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偷听
他们三个蹲在地上急的到处找，玉佩就在我手里捏着，跟块儿烫手的山芋似的，上不上交都是错。豆子空暇间回头冲我一笑，借故上厕所就跑了。
晚饭吃的是砂锅，真没想到在雷山也能吃到这么熟悉的东西。豆子叫我多吃肉，我哪好意思挑着吃，看见蓝若在旁边，我就挑着瘦肉帮她夹，蓝若笑起来那叫一个好看，我心满意足地啃着菜帮子。
赵九州匆匆吃完就出去了，我估摸着他还在找玉佩，于心不忍摸了摸兜里，头老大。我瞪了豆子一眼，不过他没看见。突然觉得他不是在帮我，反而给我添了个大麻烦，就算把玉佩还回去，可我要怎么说啊，说我俩偷着玩？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我借故吃撑了需要出去遛食，赶上快要十五了，大月亮地里格外亮堂。远处起伏连绵的山峦虽然隔了一层夜雾，站在屋檐底下就能看通彻。天高气爽，心里明镜了许多。也许明天开始又要奔波忙碌了，一切都是未知，会不会像残尸墓那么惊险谁也吃不准。我也只能今朝清闲乐逍遥，明日辛劳再言愁。
一个人在月光下散步，还是在这苁蓉的群山之中，这种惬意在都市里从未体验，不知不觉就走了快一个小时。从山坡上下来就绕到了小旅馆的后身，窗户里的灯还亮着，最边上是我们住的房间。我边走边伸了个懒腰，一路颠簸确实困乏了，打算回去早点睡。
还没走近，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坐在墙根儿底下，我还纳闷儿谁大晚上的坐在那儿干什么，走近了一看是赵九州。
我过去打了个招呼，估计他还在找玉佩，手又下意识地摸摸兜里，想要掏出来给他，毕竟玩笑不能开太大，看他着急的程度这东西一定很重要。
他原本坐着不动，见我来了却起身要走，我喊了他一声，他没搭理，我追过去再喊，他忽然踩着旁边的树杈跳上房檐，形如飞燕。
他探出脑袋对我摆了个口型，然而他的脸正好埋没在斑驳的树影里，我看不清他说了什么？刚要问，他便迅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对我伸手，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反正我也跟着爬上去了。爬房顶比爬铁门困难点，上去的时候我还险些踩偏，不过有惊无险，只是踩碎了一块瓦片。赵九州猫腰叫我小心，他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我以为他是上来赏月的，想把玉佩给他就走，他突然拦住我叫我别动，然后一个人蹑手蹑脚移动到屋檐边上使劲往下看。我好奇也想看个究竟，脑袋竟被摁回去，我一下紧张了，这地方离山林太近，不会豺狼猛兽刚才跟着下来了吧。
我很着急，想招呼豆子把窗关好，赵九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叫我闭嘴。
我指了指下面，他摆了摆手小声说没事，不一会树影里亮起了昏暗的灯光。这下面的屋子并不是我们住的那间，赵九州俯下身子仔细听，隐隐约约能听见屋里有人说话，但是内容听不清。
他扭身回来，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瓦片掀开，透过缝隙往里看。
真没想到他也有偷窥的嗜好，虽然很不道德，但我最终被好奇心打败了，也很下作地挤过去看。
屋子里的情景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美女，只有三个糙老爷们。
一个年龄较小，一个中年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正好老中青三代。
那个年轻人一进屋就开始呱唧呱唧地吃东西，还在抱怨他们的车坏了。中年人不太爱说话，坐在他对面抽烟，神情凝重，像在思考问题。老头脸上的皱纹不是一般程度的多，一层叠着一层，平行交错，密密麻麻地覆盖在整张脸上，有些地方的皮肤凹陷的都变了形，我都不敢盯着他看，浑身寒战。
不一会年轻人就吃完东西了，他在屋子里前后左右地转圈看的我头都晕，真想下去敲他丫的一顿。他一个劲儿地抱怨他们的车，从轮胎抱怨到发动机，最后连挡风玻璃也不放过。中年人嫌他吵，很不耐烦地抽烟。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晚上的屋顶很冷，我又急着上厕所，扯了扯旁边的赵九州，结果却发现他弓着身子看的入神。
又过了一会，中年人站起来把窗户关上，紧张地四顾观望一圈，回头走到老头跟前，老头不太想搭理，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中年人一脸焦虑道，“老师傅您就别装了，这一路上都这么长时间了，就不能跟我俩交个底？我可是跟您掏心窝办事儿呢，您这么大岁数了别玩些小儿科，到底我们找的人在不在寨子里？”
