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告密者
我们这个礼拜就要正式去图书馆做工了。周一到周五，晚上七点到九点在阅读室里捡拾角落里被乱放的书和杂志，分门别类放回书架，两个人负责一层楼，每个月赚三百块的报酬。三百块是什么概念？够我吃两个月的食堂了！
我俩结伴进出，干劲十足。本来我就总在图书馆看书学习，现在赚钱学习同时进行，真是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对陆冰而言，她眼里的另一桩美事是可以时不时见到林允风。
因为捐了图书馆，他现在来去如入无人之境，美其名曰充电回炉，补充知识。看他一副奸计得呈的微笑，我在心里暗骂：好刚不需要回炉，废钢回炉也是废钢。
我转身继续工作，把小推车里的书，按书脊上的标签分类放好，然后拉着装满图书“弃儿”的购物车往书库走去，留下陆冰一个人慢慢欣赏美男。
这个礼拜林允风已经第三次出现了，每次都等到图书馆关门落锁他才离开，分明是要和我们同步下班的意思。我虽然总用防贼的心情看他，可端人家饭碗，矮人一头，我也不好黑脸，幸好有陆冰和他寒暄，我和林允风不用说什么话，不然还挺尴尬。
我把厚枕头书拿在手里，这是今天最后一本书了。图书馆工作不多，可天天仰头抽放书本，到了结束时也会觉得肩膀酸痛，我掂掂这本《哈利波特与火焰杯》，那分量赶上一本字典了，我踮脚举过头顶，往最高一层塞去，可书之间缝隙太紧，死活都不能把这本插到中间，我低头准备找垫脚櫈的时候，身后已经有人把书从我手里抽出来，然后轻松地在书架上拨开一个空位，把书放了进去，我仰头看着对方完成我的任务，才想起来要表达下谢意，我转身正好被嵌入“好心人”和书架之间的空隙里，“你？你怎么还在？”本来准备好的笑容一下停在脸上。
林允风神情一涩，顺势把我圈进书架和他臂弯形成的空间里，没有身体接触，却全是他的气息，我们的姿势已经超越普通关系，我想推他，他却收紧怀抱。“你回眸一笑，真是美。”
像冰原上开出的花，凛冽里见温柔。雷战也如此说过。
我想推推鼻子上的眼镜，遮挡下紧张，哪知道今天带的是隐形眼镜。没地方放的双手只能交叉在身前，时刻做好抵御攻击的准备。
“我很羡慕雷战，他那么容易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人。”林允风幽幽地说，好似错过了无限美景。雷战和林允风，两个人斗了几年，大概已经把对方视为噩梦了，永远眼红对方所拥有的，包括女人。我暗暗告诫自己：他羡慕雷战的所有东西，绝不是对我有兴趣。
我定定神，手心里莫名多了一把汗。“如果你有女朋友，雷战也会羡慕你的。”
“我有不少，没见他羡慕。”他哑然失笑，略微放松对我的压制，自嘲一笑。“声色犬马的事他也只在前两年放纵过，你能让他收心，我才好奇你的。”
“不要试图破坏我和他，我很爱他。”我挣脱林允风，向出口走去，头也不敢回。我爱雷战，这个爱字是我心里悠悠的呼唤，是我决心跟随依赖的根源。我想击退林允风，我更害怕在雷战那里得不到同样的回应。于是，今天第一次把“爱”宣之于口，竟然是对林允风——对不相干却无端让我紧张的林允风。
“那祝你爱的愉快。”他有鹰隼的眼睛，能看到我的胆怯自卑，我和雷战不对等的爱情里，必有一人辛苦，他竟然祝我愉快？注定辛苦的是我，怎么可能会只是愉快呢？
林允风是个可怕的人，也是个擅长诛心的人。
我好像被他戳穿了无形的盔甲，为他打工并不是获得自尊自立的办法，没有多久我就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我不能一边享用着雷战的照顾，一边又赚林允风的钱。我是弱者，但这不是吃里扒外的理由。
陆冰替我无比可惜却。
我以为辞去工作就算翻过了这一篇，可是还是被雷战知道了。我去系里领期末考试安排的时候，谢利梅又一次碰见了雷战，与上次空手搭讪不同，她竟然随身携带证据。
我上楼取通知，雷战等在楼下，全系都知道他是我男友的情况下，谢利梅越过了雷战的疏远，还是把她打印出的照片送到了雷战手里。我下楼的时候，和谢利梅走了一个迎面，她对我暧昧一笑，我就知道不妙了。
往旅馆走的一路上，雷战在前，我拎着那几张照片落在后面，手里的照片被我翻来覆去看了不下百遍。有那次图书馆林允风把我困在书架旁的，有黑夜里我们夜跑的，还有在韩餐馆吃饭的，而且那张照片里的陆冰也被裁剪掉了。
照片时间跨度有半年，照的人不知道要有多么大的毅力，连图书馆的监控都派上了用场。我齿冷自嘲，自己何德何能，招谢利梅这么记恨。
雷战坐在旅馆外间的沙发上，一路暴走，他已经大汗淋漓，脱掉短袖上衣，他就那么□□着上身，定定看着站在门口的我，他在等我的解释。
这副身躯是我们在一起的钥匙，两年前的雨幕下，我有多羞涩渴望，今天我也依然不曾改变，他是我的维纳斯，欲望和爱意都在他一身，我站在门口，望着午后阳光下的他，麦色的肩膀上细密的汗珠在光的打磨下五光十色。我心内坦荡，自问不用解释，“照片上的都是真的，我和林允风私下见过几次，夜跑他约我，我没有拒绝，这是发生在去年平安夜之前，剩下的是最近几个月，吃饭的那张是陆冰张罗的，事前我不知情，图书馆这张……就是你看到的。”
他挑眉不置可否，别的还好，图书馆那张的角度从高点位拍摄，两个人的面孔都清晰可见，我茫然紧张，而林允风眼里的爱慕几乎快要从照片里流淌出来。雷战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可能视“情敌”而不见。
“他喜欢你多久了。”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
