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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意思的我


  打过第一遍预备铃后,课堂上仍旧是闹哄哄的,这是高二学期的最后一堂课,同学们兴奋极了,最后一个可挥霍的假期,过了这个假期再开学就是黑暗的高三了,所有人都有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情,这又让我想起了昨天那个身影,不羁不在乎,以及那副身体……越想脑中的画面越邪恶,我傻笑出声,同桌李玉轻推了我一下,“听说你哥又复读了,下学期插班到三班。”

  是啊,算上这一次他已经读第三次高三了,我妈寄予太多期望,如果换做我,她一定不会花那么多钱在我身上。我沉默点点头,李玉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或者说,和其他人相比,只有她愿意搭理我,但她也有个缺点,就是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幸好他没进咱们班,不然他还不把你给监视起来,我看你那么安静那么乖,就是他平时把你给唬的。”班主任走了进来,教室里才稍稍安静,付金秋是个文静的男人,但是管起学生来却格外有办法,光是他孤冷蔑视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脸皮最厚的学生感受到自尊受挫的严厉。

  数学是我最不擅长的科目,可是却偏偏选了理科,到了付金秋手底下,就像老鼠划归猫来统帅一般,我无时无刻不觉得战战兢兢,被他看一眼,我就像被吸了魂魄一般。

  最后一节课的内容无非是假期注意安全,认真对待暑假作业,按时返校云云,付金秋的一声“下课”就如同赦令,话音还没落下,四五十个“犯人”就已经向外冲去,教室门口霎时人头攒动,其他班有人已经在门口呼朋引伴的又是吹口哨又是嬉笑叫嚷,我的心也飞了起来,脸上按捺笑容如同按捺悲伤一样,收拾书包,向外走去,经过付金秋身边,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低头加快脚步。

  “叶念,你跟我来一趟。”付金秋声音不高,这一句却像冷箭,一下子就把我钉在原地。我害怕得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才想起付金秋在叫我,没错,叶念,就是我。身边的李玉大概看出了我的恐惧,带着同情的表情推了推我,示意我赶紧跟上付金秋脚步。我正准备大跨步追上,韩大海拦在我身前,似安慰似忧虑地说:“你别怕他,纸老虎一捅就破。”

  大概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怕付金秋吧。我自嘲一笑,绕过韩大海尾随而去,身后,李玉打趣韩大海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到我耳中,“你是他得意门生,他可舍不得凶你,升学指标这种事,付金秋可是最在意的,他就靠你给他争个教研室主任当呢……呸……”

  李玉最后那个“呸”不知道是呸韩大海说话不腰疼,还是呸付金秋势利眼,她向来敢言,我佩服她,我和李玉能做朋友恐怕还要感谢付金秋,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韩大海,他俊朗又成绩拔尖,在班上能和他说上话,都会被其他同学高看一眼,我也很感激他对我的维护。只是这种维护背后的意义,我始终不愿意面对。

  我所生活的城市是全国最繁华的城市,没有之一,这个城市的好,让全国艳羡,生活成本居高不下,升学压力却不高,而我,很惭愧,在不算高的升学压力下,仍是成绩平平,幸运得考上重点高中之后,两年来却没什么作为,在班里、年级里一直是后五名的成绩,这个学期分过文理科后,我终于不出意外的成为了理科年级的最后一名。

  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才能在数学教研室立定双脚,又需要多厚得脸皮才能在众目睽睽的呵斥中挺立十五分钟,我都做到了。

  付金秋细数了两年来我所有的心不在焉,以及他的用心良苦。我想他是真的很无奈吧,整整一班的学生,有一半都在年级占据前五十的席位,而我却是年级的总分倒数第一外加数学倒数第一。他唾手可得的教师评比冠军很有可能因为我而失之交臂,如果一年后真的因为我,而他痛失教研室主任的位置,我也会为此遗憾的。但我尽力了,我对数学的迟钝,就像我对这个世界的迟钝一样,它们都是我灵魂之外的存在,虽然身处十七岁的年纪,心却苍老枯萎。

  不争就不会失望,不喜悦就不会悲伤。

  “如果你在下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中不能有提升,我还是建议你参加提前招生,三本和各种专科都设置提前招生,我看你的成绩参加了高考也是落榜的结果,不如和家里商量一下,提前给自己准备好出路。”付金秋从慷慨激昂又回复了那个冷冰冰的语调,我从进来就没敢抬眼看过他,只从声音判断,他已经对我的木讷的反映毫无办法,准备放弃了。