老头不屑地瞪他，“人早就死没了，知道的人都被收走了，你们想找盘井罗我已经带你们去了。”
中年人一拍桌子，“那根本是一片废墟，早年前山石崩塌给砸的不成样子，就算是盘井罗也没用了啊。”
老头道，“造孽的东西，那是被山神收了去。不让你看见是老天爷照顾，我劝你们收收心，盘井罗不是你们能碰的，早先连神婆都压不住，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一直不说话的年轻人来了精神，兴奋地叫道，“寨子里应该还有别的神婆吧，我就不信都死光了。以前都传闻苗寨的神婆多么厉害，我今个儿非要见识一下，就算这一趟找不到盘井罗也要会会神婆，老头你说，神婆到底有什么能耐，能上天入地飞升成仙不成？”
中年人有意咳嗽了一声，制止他乱说，年轻人就不乐意了。
“来找盘井罗本来就是没谱的事儿，我们现在连老板的面都没见着，再说了辉哥，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是被当成炮灰了？你想中间截一刀，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财不好发，你敢保证姓徐小子不防备？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混的，鬼的很。我们还不如跟他们背道而驰，让他们先去找盘井罗，我们藏在暗处，万一没得手，出了事儿他们扛着，栽跟头的也是他们的人。我们去会会神婆，说不定可以找到别的线索，也避免了狭路相逢。”
中年人道，“这话等于没说，不管是盘井罗还是神婆，这么调查下去我们迟早会碰面，除非现在离开。”随即话题又转向老头，“老师傅，据我所知以前寨子里有个赤脚医生的儿子突然得了怪病，连他老子都治不好，他得的什么病？跟盘井罗有关吗？”
老头徐徐道来，“是否跟盘井罗有关我不知道，但确实有个孩子得了怪病，身上都烂透了。寨子里的人全躲的老远，只有神婆敢看。后来听说那孩子的病被神婆治好了，撕了身上的一层皮，把里面的烂肉脓血放干净，要是能活下去就能长出新皮。撕下来的人皮挂在神婆家里，后来有一天人皮被人偷走了，神婆一病不起非要砸了盘井罗。”
不仅是屋里的人，就连我也听得入神，恨不得下去催促老头赶紧讲下面的内容，没想到这帮人的目的也是盘井罗，但看样子绝非善类。
我有意观察旁边的赵九州，他皱着眉，月光下的半张脸明灭不定，他应该早就察觉到这帮人了，或许就在我们几个嬉笑玩乐的时候，不由得对他起了一丝敬佩。突然闯入一帮外来者，这个时候倒觉得有他在很可靠。无论这几个人找盘井罗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这边有赵九州这张王牌必然输不了，也就放了心继续听故事。
透过缝隙看见那老头的脸色不太好，年轻人不停地追问。
老头道，“寨子里也有不少传闻，公说婆说分不清孰真孰假。有人说赤脚医生给人身上下了草鬼，结果被人查出来，找了个厉害的巫子给破了，草鬼一破必然反噬，没成想这报应落在他儿子身上了。草鬼反噬不是寻常小事儿，由其那次的草鬼还不简单，我们都管它叫蛊王，神婆一定也着了蛊王的道。”
年轻人不信，“蛊王就这么厉害？神婆都拿它没办法？”
老头不屑，“哼，蛊王想收的人谁也不能救，除非一命换一命。神婆是等于把自己的命给了别人，原本他以为把人皮挂在家里就能挡蛊王的眼，可是挡的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最后人皮还是被偷走了。”
“你知道是什么人偷走了人皮吗？”
“别说我了，寨子里最厉害的巫子都不知道，不过据说那天晚上神婆家里的盘井罗突然动了，吱咯吱咯的自己转，就像拉磨盘的声音。有人看见从里面爬出来一团黑影，坐在院子里把人皮给吃了。”
我听的浑身发凉差点掉下去，幸好赵九州拽住我。他要说神婆之间的陷害争斗我信，但是他说有一团黑影把人皮吃了，我断然不敢信，这么恶心的东西谁敢吃？
这个时候中年人笑了，“怕是看错了吧，寨子在山林之间，有野兽出没也正常，能吃人皮的应该是某种大型动物才对。”
老头面色土灰，“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能说的都说了，我劝你们赶紧回去，寨子里的神婆向来不喜欢见外人。”
过了一会他们开始研究明天的行程，老头躺在一旁休息了。
我蹲的腿都麻了，稍微活动了一下，谁料脚底有块瓦片不平，被我一脚踩碎，声音老大了。
屋里的人同时往上看，赵九州反应快，立马将取下来的瓦片盖上遮住亮光。慌乱之下我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装了一声猫叫，结果嗓子一开才发现一点也不像。屋里的人大喊是谁。
赵九州骂了一声有病，我也不想的，谁会料到那声猫叫学的那么差，反倒坏了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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