这话厉害。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自欺？！我自己都不敢直面这份情谊？！我远远看着雷战不喜不怒的表情，这是他在谈判桌上的表情，这是他拿来面对对手的表情，让人仓皇不安。
我不知道哪里来愤怒，这分明是一个陷阱，他难道看不出来吗？！我被人构陷，如果他不信我，那他就是帮凶！我冲到沙发前，提腿跨坐在他腰间，扳住雷战一张静默的脸，我使劲想要从里面看见任何表情的弧线，可是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奸情？！谢利梅又能给你什么正确的信息？！我是丑小鸭的时候没人来爱慕我，因为你，才引来了林允风，日后也许还会有别人争相来爱雷战的女人，你要我每一个都来向你汇报吗？！”
“你知道自己是雷战的女人就好。”他眯眼看我，嘴角逐渐扯出一个弧度，他很满意从我嘴里说出的“雷战的女人”几个字。他在装生气，是逗我，也是试探我。“平时看你温吞，想不到厉害起来也有母老虎的样子。”
我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又开始一场欢爱，有些事要说清楚，“不止是林允风，我之前还遇上了韩大海，雷战，是你让我变得像一朵花一样绽开，就不要怪我引来狂蜂浪蝶！”
他装模作样一声哀叹，“韩大
雷战看我发呆，一只手使坏在我腰间若有似无搔我的痒痒肉，他了解我的身体胜过我自己，脚心腋下都不怕，我最怕的就腰上肋，痒起来我扭动如虾一样，迅速缩成一个勾型，嘴上不停求饶，一会喊求一会喊滚，嘴里口不择辞。
他乐不可支，“你出神想什么呢？”他停下手，等我回答，作答不善，他肯定还要继续。
“谢利梅。你怎么看？”把话题转移，我也好奇雷战对谢利梅的看法。
“不怎么看。”他不解释，分明没把她放在心里。
可是这是个局，他不会也没有看法吧？我继续追问。雷战放开我，一件件脱衣服，满身大汗不着寸缕，“对你来说是有人来离间你和我，对我而言，这只是一个逗你的机会，我要警惕的只是林允风而已，”警惕林允风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由我才开始。
情敌，这种事，雷战只要对我有信心就不会放在心上，所以这件事对雷战而言和玩笑差不多。
“那谢利梅呢？”我尾随雷战进了浴室，背景是淋头下哗啦哗啦的水声，他只想好好洗个澡，一脸庸赖站在淋浴房里，漫不经心回答我：“李东睡过的，我不感兴趣。”
这种事，他也知道？！雷家的属下连私生活也要汇报吗？我趴在淋浴房门口，八卦兮兮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们曾经那个那个的。”
雷战洗净泡沫，无可奈何笑我，“哪个哪个？”这人，明知故问。他一把我拉到花洒下面，天！我可是穿着衣服的，他笑，“一起洗。”
我像落汤鸡一样，抬头看他，长发被水打湿，贴在脸上，身上的衬衣短裤也全部湿透，“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像这样，衣服头发都贴在身上，痴情的样子。”
“是痴情还是花痴？”对于我第一次在他面前亮相的样子，我可是一点自信都没有，当时活像从没见过男人一样，下死眼盯着他看。
雷战过来帮我一颗一颗解扣子，“痴情和花痴不是差不多嘛。”他勾我下巴又不正经起来。
我拍开他，背对他脱掉湿漉漉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神速打了一团泡沫企图把身体遮掩住，同时扭转话题。“还是说谢利梅和李东。”
“李东睡过谁，本来也不该我过问。不过谢利梅是你身边的人，他知道轻重，所以关于谢利梅和王真他都和我报备过，”这里面还有王真阿姨？我咋舌，我身边的事，雷战比我知道还多，我头顶着一片天原来被雷战已经罩了个密不透风。“王真和你亲密，对你也不错，自然李东不敢贸然和她发展，王真也见惯了男人，示好几次不成，也不再纠缠。谢利梅不同，年纪小心气高，自作聪明，以为天下事情都在掌握里，得不到一定不肯罢休，李东看她对你也不过是假仗义，日后你们也不会深交，送上门来的事，李东没有理由拒绝，至于我，”“不是有你了，眼里怎么可能还看见别人。”
十成十的甜言蜜语，哄得我面红耳赤，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姿势，我的心已经软成一汪春水，踮脚够住他脖子，一口咬住他下巴，喃喃追问：“要是没有我呢？”
雷战闷哼，“真是缠人，什么都要问到底。”“她攀附得有点急切，没看清就先和李东睡过了，江湖上规矩大，哪还容她转头再换人，兄弟的女人是禁忌，雷家势力范围内的男人，都和她绝缘了。”
说到江湖规矩里，我突发奇想，笑问他另一种情况，“雷家范围里，那我是不是只能和你睡？”
他咬牙，手上力道加重不少，掐着我的腰用力，“不止雷家范围里，这个世界上，这一辈子……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宣誓占有是这世上雄性最重要的工作，雷战整整一个周末都在做这件事。他原本周六早上就要离开的，因为谢利梅挑起的头，竟然帮我多留了他两天，如果谢利梅知道自己成全了我，又该做何感想。
送走雷战的时候，我调笑：“大爷常来。”
他笑着勾我下巴，“小妞赶紧去学车，能送外卖，生意才更好做，总指望大爷自己来，你盼得不心急吗？”
我嘴硬，“谁总盼你来？”胳膊圈在他腰上却不愿意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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