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右手情敌
风少的午饭地点肯定不会是食堂，他驾车把我带到他家，一路上我都在想，他刚是不是卖了个故事给我，然后赚了一把同情呢？不然我怎么会轻易答应，去他家里吃饭呢？
林允风的公寓在市中心，紧靠林氏投资大楼，走路上班只需要十五分钟。公寓面积不大，也就只有雷战住地一半的大小，一厅一房，客厅和餐厅相连，和厨房打通之后，阔朗通透，大落地窗外城市景观一览无余。站在这样壮观起伏的胜景之上，连我这个普通人都觉得心头畅爽，激起举手遮天的欲望，林允风真是一个会享受的人，连带着家中陈设都极具品味，我像进了大观园，光脚在长毛的波斯地毯上摆弄茶几上的两尊猫头鹰玻璃雕像，爱不释手。
“那么喜欢？”林允风笑着把我们的外套收起来，挂在玄关里金属豹头挂钩上，真是满屋子的飞禽走兽啊，“你要喜欢送给你。”
我马上摇头。开什么玩笑，一看它们的精致劲就知道价格不菲，哪有白收人家东西的道理，我放回原处。
“也好，你要是喜欢就常过来玩，有个东西能吊着你也不错。”
我白眼他，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差点忘了他是有主儿的人，他家也是有女主人的，“你女朋友不和你住一起吗？怎么没见人？”全屋上下也没见女人相关的东西。
他轻飘飘地说，“分手了。”我哦了一声，心里才松了口气，上次和方囡搞得不愉快，那天在雷战地头上我能拿大，现在跑到人家地方来真怕被打出去，而且以方囡的性子，她真的可能会打人。
我凑到厨房的料理台旁，看他处理处理食材。手法娴熟，简单的菜肴也有讲究的步骤。
两个西红柿，零星几个蒜瓣，还有一包牛肉馅，可见拐我来他家不是预谋的，林允风从厨房搜索一圈，最后才凑出一套意大利面的配置。林允风一边讲述留学自作自食的经历，一边毫不客气的找我打下手。
我先按要求洗过冰箱里的草莓，摆在餐桌上，再煮水烧开加入半包意面，剩下的就可以坐等面熟之后开饭了，我啃着冰凉凉甜丝丝的草莓，看林允风忙活。西红柿焯水后去皮，细细切碎，然后架锅先煸干牛肉馅，再加入黄油块和西红柿，看他调小火慢慢翻炒加入不知名的调料，一小会满屋就番茄肉酱飘香了，小菜更见真功夫，最后出锅前加入大量的芝士和大蒜，这个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意大利风味，反正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
林允风听到声音，用调匙盛了一小口肉酱，凑在我嘴边，笑道：“看来是真饿了，尝尝咸淡，帮你的胃热热身。”
顾不上一喂一尝的暧昧，我迅速叼走食物，烫得我一边缩舌头呼气，一边把浓稠的酱料从舌尖推向喉头。果然很香！蒜味调和了茄汁的味道，芝士超级浓郁，在嘴里还有拉丝的感觉，我已经按捺不住，就想马上开饭！
我乐陶陶回身查看那锅面条，有点傻眼，西式高筒的煮锅里，满满全是粘粘糊糊的不名物体，林允风也凑过来，咧嘴道：“你放了多少水多少面？”
我答完一比一之后，他拎着只剩半包的意面哭笑不得，“咱们两个人只煮三分之一就够，你有多饿？煮了这么多，还不把水加够。”可不就煮成一锅糊涂粥，熄火、倒掉、重头再煮。
最后劲道幼滑的面条，搭配浓郁的意面酱，红彤彤香喷喷的一大盘，我们俩都吃了个干干净净。确实是我没试过的好吃。
这顿饭，我被林允风全程嘲笑：“真应该把那坨面捞出来让你都吃掉。”
好吧，好吧，我要承认，在做饭这件事上，我确实不够细心，处理食材也是得过且过型的，只要卫生这一点达标，什么切得美观不美观，荤素是否搭配，我通通不懂行，也不钻研，所以一餐吃下来，林允风说烹饪就把我给侃晕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任他把围裙扎在我腰上，开始洗碗。
他对我的定性就是：技巧太差，要从洗碗工练起。
收拾完毕，林老板满意地点头，“你还是有优点的，勤快又认真，连灶台都擦了。”勤快又认真这差不多就是说我傻了吧，“奖励你一杯咖啡。”
闻到浓香甘醇的味道就知道是当年夜跑的那款，我接过一只红艳艳的马克杯，迅速呷了一口，香味在口腔里乱跑，我缩在沙发里，慢慢舒展身体，这样才是闲适的周六。
林允风笑我：“哎呦，看你没见过市面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我也回他：“第一次被人嫌弃而我不难过，谢谢你，林允风，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照顾我。”
从我们认识开始，送妈去医院，给陆冰铺路，在KTV里护我周全，雷老拐遇刺后交还杨宜，也许原本他有各种目的，但一直受益的是我和我的朋友家人。
