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公堂受折辱

　　盛京官衙，从一大早上开府门的时候便围上了许多百姓，因为今日便是公审李氏商行的药房永福堂卖假药和投毒一案的日子，而传闻朝廷很是关注此事，有高官会亲自前来听审。[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而此刻，大牢里，阴暗潮湿的空气中是一股腐烂的味道，大牢阴暗的角落，铁盆里的火光闪烁，愈发显得这方空间诡异。一旁的十字桩上，绑缚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一个素服的中年人在牢头的带领下从一个角落远远望过去，一双眸中布满了笑意。

　　那牢头巴结地道：“周大人，他还昏着，您看还需要加点料吗？”

　　来人正是周敏之，他的一张老脸上此时布满了笑纹，见此，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淡淡地道：“暂时不用了，一会儿不是还得上公堂听审吗，你去把他弄醒，记住，别忘了强调一下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小的明白，请大人放心。”说完，牢头谄媚地笑着，和周敏之对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一条鞭子狠狠地甩来，李磐被打得浑身一颤，在剧痛中缓缓醒了过来。他睁眼，一双眸子清冷地看向面前的人，虽然脸色苍白，但是静默的表情竟然有一种凌厉的气势，虽然他此时浑身血迹狼狈非常，但被他那眼神一瞧，你就会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挫败感。

　　这种感觉让牢头很是不爽，忍不住又狠狠给了他两鞭子，还朝着他啐了一口，咒骂道：“别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进了这里，哪个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到头来还要跪在我面前求饶，我知道你命硬，这次也许治不死你，不过告诉你，我也不怕，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上面的人叫我这样对你，我也不敢不从是不，要知道，那人……可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国君，不听他的听谁的？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有种你出去后找太子殿下横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可别来找我的麻烦。”

　　说着，他将鞭子一丢，对身后的狱卒道，“快给他换上干净衣服，一会儿大人要提审，可别让人看出来。”

　　身后两个狱卒赶紧动手，将他从十字桩上放了下来。李磐身上的白色囚衣满是血迹，有些地方早已经粘在伤口上，可是那狱卒才不管那么多，粗鲁地将他的衣服拔下来，连着血肉，有些伤口又被撕裂，鲜血直流，惨不忍睹。而整个过程中李磐只是闷哼了一声，整整三天的折磨，他似乎已经对这样的伤痛麻木了。

　　犹记得，三天前，他初被关进这里，是夜，夏侯湛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得意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本宫上次就说过，总有一天让你亲自将她送回来。怎么样？成阶下囚的滋味如何？若是你现在将她交出来，本宫可以放过你，你也不想李家偌大的家业就败在你手上吧？”

　　“卑鄙无耻，你以为用这样的方法我就会妥协吗？告诉你，她是无价之宝，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要是真有本事，你就让她心甘情愿地回来！”他一身素衣席地而坐，满目沉冷。

　　夏侯湛的表情一僵，那抹冷笑凝在嘴角，挥之不去。片刻，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你说对了，本宫就是在等着她自己回来，你说李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依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会坐视不理吗？她回来，正中本宫下怀，不回来，只能说明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过如此。你……是不是也想和本宫一起验证一下呢？”

　　闻言，李磐的面色终究变得苍白，好看的唇紧抿着，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没错，夏侯湛这次赌对了，依着她的性子，若是身边的任何人受到伤害她都不会置之不理，他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不敢拘着她，才会留下了那封信，卑鄙地利用她的心伤阻止她回太子府。

　　只要她不回去，那么他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那又如何，就算她回来了也不会跟你回府的，不信的话，太子殿下自可以一试，到时候，您就可以知道她的心……到底在谁身上了！”

　　夏侯湛暴怒地一把揪起李磐胸前的衣襟，黑眸幽深，他咬牙切齿地道：“本宫不会输的，她的心，一直就在本宫这里！”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被狱卒扔在地上的李磐冷笑着，明明浑身都很痛，心中却无比畅快，因为他知道，夏侯湛对他越狠，就证明他越心虚，而他今日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他李磐总有一日会让他还回来！

