次必闻闷闷的响声。

　　吉祥扶着巧儿站着，两人以保护的形势站在离淳于邯一步之遥的地方，见此，吉祥冷言讥讽：“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我家太子妃的光彩是谁也抢不了的，就周箬涵那样，给我家太子妃提鞋都不配！”

　　“就是！”巧儿嘴笨，此时吉祥说了，她心中愤怒，只得大声附和。

　　“太子妃，求求您了，把血参给奴婢吧，尚仪大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子殿下会很伤心的！”

　　此话一出，淳于邯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中涌起一股腥甜，但是为了保持气势，她只得咬牙将其咽了下去，冷声道：“他伤心与否与我何干？他有美人在怀，自可以去一边享乐，美人死了，天下还有千千万万的女人等着他临幸，也不差你家尚仪一个！本妃有本妃的生活，你以为凭他一句话本妃就会将好不容易得到的血参交出去吗？想得美！他夏侯湛虽是云晋的太子，但是如此行径，却让本妃不齿！”

　　“若是本宫亲自求你……你也不肯给吗？”一道低沉而悲凉的声音传来，接着，那抹高大的身影便跨过门槛，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夏侯湛身上依旧是那件来不及换下的藏青色锦袍，袍子上因为沾染了血迹而形成一大片暗黑，他头上的玉冠也歪着，脸上有一些脏污，但是这些丝毫不能影响他与生俱来的俊美。只是此时他的眼神黯淡而满含悲伤，薄唇轻抿，脸上的神情委顿，不复往日的高高在上，反而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颓唐之色。看来，周箬涵命在旦夕的消息给他的打击不小。

　　淳于邯身子半倚在柜子上勉强站着，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与他对视，两人间流动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噤了声，就连隋青都忘了继续卖力表演，此时的气氛就如一戳便破的水泡，众人放轻了呼吸，维持着这暂时的平静。

　　心中千回白转，在初见他这副神色时，淳于邯心中有过一丝动摇，原来就算被伤害至此，看到他难过她也依然会心疼。可是，这血参是李磐费尽力气找来的，师兄也曾说过，她现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折腾，必须尽快根治，否则很可能哪一日她就会在旧疾发作时突然窒息而死。

　　要将血参给周箬涵，她更是不愿，不甘！

　　“是，我不给！”樱唇轻启，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绝情而冷漠，心口的疼痛却又袭来一波，她微微弓身，一手轻轻捂住了胸口。

　　觉察到她的异样，夏侯湛前进一步却还是收回了脚，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继续道：“本宫知道你不喜箬涵，但是她如今血流不止，事关性命，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将个人恩怨暂且放到一边吗？”

　　“呵……大度？原来在你心目中我一直是这般小肚鸡肠的女人是不是？”淳于邯笑得苍凉，一双清澈的眸子越发冷冽了，这时知道内情的吉祥急了，她辩解道：“不是的，太子殿下，这血参是太子妃的……”

　　“闭嘴！”淳于邯突然转脸，恶狠狠地朝着吉祥低吼，吼出这一声，一直压抑着的气痒如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而来，她捂着唇，撕心裂肺地咳嗽着，看来今日受伤，不禁伤到了头，还撞伤了内腑，不然为何一咳这种疼痛便如此难忍？

　　“太子妃，你别急，奴婢不说便是，你……又何必逞能？”吉祥一边替她顺着气，一边出言安慰，眼眶却慢慢红了。

　　淳于邯缓过那阵咳嗽，脸已憋得通红，她悄悄将掩唇后变得濡湿的手掌心藏到身后，低叹一声。她哪里是在逞能，她只是不需要这个男人的同情罢了，她如今已经到了这般不堪的地步，她还想保留最后一点自尊，更重要的，她想确定，在他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缓缓抬眼，看到夏侯湛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心神色，她轻哧一声，冷声道：“放心，不过是一时岔了气，死不了。既然太子殿下这种话已经出口了，我便承认了又如何？是，我淳于邯一直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我眼里就是容不得一粒沙子！”说着，她骄傲地抬起下巴，迎视着他沉痛的目光，她心脏犹如被一只大掌捏住了般痛，可是这阵痛却让她感觉到如此的畅快，她想，她果然是要被这个男人逼疯了。

　　“邯儿，你不该是这样的……”良久，夏侯湛轻叹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拳缓缓握紧，掌心里，一对来不及送出的紫玉耳坠刺破了皮肉，他的掌心鲜血淋漓。

　　“不该是这样，那该是哪样？由着你和那女人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由着你们变着法儿的来欺负我？想得美！我淳于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夏侯湛，我还偏偏告诉你，这血参我就不给，有种你就杀了我！”说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有着些许疯狂，看得夏侯湛的心一寸寸变凉。

　　这时候，隋青适时地插话，哽咽道：“殿下，尚仪还等着，可不能耽搁了啊！”

　　夏侯湛深吸一口气，眼角浮起一抹湿润，再睁眼时，适才的复杂心痛都杳然无踪，又换成了往日的冷漠深邃。他死死地盯着她，冷声道：“本宫今日一定要拿走血参，来人啊，将太子妃好好扶着，本宫亲自去取！”说着，那彩儿和隋青赶紧要上去抓淳于邯的胳膊，而后者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猛地抬手，手上一支尖细的簪子紧紧地抵在白皙的脖颈之上，双眼中雾气蒙蒙。

　　她道：“夏侯湛，我料到也许你会强抢，却不想你果真如此卑鄙，告诉你，你敢靠近这个柜子一步，我就立刻血溅当场，我一死，你认为我爹会善罢甘休吗？你认为你心中的宏图大业还能得到施展吗？为了那个女人，你尽管一试！”

　　“你……好！”他冷笑出声，心中的悲痛已经满得快溢出了，可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为何为了一支血参她就这般犟呢？提起的步子不得不放下，夏侯湛往后退了两步，道：“本宫不过来，你把簪子放下，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把血参给我，只要你肯给，本宫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闻言，淳于邯身子一震，心中的悲凉越来越重，唇角的笑却愈发深刻。只见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簪子，目光涣散地看着他，或者是透过他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低声喃喃着，像在问他，又像在自言自语：“如果我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谁？”

　　夏侯湛不料她会问出这样一句，心中一慌，一种异样的感觉笼罩了他，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抓住些什么，可是又觉无能为力，特别是淳于邯脸上瞬间丧失的那种光彩，让他似有所觉，他似乎……就快失去她了。

　　这种突来的感觉让他无比心慌，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只见他翕合了一下薄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无所适从地立着，有些呆滞。

　　淳于邯的眼神一黯，他的犹豫已经给了她想要的答案。瞬间的心灰意冷之后，只见她脸上的神情突然一变，脸上的光彩又回来了，她冷笑着一点他面前的地面，嚣张地道：“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那我让你现在跪在我面前求我，你能做到，我就把血参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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