林允风坐在我身边，柔软的沙发，因为他的降临，凹陷了一个大坑，我顺势就向他那边倾斜，我要逃，被他困在臂弯里，“给我一分钟听我说完。”我放弃挣扎，对上他急切又充满期待的目光，他需要一个倾听者，“有无数次，我都希望先认识你的人是我，可事实是雷战比我幸运，他几乎没有迟疑就给了你爱情，然后得到了你的心。他也配得上，可我还是嫉妒得很，尤其是那天在雷家的灵堂里，在那群嗡嗡作响的和尚堆里，你竟然可以正襟危坐，恬淡应对来闹事的方囡，这样的修为让人佩服，你才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而已，那一刻我觉得一百个方囡也不及你。”
我紧张几乎让我窒息，我只听得自己的喘息和扑通扑通的心跳。
即便没有那天的事，林允风也不可能和方囡白头偕老。有那一遭，只是把分手提前了。我不认为一百个方囡都不如我，他们能在一起，肯定是因为方囡的优点，他们分手，也是不巧他看到了别人的优点。林允风从不缺女人，他垂涎的只是得不到的女人，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我暗暗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稳住心神。
“林允风，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其实我一点也不好，真的。”如果不是有这些年雷战把我捧在手里呵护着，我根本已经被残酷生活消磨掉了心智。
林允风抚着下巴玩味地笑道：“看把你吓的，说话都结巴了。我又没说要你对我负责任。”我悄悄松了口气，他也拉开了迫人的距离，“叶念，我只想告诉你，对你，我永远不会有恶意，总是被你防备着的感觉并不好，放下戒心好吗？”
我怕的是他破环我的爱情，而他就好像能够读心一样：“至于对雷战，我们是一辈子的敌手，我对他有恶意，可对你不会。怕横刀夺爱的应该是他，不应该是你，你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可以。”
这人的逻辑摆明了是强者逻辑：我爱雷战，那一定是他做得不够好；如果我移情他，那就是雷战做得不够好。反正不够好的人是他俩中的一个，我怎么选都不用对另一个感到抱歉。他会和雷战争我吗？还是他已经动手了？
被他送回来的路上，我惴惴不安地想东想西，他们的世界和他们的女人是被割裂开的两个次元，联通又隔离，林允风和方宏是盟友关系是因为方囡才建立起来，可两人分手后，因为利益，林允风和方宏仍旧友好地绑在一起，现在林允风想要雷战的女人，甚至一举吞并雷战的势力，还不知道后面还会有怎么样的波折，一直到我闭上眼睛躺倒在宿舍的床铺上，还是没能理清自己前面的路。
“叶念？”
是邢宁。虽然是周六的下午，可我像是经历了一场马拉松一样疲惫，勉强挣开眼睛，“嗯”了一声。
她有点扭捏，跟跟我对上眼睛，自己先气馁了，打她住进来之后，这是第一次不再趾高气昂地跟人说话，“你那里是不是有男生的硬盘，我电脑刚刚重新装的系统，里面好多驱动都没有，连声音都播不出来，可是借我拷点软件吗？”
看她态度软化，我倒没那么反感她了，在床尾的书架上摸索了到周南的硬盘递给她，“周一之前还我吧，说好还人家的。”
邢宁微笑点头。我以为她会转身就走，哪里想到她还站在枕头边上，继续示好，“我去洗澡，你要不要我帮你占个地方？”周六提前开澡一个小时，她大概也不常在学校过周末，所以不知道，周六洗澡是人最少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占地。
不过好意我还是领了，婉拒她又合衣躺回床上。
我不想动，为什么被表白之后的感觉像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一样呢？我真是个大奇葩。
送走了邢宁，还没清静成，彭嫣就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看只有我在，眼睛直放光，洗过手抹过脸，直接就把一双冰凉的爪子往我被窝里伸，摸到我腰上的肉，就狠抓一把，又疼又痒，我尖着嗓子跳起来，“死彭嫣！你一回来就捣乱！”
“哈哈！这么好的春光，你不出去玩，睡什么大头觉。”她脱掉连衣裙，工整叠好，一下就跳到我的床上，只听见铁架子床痛苦地“吱嘎”惨叫。然后她夺过我被子，也把冰凉的身体塞了进来。
我也跟着冷得一缩，大白天这是要卧谈的节奏。“天气又不冷，你身上好凉。”我最怕冷了，和雷战盖一张被子时，他从来都是把自己搓暖了才来抱我，现在被彭嫣像枕头一样抱着，感觉就像被鬼抓住了一样，从里冷到外。
“叶念，我问你，你和雷战第一次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第一次？这个问题好像当年陈萌萌也问过吧，怎么答得已经不记得了，当时失身不久，一提这个话题就羞涩得不行，现在彭嫣开门见山就问，从心理上，自我感觉从容了好多，“就是很紧张，全程在紧张。”仪式感胜过肉体上的愉悦。幸好雷战熟练，他一个指令我就一个动作，不然两个人在那种时刻冷场会很尴尬吧。
