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终要破晓的夜
后天就是订婚典礼的正日子了，我干脆连房间门都不出，从早上呆到晚上，幸好热带地区花卉繁多，我光是认花插花就能玩上好久，四五只半人高的大瓶，被我插得满满当当，美不美不好说，反正大花配大瓶，枝枝哑哑，旁逸斜出十分豪气。
晚饭时分，雷战散会从外面回来，还调侃以为自己进了大花园。
我无心接口：“进了大花园不挺好吗，牡丹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不是正好享齐人之福。”说完，我就觉得这话太酸，也太刻薄。果然雷战半天不发一言，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前几日我们还能愉快地说话，享受风景，今天大家都像被什么勒到了喉头，不是吐不出话就是突然说一句就太突兀。
眼看好时光就要到头，我强打精神缓和气氛，“我就是开个玩笑，咱们去吃饭吧，我看过酒店送来的菜单了，还帮你选了酒。”
“咱们出去吃吧，酒店后面往东走是片商业街，路边小吃很多，换换口味。”雷战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
那片商业街我早就听佳子说过了，夜晚比白天还热闹，大小饭店酒馆就不用说了，鳞次栉比，商家为招揽客人，各处奇招，有放音乐的，打从门前经过就听见里面音乐震耳，更奇的是，还有用大象揽客的，每桌吃饭的客人可以和大象合影一张。
佳子就照了一张，虽然是单人入镜，可我分明看见了她目光里的幸福甜蜜，我猜镜头对面的人也许是陆凯。他们不好对人言明的关系，只有到了这样闭塞的小岛上才敢让人稍稍放松吧。
有的时候，我也会幻想，如果这真的是我和雷战的蜜月就好了，可以用脚走遍全岛不怕看到别人的眼光，也不怕往人多的地方钻，什么海边烧烤，临街酒吧，我们都能靠过去好好玩乐。
可惜，可惜这是我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主场。
“要不要吃点什么？”雷战把我护在怀里，隔绝人潮，他竭力想要为我做点什么，哪怕吃点什么也好，至少出趟门像一次约会。
我从善如流，停在路旁卖抛饼的流动摊位前，老板是个印度人，用带口音的英语熟练地招揽顾客，一边吆喝一边飞快地甩动饼皮，上下左右四处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我选了一个番茄芝士口味的，老板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最后把刷好酱的饼切成条状，装在纸盘里递给我，最后用中文笑眯眯道：“你，很漂亮！”
这大概是今晚我听过的最美的一句话，原本含霜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回了人家一句谢谢。雷战明显也对这次消费非常满意，抽出一张大钞塞给老板，等我们走远那个老板还在不停喊着好漂亮好漂亮。
雷战无奈笑道：“要说嘴上功夫，一般人都比不上印度人。”
抛饼的味道确实没有老板嘴甜，仅是普通的好吃，里面的芝士不是高级货，味道淡淡的没什么奶香味。我捏了一角喂给雷战，他并不在意口味，反而很高兴我又能活过来。“我说什么话都哄不转你，反而别人连话都说不清，你就露了笑脸，我还真有点嫉妒他。”
我含笑点头，“是啊，如今你连卖抛饼的都不如了。”我拉他站在便利店前的垃圾桶旁边，把抛饼一片一片全喂进他的肚子里，不挑食的男人自有可爱之处，等他发现我几乎没怎么吃的时候，他已经吃掉了全部，我拍拍手把包装送入垃圾桶。
他鼓着嘴皱眉咀嚼，“难怪你不爱吃，油兮兮的发腻。”
我捂嘴，笑他才吃出来。合抱住他腰，我脸朝便利店一撇，“走，咱们买冰淇淋吃，帮你压压油腻。”雷战恶作剧一样，趁我不注意，嘟着油嘴对着我的额头啪啪印了两记吻，我躲闪不及被他抓进怀里，笑闹得顾不上路人目光，难得尽兴一回。
我扯着雷战雪白的T恤衫，拉高他衣服的下摆作势往额头擦去，顺势地，随着被掀起的衣服下摆，露出了雷战肌理分明的小腹，顿时，引来周围一阵零星的口哨声，雷战被激起玩兴，不吝惜衣服，更不吝惜好身材，直接把衣服当口袋，拉得更高，干脆往我头上套，誓要我也穿进他的衣服里，好好的一件衣服这么一通拉扯，只听丝丝拉拉的声响，不知道变形成什么样子。
