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不体面的父兄
李东返身向外走，程远彬汇报：叶天和叶俊行来了。
光听见他们俩的名字，我就开始觉得难堪了，雷战不动神色，林允齐仿佛知道一切：“是叶小姐的家人吧，这么好的日子还不赶紧请进来，大家喝一杯。”
林允齐要看我笑话，李东怕我难看，忙不迭地去拦人，但怎么可能拦得住近乎无赖的叶天，叶天父子人没到，就听见叶俊行唤着“好女婿”就奔着雷战而来。
我越发的难堪：雷战是响当当的钻石王老五，哪来的老婆，哪来的岳父！
林氏兄妹掩口而笑周围逐渐呈围观之势。雷战搭在我肩头的手略微收紧，我能察觉到他的不悦。
程远彬拦在前面，“叶先生请注意分寸，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咱们回去说。”
“我妹妹能呆在这里，为什么我们不能？！程总，大过年的你不要妨碍我们一家人团聚。”叶天瞥了我一眼，故作恭喜之态对我说：“好妹妹，刚刚你和妹夫甜蜜一吻，我做哥哥的真是为你高兴，也算是终身有依靠了，可不能忘记哥哥啊。”
什么不能忘记哥哥，什么叫一家团聚？！他们就是来要钱的！撒泼耍赖连颜面都不顾了，上次是趁我公司开业来闹，现在直接闹到雷战头上，我简直恼怒到极点，有句老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再懦弱也不想就这么束手任由他们来毁我。
“李东！”我强压颤抖的声音，把李东从人群里提出来，“带你的人把他们两个拖出去。”
李东犹疑，叶天恶狠狠地冲上来扬手又要打我，迎面的掌风招呼过来，被陆凯眼疾手快化解再我眼前，然后脚下一绊，叶天顺势摔到在地上，陆凯凌厉扫过李东：“叶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吗！再这么犹豫不中用，谁还敢用你？！”
“是！”李东硬下心肠，招手从人群里招出四个身手利落的男人，一人架左边，一人架右边，风风火火就要把人往下拖，叶俊行夸张哀嚎，叶天恨毒了我，恶道：“叶念，你这辈子也摆脱不了我们！”
“我总要试一试。”只要能像他一样豁出去，还有什么做不到，我看着他，突然想笑，叫住李东和他的人，慢慢道：“以后只要他们两个人无故闯到我或者雷战跟前，就把他们拖出去往死里打，不用事前回禀事后汇报，你们任何人都可以动手，有人优容，那就跟着他们一起挨打。听懂了吗？”最后一句特意关照李东，他毫不犹豫地领命，大手一挥对手下喝道：“听到了吗，拖下去！”
叶天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
我又补充：“今天拖出去先打到一个月不能下床，让我安静过了这个年。”
“是！”众人领命退下去，我遥遥能听见叶天的咒骂和叶俊行持续不断的哀嚎，我的心里已经是一地血泊，这一棒子打下去，我将永远失去这两个仅剩的骨肉亲人，而他们也永远不会再原谅我。从今往后，这世上又多了三个陌路人。
看热闹围观的人被程远彬驱散，场子里被刑罚震慑过的众人，尚未回神，说笑声降格为窃窃低语，偶有一两句“够狠”飘进耳中。林允齐率先爽朗大笑，轻轻鼓掌，“今天开了眼界，叶小姐也是个能杀伐的个性，厉害。”
林均看我却是满脸鄙夷，或者说她在看我、看叶天叶俊行的时候，都是极为不屑的：在她眼里，我们只是闹剧的主角。
不应他们兄妹，我顿时觉得今晚索然无味。只和雷战说累了想先走，刚要转身，就被他又拉到身前，刚刚未发一言的雷战，就像没有经历过刚刚的不堪一样，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轻声说：“去车里等着，我交待一下，和你一起走。”
他也要早退？放着林氏兄妹这样的贵客，放着大把等着他联络感情的手下，酒宴过半他就要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以前都是他叫我“懂事”，今天他还任性起来了。
我从不劝雷战什么，他决断的事没人能劝回来，他要走随他，我仍转身离开，刚出酒店门老陈的车已经等在门口，我在车里等着，两臂抱肩，冷丝丝地空气还是混在空调的暖风中，侵袭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刚在会场里处置了父兄，这会头脑冷下来，我还是不争气地惦记起来，反复拨弄手机，也不知道要不要给李东打个电话交待一下。
