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事关生计
雷战的心意好接受，可林允风也像得到了什么启示一样，最近跑学校跑得勤，非得要塞一个私活给我。他是怕我寂寞吗？
陆冰和方宏最近又亲密无间起来，过去的事不管能不能真的放下，至少从陆冰夜不归宿的频率来看，她现在绝对是方宏后宫中的佼佼者。连带着，我又落了单，幸好生命不息作业不止。白天课堂，晚上机房，我以为自己足够忙碌的时候，还是在去图书馆的间隙被林允风逮到了。
于是，他就和盘托出了他的项目。
跟我这种学生党谈的项目，可能在风少那里，只是个玩意儿，纯粹是拿来给我解闷的小把戏。
这是林家注资的一家基金会，刚刚成立，需要建立一个官方网站，“就是做个小网站的外包，因为基金会是公益性质，审计比较严格，所以采用公开招标的形式，你也可以来投标，我再另外提供一家空壳公司陪标，确保最后这个项目肯定落到你这，流程有点麻烦，但是值得一做。”林允风如是说。
前端页面设计加服务器架构的一个小项目，招标单位的心理价是五万块，这种钱多事儿少的私活，何止是值得一做，简直和天上掉馅饼一样。
五万对于当时的我是什么概念，是雷战送的一个包，曼尼那里的一件礼服吗？当然不是，躺在我银行卡里不足万元的数字，才能衡量出五万块对我的意义。
雷战在推高了我的生活品质的同时，也不知不觉把我培养出大手大脚的习惯。比如，身穿一件羊绒大衣的时候，我已经不能接受戴一双化纤针织手套；我也不愿意在买街边两块钱的劣质贴纸，来装饰我的电脑，取而代之的是精美的进口夜光贴纸；被车接车送过后，我甚至觉得打车都不够方便快捷……这就是所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银行账户里的钱都是这么被一笔笔花掉的。
原本打算八万块钱过四年，现在才过了两年半不到，我就只剩九千八百块钱，这还是背靠雷战信用卡的情况下。钱已花掉，现在懊恼也来不及，当务之急是怎么在正式工作前能有进项，未雨绸缪最后一个学年的学费住宿费。
所以，林允风提到五万元酬劳的时候，我一下就心动了。伸手向雷战要钱不是不能做，也不是没做过，可我的自尊心还是不停鼓动我，要自己赚钱才能花得硬气。
我在和雷战的感情中，已经是弱势一方，经济再不独立，这段感情迟早要变味。赚钱的能力，也是生存的能力，我只有自强，才能抵挡爱情里的风险。
我犹豫地问林允风：“我可以做这个项目吗，对方不会因为我是个学生觉得我能力不行吗？”
林允风鼓励的微笑：“你只要对自己充满信心，就没有问题。”他知道我无法拒绝，路都已经铺好，我是学生没有投标资格，他就帮我提前注册公司，我只会技术，他就提醒我再招募一个美工，甚至连标书都拟好，只等我签字。
我提笔一顿。
望着图书馆外面渐黑的天色，夹风带雨，呼呼啦啦作响，听说今晚已降温，中雨就要转中雪了。
“干嘛发呆，还在犹豫什么？”
“我不知道雷战会不会同意这事。”这是我推却的关键，他不喜欢我背着他赚钱，更不喜欢我背着他，赚林允风的钱。
林允风看得透彻，“他不会同意的，你明知道，可你还想做，那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只能在自己和雷战之中选择一人，取悦雷战，还是取悦自己？
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如果问陆冰问纪小晨，她们一定会让我勇往直前，做自己想做的；如果我的家人还在，妈或哥哥，他们会说什么呢？他们大概会劝我不要惹真正的金主不痛快吧……
纠结这种心情，想上一天都未必有结果，可做决定，其实只需要两秒钟。
我在几份文件末尾签，慎重签下名字。又仔细翻看了文件内容，其中有两份公司法人的注册文件还有一份标书的授权。我对公司运营流程不太懂，可也能明白其中的风险，林允风其实早就已经为我规避掉了。我未来要做的，就是招募到帮手，然后完成项目，也许还有……向雷战开诚布公地交待这件事。
走出雷战为我编的金丝鸟笼，也许我会越走越远，越走越稳健，可我坚信，爱情这件事绝不会跑偏，我决定就用这番话去和雷战直说，他一定会明白，也许还会支持我……有前车之鉴，瞒他到最后被发现，反而出事。
看到林允风前前后后张罗这件事，我是感激他的，哪怕是明知世上没有白做的好人，可我还是打心里感激，只是因为听了我之前关于寂寞的独白，他就愿意搭桥引我向独立迈出了第一步，这份心意是货真价实的。
我们谈项目需求一直到闭馆，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校园里内外像被撒了一层糖霜一样，披了薄薄一层雪纱，气温降到零下，雨终于彻底变成了雪，路面冰雪混合，踏在上面，像走在泥中，一步一滑。
我把大衣领子立起来，以防雪片钻进去，挥手告别林允风。
“下个礼拜竞标结束后，我带合同过来给你，你准备个银行卡，钱分定金和尾款两次打给你。”
林允风给了我一个用劳动换钱的机会，还要兼顾我脆弱的自尊心和天分不足的能力，中间花的心思可想而知，连打钱给我都要像模像样走正规流程。我一再点头谢过，眨着眼睛看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再说感谢。
他笑：“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个好美工，技术再高超，东西不漂亮，人家也是不买账的。”他拍拍我的头，挥手就要离去。
我忍不住脱口：“哎。”
“什么？”
“下雪路滑，慢点开车。”
静谧的夜空下，空气清冷，只见林允风嘴角轻轻一掬，笑意和惊喜从眼睛里漏出来，整个人在黑暗中像一点热源，隐隐散发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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