  退出办公室,把其他数学老师的怜悯目光一一接受后,我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却如裂帛一样,丝丝崩裂,强忍住泪水,我奔出依旧熙熙攘攘的校园,我以为自己不会失望,不会悲伤,但是我还是失望悲伤了。我失望于自己考卷上的表现,悲伤于过后无法承受的现实。我其实还是在乎那最后一点点的自尊心。

  我避开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向反方向漫无目的游荡过去。我害怕见到熟人,虽然“熟人”的范围仅有李玉和韩大海。七月初的时节,正是桑拿天肆虐的时候,纹丝不动在房间里坐着都是一身的汗,活像蒸了桑拿,现在,我在下午四五点钟的街道上,又哭又跑,大汗淋漓,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十二万分的狼狈,街道上的人只急于躲避下火一样的天气,没有人注意我,整个世界仿佛都遗忘了我,任我坐在木棉道旁,无助自怜抑或是放声嚎哭,但我都没有,平喘过后,我只觉得自己渺小得已经近乎卑微了,卑微的一哭一笑都不敢尽兴。

  直到锁链男出现在街对面。姑且先叫他锁链男。

  这一处僻静的林**据说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一直热闹不起来的原因就因为紧挨着一个废弃厂区,那么,锁链男的出现不应该让我惊奇才对,可是我还是心中一颤,眼泪退潮了,心头的潮水却涌了上来,他比那个傍晚里的身影更加高大,白色休闲裤黑色T恤,一只裤脚挽至膝盖,脚上趿拉着拖鞋,说不出是闲散还是不经心,道路不宽,他的轮廓我看得更真切,而他的眼睛藏在一副墨镜后面,我只能在心里把他整个人拼合起来。

  他看向我的方向,我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看我,我应该怎么样呢,在哭过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还是站起来穿过马路,和他打声招呼?我都没有勇气,我甚至没有勇气改变我现在的姿势。

  锁链男这次没有给我跑掉的机会,径直朝我走过来,直到一阵陌生的气息把我笼罩,我才意识到,我们的脸相距只有十公分,我坐在马路牙上,他近乎九十度的躬身,一手捏住我的下巴,扳起我的脸,透过墨镜仔细研究起我的脸来。

  十七岁的女孩子都已经有了爱美之心,粉底腮红对于我们班上的女同学来说都不陌生,而我,此刻的我,只是一碗清汤挂面。不会勾起男人的食欲。

  “那天就是你吧。”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我们都知道那天一定就是彼此。

  我撇开脸,打开他的手,踉跄站了起来。习惯性的逃避,我转身就要离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在那片空地上练拳,整个夏天都会在那里,你来看。”

  既不是你来看吗,也不是你来看吧,只是“你来看。”这既是邀请也命令,而我忍不住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那片空地和他,让我人生第一次有了期待。我扭头看他,眼里全是羞赧和感激。

  “雷战!走不走了?!”一阵引擎的声音呼啸而过,放肆笑闹的三男两女围了上来,不约而同打量我,我不知道是走是留,其中的一个丰满女孩子挑衅得向我抬了抬下巴,对锁链男,也就是那个被叫做雷战的人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哪好?!至少哪比我好,你们说呢?”最后一句话惹得三个男子一通哄笑。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话题从哪里开始,但是,十七岁的我,用仅有的自尊心仍旧感受到了即惭愧又愤怒的情绪,我双颊向火烧一样,看着那个女孩子,窄肩背心,橘色热裤,细腰肥臀,超越年纪的丰满,她是货真价实的美人。我又望了望雷战,不敢目光停留太久,心里却有一丝丝盼望,以为他会像小说里的骑士一样挺身而出,告诉其他人,我就是很好,他就是喜欢。可是,雷战只把难堪留给了我,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时间慢慢流过,树上蝉鸣呱噪,周围几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心内一冷,脑中一热,脱口而出:“总会让你们知道我哪好,”扫视过其他人后,我的目光定在雷战的脸上,还以似笑非笑的眼神,“特别是让你知道。”

  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我转身就走,努力让背影看起来决绝而义无反顾。可是,内心里那个胆怯的我,紧张得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只得环抱胸前,急急迈步向前,耳朵忍不住探听身后的动静,在他们摩托车发动咆哮声中,我只若有似无得听到了一句,“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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