正闹得欢，便利店里走出两个中年人也看到了我们，然后一脸笑意地朝我们走过来，我瞥见来人的气质，就猜到是雷战的熟人，商场里成功的商人都有一张从容又精明的面孔。高个子率先上前招呼雷战，一声雷先生刚出口，就看见他神色十分尴尬，大概他刚才没注意到雷战怀里还有个我。
雷战不以为意，大咧咧圈着我，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我以为这俩人是和雷家亲厚的，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哪知道对方一开口，我就暗叫不妙，原来是林家的那边人，“早听说雷先生到了，一直也没见着，原来另有缘故。”
我就是所谓缘故。
雷战一笑：“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林氏母公司的两位董事，她是叶念，我的人。”
在订婚前夕公然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街头调情，雷战这是明目张胆打脸林家，高个子的人面子挂不住，脸色阴沉，矮个子的董事则出来打圆场，和我客气一笑，“早听说叶小姐陪伴雷先生多年，以后我们均均入门，还请叶小姐多照顾。”
这算是鼓吹一夫多妻吗？他们把雷战也当成林程了吧，这种把女人当衣服可以肆意被取用的封建思想怎么还不丢到茅坑去发臭，跑我跟前拱什么无名火？！
我冷笑：“那等林小姐入门再说吧。”哪怕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可能和别人分享雷战。雷战要是敢置我于姨太太的位置，我们也就算到头了，这是我坚守的底线，绝不动摇。
林家的两位董事脸色也极不好看，看雷战又没有教训我的意思，被拂了面子，他们悻悻而去。
这一去，估计林家上下就都知道我来了，我不敢想还会不会引来什么别的事端。但另一方面，我却暗暗希望，如果真能借这个梁子让雷林关系破裂，似乎也不错，到时候，订婚取消，合作取消，雷战还是我一个人的雷战……
当然，后来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人之后，我回想当日的想法，简直为自己的幼稚脸红：商业联姻只以利益见长短，哪会真的因为我一个小女孩的两句话就做出改变呢。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场闹剧里不止我一个小女孩，还有个小女孩心境的林均。
也不知道林家的董事回去怎么学舌的，第二天林均就找上门来了。
当时我和雷战躺在一条吊床上玩《梦幻消除岛》，正在过关的关键时刻，程远彬过来通报林均来了，想要见雷战一面。
雷战酷爱睡吊床，再加上酒店里没有外人出入，我们挑了泳池边的一块空地，支了双人大吊床。泳池边虽然都是人造风景，可因为菩提树的盆栽茂密，隐私性极好，我干脆衫退乱发地窝在薄毯里，和雷战一起慵懒着。毯子下面，我只穿了两片薄布一样的比基尼，雷战更加干脆，什么都没有穿，幸好吊床是一整块密织的布料，而不是网兜，不然我俩腿叠腿，胸挨胸的姿势实在是有伤风化。
“她没说她要见我做什么？”雷战的注意力都放在游戏上，程远彬回答：“并没有说做什么，不过，林小姐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分明就是来问罪的，情绪好才怪，我懒得搀和他们，叫程远彬带人进来，我则起身准备回避。
雷战不依，在毯子里的手不安份地拉住我的裤头，只要他稍一用力，小裤就要被他褪掉，“雷战你干嘛？”泳池边虽然没人，可酒店几个高位都埋伏了陆凯的枪手，没什么他们看不到的，我可不想来个春光乍泄便宜了别人。
“别走，你也听听她说什么。”
我不愿意，再要起身，小裤已经被褪下，他满脸得逞地坏笑。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我也知道自己算是走不了，干脆藏进了毯子里，尽量缩成一团，希望林均从外面看不到我。
只听高跟鞋疾步踩在防腐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林均来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雷战！你太过分了，带着——”
