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祸事上身
就这么要惹上官司了吗？我简直不敢相信，以为只是打了一个擦边球，哪知道真的被人举报起诉了，最近一个多月我从杜壮那里一共才收到了一万三千块钱，还没有第一个月多，杜壮说收入不好，是因为玩的人越来越少。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还会被人举报，我深深怀疑是同屋租住的邻居做的，我们与他们积怨太深，不怪人家给我们挖坑。
罗素沉稳，打电话推了乐队那头，然后问过谁入股后，挨个给周南和杜壮打电话，约到了出租房见面商量，“钱是你们三个人赚的，责任不能你一个人担，必须要找他俩商量！”
我要庆幸，罗素一直在我身边，年纪轻轻被人告，我被吓傻，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应对，好在罗素这个值得信任的人帮我张罗，我们到了出租房，周南和杜壮已经到了，一看到我们，七嘴八舌围上来问律师函的事。
我来说，罗素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说到最后，周南和杜壮神色大变，都知道事情闹大闯祸了。周南怕事，被吓的没了主意，不停问我怎么办，杜壮阴沉，一言不发。
屋里气氛诡异，大家手足无措都不敢再贸然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责任招到自己身上。罗素按捺不住，冷笑问杜壮：“账是你做的，就问你，到底靠搭私服赚了多少钱。”
“现在人家是告叶念的公司侵权，一码归一码，怎么还查起账，说侵权就好了，你算老几，凭什么还查我的账。”杜壮从鼻子里哼出来，对罗素这个外人十分不屑。
“谁他妈获利，谁他妈负责！不是叶念拿个公司壳子出来让你认证，你能接通第三方支付收上那么多钱？！”
“说得好像叶念没分钱一样？！”杜壮指着我，凶狠地对我说道：“你少他妈借别人的口，让我背锅，我告诉你，公司是你的，我也不是你的雇员，出了事，你甭找我，我现在就把服务器关了，咱们合作就到这里，以后就当咱俩没认识过。”说完，他就夺门而出。
气得罗素腾的站起来就把他堵住，“你想跑！？”杜壮体格能把细长的罗素给装下，堵住之后，没两下子就让杜壮给冲倒在地，周南要上去帮忙，杜壮挥着拳头骂道：“×你大爷周南！你敢上来我他妈弄死你！”周南一犹豫，杜壮夺门就跑。
事情发展简直超过了我的想想，三个合伙人坐下一句话完整话没说，一个缩了，一个跑了，剩了一个烂摊子全都砸在我手里，我赶紧先把罗素扶起来，他气得不行，“×！姓杜就是做好了要跑的准备了，他根本没想承担责任！”罗素转头再看周南，他们之前关系还不错，他也清楚周南怕事的个性，尽量放缓口气问他：“这事你怎么着，上了法庭，你们肯定是要赔钱的，周南你也要跑吗？”
像是下了好大决心，周南咬牙点头：“我干不出那孙子做的事，叶念你放心，我明天就把分到的钱凑齐了给你，一共是三万一，都给你，能赔就赔给人家。”
三万多加上我的六万，这不到十万归还人家就可以填平这个祸事吗，我虽然心神俱乱，但这点清醒还有，人家跨国大公司提告一回，目标肯定不止是区区十万。如果我们是小小学生偷偷架个服务器，敛点小财，可能悠游公司根本顾不上来打击我们，哪知道一查我们是注册公司，所以干脆大张旗鼓又是发律师信又是走诉讼的，这个时候，我相当后悔，没有听从心中警报，当初只顾一时贪念，拿公司出来做这个，现在责任都在我身上，我也是自找，罗素再怎么帮我拉上周南他们，他们能帮上忙也有限，何况，现在还跑了一个。
我简直要为自己的愚蠢给气死。
“周南，钱，你也先不用打给我了，我明天按律师信上的电话打过去问问他们的诉求，有需要我再找你吧。”我安慰周南。赔钱给人家是一定了，周南的钱也是杯水车薪，想必他的钱也都花得差不多了，有他一句敞亮话，我宁可再想其他办法。
罗素抚着头顶被撞起的大包，也痛快地对我说：“叶念，虽然钱上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可要跑腿要壮胆的事，你随时找我。”
我感激点头。
“叶念，这话我说了，你别不爱听，”周南劝我：“你男朋友那么有钱，何必现在把责任都扛自己身上呢，弄得跟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你回去和他商量商量，他们做商人的见多识广，这事到他那，就不是难事了。”
除了苦笑，我不知道该对周南的方案说什么，无疑告诉雷战，让他来解决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我怎么有脸去说呢，说我背着你偷偷去赚钱，然后钱没赚到，惹上官司，你能不能帮我解决？那他一定会追究我为什么要去赚钱，上次他就已经说过了，他能养活几千口员工，根本不差我。如果我要是觉得没有成就感，可以拿钱包养他，如果要是我想赚钱，也可以收钱让他包养，反正他已经非常“慷慨”得给我设计了两条路，随便任我选——被包和包他，这才是雷老板的女人应该做的事。