彭嫣脸一红，我就看出她的破绽，这个时候一定要八卦她个底掉，才不枉报平日里被她扒的仇。“快说说，你是不是有情况，昨天晚上去哪了？”
杜子涵是个正经人，平时来找彭嫣遇上我们，多是微笑招呼，被我们调戏打趣过分了，他也是笑笑，虽然总是和韩大海同进同出，可比韩大海沉稳多了，又真诚和善，简直是我遇到过的男人中的一股清泉，连陆冰都说，可惜遇上了以污著称的彭嫣。
“你和杜子涵谁主动的？”我笑问。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彭嫣当仁不让：“我啊，不然等那个呆子得等到什么时候？”果然，我笑，“杜子涵现在是不是在哭自己遇上了女流氓？”
彭嫣笑眯眯推我，满脸回味：“他和我都是第一次，折腾了半天才成，简直别提多糗了，所以我来问问你，第一次是不是一样糟，我好心里平衡一下。”
原来是来找平衡来了，我捏彭嫣的脸，就看她双眼带水，眉间嘴角都有风情，果然变成了女人连样貌都变了，她之前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假小子。
“我知道你的体验也不会太糟，雷战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主儿，那肩膀，那大腿，是个女人都想扑上去咬一口，你有没有咬过啊？叶念！”她调笑，越说尺度越大，最后直接变开黄腔：“你有没有给他口？”
“彭嫣！”
“看你脸红到爆炸就知道你没有了！太逊了吧，你俩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装什么纯情不懂，雷战也是，都能把你虐得浑身青紫，还不能把你嘴撬开。”
……
我算明白了，无论我有没有经验，都是被彭嫣调戏的命运，她太没下限了！
“我跟你说，我就是这么挑逗的，杜老夫子根本招架不住，平时总是什么要留到新婚，爱护我尊重我那套，最后还不是丧生在我手里！”如果彭嫣再配以“哈哈哈”，我觉得简直就是一个采阳补阴的千年老妖，她现在披散着头发，正好配得上她面目狰狞的样子。“你要不要也试试用嘴，你一停你男人就得求你，到时候保证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就差得彭嫣如此这般的传授了，真是好奇她到底从哪里学了这些，问她，她就用一个很蔑视的目光指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你自己弄来的硬盘上就有啊，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周南的硬盘有爱情动作小电影？！我按彭嫣的指点，把她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勾选出来，才发现，八个G的硬盘，有一半都存了这种货，彭嫣鬼马，算过明面上的文件大小，一对比，就知道有隐藏文件了，然后她就一点不剩的全拷了，我几乎要为男生们掬一把泪了，他们连底裤都让彭嫣给扯掉了。
“你以为男生是什么好东西呢，十个男生十一个人都有这个，别跟我说雷战没给你看过，就是没给你看过，他肯定自己也偷偷看，你俩一分开就是十天半个月，不然怎么排解啊。”
除了第一次是我误点开的，后来雷战真的没再和我看过，之前没认真想过，现在一听说他可能自己看，自己排解，我还真的有点小不爽，马上拉响情敌出现警报，虽然情敌是他的右手，可还是嫉妒个不行。
这次彭嫣非常成功的在我心里埋了一颗雷，下次碰上雷战，我一定要好好审问！
对话结束，彭嫣在洗澡之前顺嘴提了一句韩大海，“对了，韩大海找了个女朋友，好像是他们同班的。”
知道韩大海终于交了女朋友，我对他多年的纠结爱慕终于稍稍放心了。他确实需要一个好女孩，抚平高中那些不快，让生活回归原本的轨迹，安安心心继续做他的学霸。
“你猜他怎么跟杜子涵说的，”彭嫣扬扬手里的毛巾，挎着浴筐，活像村东头的三姑六婆，“去年在KTV那次，不知道他怎么看见你和林允风在一块的，回来后就说你身边连备胎，他都望尘莫及，何况真要从两个男人手里抢你，他就放弃了。”
又是林允风……去年的时候林允风已经把爱慕不加遮掩地露于人前了吗？逼退了韩大海，又来了一个林允风，是幸还是不幸？原本被彭嫣毁三观的话题，带走了不少纠结，最后她这一句，又全回来了。我仰天长啸，重新躺倒闷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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