可又不知道交待什么。说出去的话就是军令，自己出尔反尔，以后还能服众吗？！
车门拉开，雷战抱着两件大衣坐进来，用我忘在会场里的白色狐裘把我裹了个严实，然后招手开车。
我躺靠在雷战怀里，心不在焉地用手在他大腿上划来划去，素白的手上最醒目的是酒红色的蔻丹甲，像大瓢虫一样，跟着葱指在他腿间乱钻。全然没注意雷战身体的变化，直到他用外套盖在腿间，拉开裤子拉链，牵着我的手往里进，我才回神，赶紧按住他，飞快瞥见老陈无知无觉，狠狠瞪他。
雷战坏笑，拉上拉链，在我耳边呵气：“以为你着急了。”
我反击：“着急的是你吧，刚刚被林小姐迷得五迷三道的。”
“吃醋了？”
“有点。”差人家个好出身，一辈子都撵不上，这会心里口里还往外冒醋。
他笑叹：“还是服软的时候招人疼。”轻拍着我，喃喃说着颂鸣集团的事。
颂鸣集团这一年发展过快，逐渐引起老贵族们的注意，打压排挤格外明显，已经有三个月在拍卖场上拿不到地了，不是因为没钱，而是人家强强联合，合伙把他往死胡同里赶，如果再拿不到地，没有项目做，明年基建相关的子公司就要关门，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会像余震，一波一波向链条顶端的其他单位波及，直到动摇雷战的位置。
单一的经营结构，过快的吞并速度，才一年时间，就让颂鸣集团危机四伏，原来前一阵他的“不忙”就是危机的开始。这也是搭上林允齐的原因。
林氏家大业大，上通政局，下达民生，四代积累，显赫程度超出常人想象。身为正室嫡出的太子爷，林允齐按说也是手眼通天不求人的人，但偏偏他有太多兄弟，摊薄了他的幸运。前一阵子林老爷子心脏不好，连检查带做支架，折腾小半个月，就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家里、公司里几乎翻天，以林允风为首的几个儿子，趁机扰动股市，高卖低买，吸纳了不少母公司股份，原本林允齐绝对领先的地位，险些让林允风追了上来。
林允风有方家支持比林允齐多撑了两个回合，这就让林允齐在股市大战里折损了不少资金，刚刚拿到的项目又到了用钱的时候，于是，林允齐也动了找外援的念头，于是想到了雷战。一个有钱，一个有项目，两人简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当然还要感谢林允风，他是让两人紧密团结的功臣。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当年要不是林允风因为窝藏杨宜彻底惹恼雷战，林允齐也不会放心和雷战相交。
等过完了年，联合拿地的协议一签，颂鸣集团的新项目就算上马了，长则一年半，短则一年，颂鸣集团都能衣食无忧了。
能解决心头一大患，雷战这个年就能过好了。而我这个年能不能好过，一半取决雷战，一半取决叶天爷俩。
回到家卸完妆，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我又想给李东打电话了，不知道叶天他们现在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我轻轻叹气，被旁边刮胡子的雷战听到，他弯腰把一张糊满泡沫的脸贴过来。我一直觉得刮胡子用刀片比电动剃须刀带野性，特别是雷战仰着脸，刀片从两鬓一路走到颈部动脉的过程，简直是性感刺激。所以，刚刚同居的时候，我都要跳坐在水池边看他刮面。
不过今天我可不喜欢，泡沫拌着胡茬抹在我的脸上，然后又被我用浴缸里的水洗掉，这缸水里不知道游了多少小毛发，我讨厌一切不清洁，赶紧站起来就要去淋浴房冲干净。
这一站可倒好，他围观得更开怀，直拿眼睛上下打量我，“讨厌，走开，又不是没看过——”我越躲他越拉扯，“我帮你刮。”
“我又没胡子。”
“我说下面。”他举着刀，只见寒光一闪，浑身湿漉漉的我更觉得一阵冷。
“亚洲人不兴这个。我不剃。”我严重反对，被男人把那里的毛发剃掉也太羞耻了吧。
还是那句话，雷战笃定的事，绝不回转，他胸有成竹地放开我，转身拿新刀头换上，我要趁机逃跑，他一下戳中我的定身穴：“本来还想和你讲讲我刚才和陆凯李东交待的事呢，你要跑了，我就不说了，让你叹一晚上气。”
那就是说他还是安排了叶天的事。除了投降任他摆布，我再无别的办法。听着他的口令，坐在浴缸边缘，分开两腿，只等那柄刀的到来。