今晚我的状态是肯定不能回雷战那里了，心事重重，惴惴不安，回去肯定会被他看出来甚至被盘问露馅。我给雷战打电话谎称选修加课晚上赶不回去，轻松过关，临挂电话前，雷战不舍：“下个礼拜那块商业中心就要开幕了，天天太忙，也就晚上看到你才觉得是休息，宝贝，赶紧读完书，以后天天陪着我吧。”
我嗯嗯的点头，何尝不是深切的想念着他呢，那种想念，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时，还是觉得不够近，心贴着心的时候还是觉得恨不能融为一个人，这样就再也没有分离，没有猜疑，他所想就是我的感知，我的危难可以被无条件解决。
可是，我们并不是一体的两个人，官司缠身这事，我不能告诉雷战。我是他的女人，可以锦衣玉食，可以撒娇任性，就是不可以有野心，贪恋权力。胆大心野，不计后果，这是他厌恶叶天的地方，如果他发现我如今像了叶天，恐怕我的职业生涯就此斩断不说，也许还会伤害我们的关系。
筹钱是当务之急，这笔钱想也知道是个大数目，我第一个就想到了陆冰，她虽然谈不上红，在方宏持续不断地扶持下，她曾经偷偷和我炫耀过已经攒了不少钱，明知道她平时不爱和人有钱上往来，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通电话拨过去，响了好久才有人接，陆冰一听是我，欢快地不停抱怨这趟日本旅行的辛苦，“你电话来得正好，我才回来，明天约出来，我把给你们带的礼物给你，你给大家分分。”
东一句西一句的，我根本没心思接话，心一狠我还是把借钱的事说了出来：“陆冰，我想管你借点钱。”
我有雷战的信用卡，平时购物生活的一般开销根本难不倒我，单独说出借钱两个字，陆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她愣了好一会没吭声，我数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几乎以为这通电话已经结束了。刚要再说话，就听电话那头，丝丝啦啦地信号不好的样子，然后传来陆冰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在衣帽间里，你放心肯定不让方宏知道，你先说到底什么事，我就存了四十万，也不知道够不够你用的？”
四十万哪敌陆冰待我的一番诚恳呢，我站在宿舍楼下自行车棚里，被人处终于把不安担心的眼泪掉下来，“谢谢你，陆冰——”
“到底是什么事，你别让我着急了行不行？！快说。”
我把搭私服然后被人告侵权的事和盘托出，陆冰听完，情绪激愤，不认识杜壮，她只能一个劲的骂周南：“这个混蛋王八蛋，都带你干了些什么，我就跟你说，这群人都不靠谱，出了事让个女孩子担，你疯了跟他们合作，放着那么多大少爷送钱给你，你不要，你是不是脑子——”
陆冰夏然而止，估计是声音越来越大怕被方宏听见，她又突然放低音量继续数落我，我确实欠骂，这个时候安慰我不如替我骂骂自己，我确实悔不当初，以为这种违法的事规模小，顶多是个擦边球，不会别人发现，哪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马上就要自食恶果了。
估计是隔着电话骂不过瘾，第二天一早，陆冰就打车赶回学校准备当面骂了，为了方便大声骂，她特意选了人流攒动的第二食堂，我旷了早上的编译原理，早早坐在那里等她。
头一晚我几乎焦虑得没睡着，一闭眼就觉得满脑子的人民币乱飞，我想钱已经想疯了，陆冰的四十万全借我，我也担心不够，可是真的不够我又不知道还能再去哪去借，我连刷雷战信用卡的主意都想过了，我记得李东说过，额度上限五十万，如果我偷偷取现五十万，不知道会不会被雷战知道，陆冰一来，我就和她交流了这个想法。
她用看蠢蛋的眼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叶念，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雷战就算之前不查你信用卡的账，可银行也是有各种通知提醒的，他肯定都知道。你突然不打招呼刷五十万，没准他以为被盗刷还得报警呢。就拿方宏说，他自己不管信用卡，可他雇了一个财务专门管他私人的账目，比咱们自己管账都精细，你别蠢了好不好。”
我确实想天真了，雷战身边那个阿顾好像就是某个名牌大学会计专业毕业的，想想平日里我买包卫生巾的钱他没准都一清二楚呢，我真是被急懵了，竟然考虑得这么简单。
“这会已经九点了，正好是上班时间，你赶紧打电话给那家公司，问问倒底要多少钱才能撤诉吧！”