　　…………

　　公堂之上，才刚升堂，外面便挤满了人，主位之上京兆尹的位子还空着，而大堂的左上方则放置着一张华贵的椅子，似乎就是为传说中朝中的高官准备的。

　　不一会儿，着红色官府的京兆尹高大人就位，分列两旁的衙役高声呼喊“威武”，这次审判便也正式开始，先是师爷诵读此次案件的相关情况，待众人听到永福堂的药致一人死亡，并在其中搜出无数掺杂了假药的药物时，围观的百姓一阵唏嘘，都暗暗心惊，因为他们之中有九成的人都到永福堂去抓过药、看过病，此时想来，也让人一阵后怕。

　　人群中，只有一人表现得最为冷静，从头到尾只是蹙眉听着，一言不发，只见此人个子不算高大，但是穿着一件宽大的男袍，皮肤黝黑，脸上贴着两搓小胡子，眉心还有一颗硕大的痣，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惟独一双眸子清亮异常。他的旁边立着一位白衣公子，那公子摇着折扇，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听完了师爷的诵读，便以扇遮脸，对着旁边的小个子男人道：“这种审案有什么好看的，李家倒霉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个李磐，从小便一直压我一头，此次本公子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次了，想着心里就爽快！对了，于姑……于小弟，你让我一会儿帮你，可是又不告诉我帮你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错，这两个人正是化装得面目全非的淳于邯和依旧吊儿郎当的云少卿。

　　闻言，淳于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但是一想到待会儿还要有求于他，便也只得忍下那口气。想来李磐是那般出尘的人物，这个云少卿竟然也好意思拿自己和他比？

　　这时，只听堂上惊堂木一响，高大人正襟危坐，严肃道：“带犯人刘长喜。”

　　这刘长喜正是永福堂的一位大夫，因为常年行医、经验丰富，一直很受百姓的信任，一听到他的名字，百姓中又是一阵唏嘘。刘长喜脚被链子锁着，行动迟缓地被狱卒押了上来，从外面虽然看不出他受了什么伤，但是从他枯槁的形容和佝偻的背脊，淳于邯敢肯定，这个人被施了很重的刑罚，只是恰巧没有伤到脚而已。

　　刘长喜跪在堂下，面上都是绝望，此时，只听一阵吵闹声，一位妇人哭喊着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衙役死死拦住，只听那妇人哭喊着：“长喜啊，你为人一直老实，李家对我们不薄，你又为何要认罪啊，长喜啊，孩子们可都还等着你，你真的忍心弃我们而去吗！”

　　“何人在此喧哗，还不给本官轰出去！”高大人惊堂木一拍，立刻有人押着那妇人出去了。公堂再次安静，但是淳于邯细心地发现，那妇人喊出那句话后，刘长喜整个人都在颤抖，她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听得到他的呜咽声。

　　一个男人，在面对妻儿时总会心软，如果真有内情，那这便是一个机会！

　　这时，只听高大人催促道：“刘长喜，你自己交代一下作案动机和经过！”

　　呵，敢情这是直接定罪了！若是刘长喜一招供，那下一步就是认罪画押，那么他下毒之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李家也必受其牵连！

　　只听那刘长喜道：“草民刘长喜在永福堂二十多年，却经常发现其为了牟利，在真药中掺杂着假药，但是为了养活家人，草民一直瞒而不报，可是草民这次的方子完全按照死者的病症开的，而且我与死者无冤无仇，根本就不可能下毒害他，草民也不知道怎么就有毒了。”

　　“照你的意思，那这全是药材的问题了？来人啊，传李磐，上物证！”

　　一听到李磐的名字，淳于邯的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公堂一边，不一会儿，衙役便押着一个披头散发，行动迟缓的人上来，只见他手上和脚上都戴着链子，那模样狼狈而凄惨。

　　这真的是那个高贵如玉，超脱如竹的李磐嘛？不过几日未见，他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淳于邯心狠狠一揪，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李磐被押到堂上，却并不跪下，那衙役见了，在他脚弯处狠狠一踢，他的膝盖狠狠落地，淳于邯心口一颤，眸中浮起了一层雾气。到底是谁在害李家？李磐那般清高的人，居然要忍受如此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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