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相见不相闻
陪着柱子耍了好一会儿，李磐怕她累着，便建议道：“一会儿他娘该想他了，还是将柱子送回去吧。[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淳于邯默然点头同意，两个人一人牵了柱子的一只手往前走，顺着山上的小路，边走边看山间的风景。
风带起淳于邯披垂的墨发，迷了眼，她微眯起眼，冲着柱子甜甜地笑，柱子孩子气地问着各种问题，有时她能答上来便答，答不上来便将难题推给李磐。
李磐总是三言两语便轻易地解决所有问题，淳于邯总是会佩服地看他一眼，而后者望着她甜美的侧颜，心跳一阵加速。
“邯儿，那日你醒来之前，我给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突然，李磐轻声问她，他清澈温和的声音顺着风传来，让她突然觉得有些遥远。
“听到了。”她一向是个诚实的人，让她说谎，似乎不太会。
“那……你小时候的梦想变了吗？是否还想和心爱的男子住在一间竹屋里，生一大群小猴子一般的孩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就像你曾经躺在我怀里描述的那样？
闻言，她突然顿住了脚步，心口一颤。想，如何不想？只是她此时更明白李磐的用意，转眼，看向他满含期盼的双眸，她轻轻地叹息一声，道：“李磐，我的梦想没有变过，但是我变了。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满心都只装着美好愿望的小姑娘，你也不是山间那个可以自由玩耍的小公子，我们长大了，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只能在自己特定的位置做着特定的事情。先不说我如今心已死，就算我真的在此时爱上了你，你可以抛却掉整个李家的责任来陪我过这山野生活吗？”
“有何不可？”他蹙眉，回答得果断坚决。
淳于邯摇了摇头，心中酸涩无比。
“你能做到，但不代表别人也同意你如此做。你是李家独子，不可以这般儿戏，如果你放弃李家家业，那你的爹会怎样？那些靠着李氏商行吃饭的人会怎样？会有多少人因为你的义气之举被饿死？而我，至今还顶着太子妃的身份，如果和你在一起，那受连累的就是整个淳于氏族，我不会这样做。”淳于邯目光平静，语气坚决，他知道李磐待她很好，但是最好的方式是冷静而果断地让他死心，这样对大家都好。
“如果说……你不再是太子妃呢？”没来由的，李磐突然吐出这句话，面色一冷，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多了她看不懂的晦涩。
淳于邯蹙眉，心猛地一跳，她问：“你想做什么？”
李磐笑得落寞，瞬间又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的一瞬的变脸只是错觉。“我只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如果在你出嫁前我没有那么多顾虑，提前下聘，你当时……会答应嫁给我吗？”抬眼，他轻抿着唇，好看的眼睛中又升起了希冀。
她犹豫了许久，樱唇翕合了一下，正要回答，突然听闻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她心口一阵钝痛，猛地回头，看向山下密密麻麻的树木，神情恍惚地问道：“李磐、柱子，你们听到有人在叫我么？”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她似乎听到那个她绝对不会忘记的声音。
李磐微蹙了眉，看向山下正在遭到破坏的阵法，心中突然一慌。因为这个阵是他布的，所以他便以自己为阵眼，若是有人企图冲破阵法上山来，他会第一个感知，而刚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夏侯湛在唤她。
从山下的角度可以看到山边上站着的人，而从山上望下去，因为树木挡住了视线，又因为布了阵的原因，除了懂阵法的人，站在这个角度便什么也看不到。
只见李磐背脊一僵，脸上瞬间恢复了从容之色，他温声道：“怕是风声吧，我什么也没听见啊。柱子你呢？”
柱子扑闪着大眼睛看了看两人，摇了摇头。
淳于邯缓缓垂下了头，低垂的眼睑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脸上变成了难以掩饰的悲伤之色。是因为那个男人伤她太深，所以她产生幻觉了吗？
落寞而匆忙地往前走了一步，却没看清脚下的路，她身子一歪，险些摔倒，而李磐趁机将她扶住，犹豫了一瞬，他鼓起勇气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
淳于邯对他突然而来的越矩惊讶不已，等回过神想要挣扎时，只觉李磐的手再次紧了紧，然后略带感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邯儿，刚才的问题你不用回答了，我便当我错过你了，全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可以不用急着现在回答，也不要感觉有压力，你只要慢慢感受我的真心便是。那些你顾虑的问题，你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你的家族，我李磐会帮你担当！我只想你过得幸福快乐。”