等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就是为了等这通电话反馈的情况，我几乎是抖着手按信上的地址拨号过去，开了免提，就听见一声一声的嘟嘟嘟，像加在我心脏旁边的起搏器，让人肝胆俱颤，我仿佛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绝症患者，生死就听对方一句话了。
“你好，悠游中国大区法务部。”
稳住心神，我刚要说话，陆冰打断我，轻轻喉咙把话接过去：“你好，我是宝贝娱乐的代理律师，我们因为一些意外，昨天才收到贵公司寄来的律师函，我想和你们主管这个案子的律师电话里先沟通一下。”
我简直要为陆冰的演技鼓掌了！有气势又专业，两句话，直接就敲开了对话的通道，电话转接了两回，我们就对上了这个案子的律师。
可惜的是，和人家谈起诉讼法，和出版物版权保护这些专业名词的时候，陆冰就被那头的大律师拆穿了，“小姑娘，我建议你们还是先聘一位专业的律师，毕竟开庭时间已经排上了，咱们半个月后就要上庭了，你们这个案子涉及金额超过百万，不专业会吃亏的。”
超过百万？！我和陆冰面面相觑，我急忙辩解：“我们并没有获利这么多钱，为什么你说超过百万呢？！”
那边律师倒是和蔼，慢慢给我们解释：“赔偿金额并不是看你们获利了多少钱来定的，你们的游戏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说里面的□□系统，你们在后台擅自调节了中奖率，光是这一项就获利了近十万，给我们公司也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再加上点卡充值，八十二天的运营时间里，你们一共获利四十五万，我们要求百万赔偿也是非常合理的，”四十五万？！杜壮一个人就从中赚了三十五万吗？！我这是活活被人坑了啊！“涉案金额这么大，按例已经可以报警入刑抓你们了，可我们调查过你们公司的背景之后，还是准备只主张民事赔偿，毕竟林氏集团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
林氏？他们已经掌握了一切，连林允风这层关系都挖出来了，这个案子根本没得打，我恳求道：“可不可以先撤诉，我一定会凑到钱赔偿的。”
对方一乐，“撤诉是可以的，可是鉴于之前你们对我们毫不理睬的经验，你们要在开庭前把钱凑齐交给我们，我们才有可能撤诉，然后签和解协议。”
节点还是钱。
挂了电话，陆冰同情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我，轻轻说道：“要不还是告诉雷战吧。一百多万，咱俩去哪能凑这么多钱呢。你主动告诉他，他会理解你的，你不是说当初他鼓励你考大学的吗，那现在他没准还是鼓励你创业的，现在他什么身家了，上市集团大股东，百亿身家，这个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现在有钱人花一百万给女朋友买个包的大有人在，你就当管他要个包钱了，别犯倔了，好不好。”
买包和为我的错误买单，是不一样的。也许最后我真的需要向雷战求助，可我还是想多保持一会尊严。“让我再想想，安静一下，陆冰。”
陆冰对我的坚持最了解，无奈摇头，拿上包要离开。我对她的好意略感抱歉，把罗素让我让我转交的素描画递给她，“罗素送你的，给。”
接过画筒，陆冰看也顾不上看，点着我的额头，“你呀！不撞南墙不回头！简直被你气死！我一会回去把四十万都打给你，你自己掂量！”她扭头就走。
不管对不对，也要支持我到底的，全世界只有陆冰了，我感怀，这个时候还有个好朋友在身边，我终于不像曾经的某一个夜晚，以为自己失去一切，孤独的在雨夜颤抖；终于不用因为感到无力坐在马路边上抱头流泪。
陆冰这个朋友做得太好，我竟然暗暗埋怨起雷战，我唯一的男人，在我需要的时刻，我连说都不敢告诉他半句，到底是什么梗在我的喉里了？！食堂送走了早饭一拨人，又迎来了午饭一拨人，我麻木无知的坐在原地，一直等到又见到美丽的三色天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穹顶，层层反射，竟然一室昏黄。仿佛坐在金色光芒里，立地成佛，一时悲喜骤散，心里静得出奇。
直到意外的不速之客打算了我短暂的宁静，“这丫头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吧。”是方宏，他玩笑着出场，转头对身后的高大身影调侃着我。
我逆光看着迎面来人的方向，看不真切也知道，第二个人是我最想见，又怕见的，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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