“捂着干什么，把手拿开。”他邪恶地笑着，蹲在正前方，拉开我的手，把泡沫涂满所有长着毛发的地方，不见天日的皮肤哪经得住薄荷味泡沫的侵袭，他还没下刀，我就开始颤栗。“这么敏感吗？剃了之后应该更敏感，别着急。”他笑。
我翻白眼也无济于事，赶紧打断直往下流走的对话，“刚才你和李东他们说什么了？我发落叶天他们，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看法，你发个小脾气，撒个小娇的事，这要是别人就由你发落，打死也就打死了。”雷战认真行刀的神情，简直就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他嘴里打死个把人的事，都没手上剃个毛的事重要，我也是哭笑不得，“我发落叶天他们有问题吗，我是认真要跟他们断了感情，好好给他们个教训的。”
“是，给个教训，但凡靠近你就拖出去打，哪天被人打死了你都不知道，命令一旦传下去，下面的人还管你会不会后悔，肯定往死里打。就说今天，你说打到一个月不让下床，谁知道这是什么剂量？叶天受得住，你爸，那个岁数了，谁知道几拳下去会不会过去。到时候悔青了你的肠子。”
我语塞。别说出了事后悔，这会还没听说出事，我就提着颗心了，要真打出个好歹，我的日子也算毁了。
“刚才跟李东交待过了亲自给叶天点教训就完了，对你爸就不动手了，以后他们再为要钱来闹，那就干脆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反正他们外面仇家多，也离不开我的视线范围。还有，他们总住酒店也不是长远之计，我还想跟你商量着，干脆把你名下另一套房子给他们先住着，这天天在酒店□□卖粉，也容易招来警察。等过完年，安排叶天去陆凯手下应个职，你爸送李东那里看看赌场，两个人有份工作，也能管束一下。”
能为我考虑周全，为我不争气的家人做长远打算，我又一时感激上身，别说剃耻毛，就是剃头发都行。“雷战，怎么感谢你呢？前一阵子，感觉咱俩都要完蛋了呢，今天才有点点安全感。”
不是有点点，是有很多。
雷战摇头嗔怪：“是你心事重，我可没什么完蛋的感觉，反正这辈子，你不能离开我，要一直呆在我身边。”他取过淋浴头，帮我把下面的泡沫和毛发一并冲洗干净，这种身无“长”物过于洁净的感觉，十分奇怪，凉飕飕，光溜溜，雷战看得饶有兴趣，“剃掉果然有意思，白白胖胖的，怎么跟小女孩一样。”
这个变态！我推开他去冲淋，他蹲踞在地上，从下往上看我冲洗，一脸□□急色鬼的样子，“你说要感谢我的，用身体感谢吧。”他伸着长臂在我腿间撩来撩去。
“你说，我这种一点背景没有的女孩子，除了身体，是不是也没别的办法报答你了？”就像林均，这种能和雷战势均力敌的女孩子，肯定有多种砝码摆平男人。
“那倒不是，还有别的方案可供你选择。”
“什么？”
“接受我的新一轮注资，我要宝贝娱乐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价格你开。”
他知道林允风注资的事了！所以也来掺合。
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那就意味着只有挤掉林允风的，才能保证和我罗素的股权，即便是这样，宝贝娱乐的控制权也要落入雷战手里，他是故意的，这就是他宣示对我的宠爱、安排我的父兄后，要我付出的代价！
所有馈赠都是暗地里标好价格的商品，我难过地看着雷战，“你吞购别人都是用这种方法吗？”
雷战站起来，和我一起挤在淋浴房中，安抚地抱着我，热水冲刷过的两具身体紧紧贴着。“就说你心事重，想得太多。股份虽然是我的，公司经营还是都听你的，我保证，永远都不插手经营。我以个人名义注资，你也不用担心颂鸣集团董事会干涉，宝贝娱乐就是你的，宝贝……连我也是你的……宝贝。”
密密实实落下来的吻，把我的拒绝堵在口中，一声声宝贝叫得我柔肠寸断，雷战的霸道是真的，温柔也是真的，我要爱这段感情里为我付出的他，就要忍下向我索取的他。
平心而论，他向我索取的，仅是付出的百分之一，我有什么理由不从呢？他想要的是把我握在手中，一直没有变过，我很清楚依附于他的身份，只能缩在他的怀里对着命运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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