淳于邯闻言，怔愣了好一会儿，在他怀中僵硬的身子也慢慢放软了。她的胸口堵得慌，鼻端又泛起了酸涩。十年前，在她害怕的时候，他温润的声音总会及时地给她安抚，一句“别怕，有我在”胜过千言万语，而十年后，他再如此说，依旧让她感动不已。
“李磐，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他淡淡地打断她的话，握住她的肩头缓缓放开她，大手轻轻地将她被风吹乱的发理顺，淳于邯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怕看到让她难以应对的情愫。闪躲着一低头，却看见柱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他们看，她脸上一热，赶紧退开一步，与李磐保持了距离，满脸羞涩地拉过柱子的手，急急忙忙地往前走：“柱子，姐姐送你回家去！”
落在后面的李磐没有立即跟上去，他微微低头，眸子在看向山下的某一点时倏然变冷，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讽刺。
是，可以说他卑鄙，但是自从他决定留住她的那一天起，他就决定放弃他的一些原则，因为他不能再忍受一次错失她的痛苦了。
同时，山下，连续赶了几天路的夏侯湛满身风尘仆仆，冷峻的脸上冒出了来不及打理的青茬，墨发些微凌乱，看起来十分狼狈。此刻，他疯了一般地挥剑砍着面前的树，一旁的安福一面帮他，一面劝解道：“殿下，别白费力气了，这样我们是出不去的！”
夏侯湛苍白的面上满是心痛，他目眦欲裂，根本就听不进劝，因为他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面前这些阻碍着他的树上。就在刚才，他一抬起头便看到站在山边上的那个柔美的身影，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所以喜不自胜，疯狂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却见她被拥进了别的男人怀中。
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他终于尝到了，原本解开这个阵对他来说并不太难，可是当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彻底失去了理智，竟然用最笨的方法挥剑砍伐着面前阻挡他的树，虽然明知道阵法不破他永远砍不完，可是谁能理解他想迫切地跑到她面前的冲动？
“邯儿！”撕心裂肺地喊出这一声，他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左边的胸口早已经是一片濡湿，那反复被他撕裂的伤口已经发炎，痛得不行，可是再痛的皮肉伤也不及他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山上的淳于邯没有听见他的呼喊，衣袂飘飘的身影最终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邯儿！”夏侯湛喘着粗气，握在手中的剑狠狠地插进泥土里，才勉强支撑着他的身躯不倒下去。
“殿下，既然已经确定太子妃在这儿，那咱们就先找个地方包扎伤口，休息一下再来破阵吧？”因为这次出京匆忙，他们又为了瞒住别人，轻装简行地出发，身边也只带了几名暗卫，要不然，以夏侯湛的脾气，定是让人将这里夷为平地也不会让淳于邯再在那里多呆一刻。
“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下吧。”满是疲惫的声音，带着无尽的伤感，他抬头，望着淳于邯消失的方向，缓缓收紧了拳头。就在刚才，那远远的一瞥，将他心中的相思勾动，汹涌成狂。
他夏侯湛活了二十二年，还从未因为一个女子有过这样的情绪，以前，他以为他是爱周箬涵的，但是他对她却从未有过疯狂的相思，不会因为远远的一个连面貌都看不清晰的身影而心跳加速，他想，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心动，只可惜，是不是太晚了？他已经对她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现在挽回还来得及吗？
但是不管，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去，她是他的女人，做错就是做错，他向她认错便是，只要有一颗真心，不怕换不来她的原谅，何况，她也是爱着自己的不是吗？
想起之前对她的种种伤害，想起她看到自己和周箬涵在一起的心情，因为此时换位而处，他感同身受，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有多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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