后半句话生生被卡在喉咙里，她想说为什么带着我到处招摇，然后就看到了吊床上诡异的那一坨，用膝盖想她也知道是谁，毯子下面的画面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雷战唯恐天不乱，一把揭掉我头上的覆盖物，于是我和林均无比尴尬的遥遥相望。林均原本周身上下那股美人儿的自信荡然无存，瓜子的小脸蛋红白交错。
“我带叶念上岛又不是秘密，你犯不着任性跑来。无论订没订婚，你是你，我是我，身为闺秀要有闺秀的样子，现在这副画面恐怕是你不该看的。赶紧回去。”
林均气结，抖着肩膀不知该进该退，退又不甘心把喜欢的未婚夫拱手让人，进又碍于闺秀的身份不好意思来个捉奸在床。程远彬温言劝林均回去，却不见她有离开的意思。
她不走，只好我走，我起身，雷战又要用老办法拖住我和我的小裤，我干脆釜底抽薪，一把扯掉毯子裹在身上，□□的雷战猛然见光，也忘了捉弄我，不可思议地坐起来。
我往酒店房间走去，身后一群人愣在原地，林均反应了几秒后，又踩着咚咚咚的高跟鞋气恼离开，雷战大笑，就听见他趿拉着拖鞋，步履不乱地跟在我身后，“真是要造反了，我被人看光吃亏的可是你！”
我快步前面走，他也三步并作两步跟着，于是我就有了今生最荒唐的遭遇——被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追赶。迎面遇见酒店里的属下和服务员都吓了一跳，有回避的，有傻在当场没有回避的，雷战也不在乎什么私隐，仅凭一股强大自信就有仗剑走天涯的豪迈。
林均跑来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气走，想想也替她悲哀，政治联姻之外，她应该也是喜欢雷战的，不然何必跑来大家闹个大红脸，再说她看见光着的雷战竟然还脸红了，那股小女儿的娇态无不是在表达爱慕，这么看来，想解除这场联姻恐怕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我翻身面向雷战，看着沉睡里的他，内心的复杂已经达到顶点。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然后他就要去梳洗开会，中午过后，订婚仪式就要开始了，今天开始，他将是别人未婚夫，而我也将成为小三的存在。这就像一场马拉松，明明是我先出发跑在前面，偏偏命运无常，竟然被个局外人超过了，所以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拷问自己，我还能跑到终点吗？
向雷战的怀里挪了挪身体，他习惯性地把一条腿搭在我的腰上，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自然，可我再也睡不着了。我嫉妒那场典礼，疯狂地嫉妒马上要和他站在圣坛上的女人，占有他，独揽他是来自我精神上的欲望。
今晚他还会回到这里吗？他还能躺在我身边吗？我不敢想，只是尽力抓住这一刻，抓住他的身体。
挑起雷战的□□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爬上他的身体，阔胸窄臀，他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我用膝盖夹两下他的身体，然后对着他的耳朵一通呵气，轻轻停顿的时候，雷战已经转醒，“突然这么着急，是不是又要闹脾气？”沙哑低沉的声音像一块刮痧板，刮擦着我的心口一阵酥麻。
这不是在闹脾气，而是我用尽勇气最后的挽留。送吻于他，我颤抖着抱着他的头，一边啜泣一边疯狂地吻着，大有末世之爱的感觉。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雷战一遍一遍抚慰我……
不知道欢爱是不是真的可以忘记现实，但我们用昏天黑地的方式不停欢爱，希望以最快的方式度过今天，可天色大亮之后，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不可以不要去……不要订婚……求你了……”我哭着呢喃，在半梦半醒间忍不住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这是我全部的心愿，是我向他提过的唯一的请求。在我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几乎是不敢对别人提出要求的，因为我怕被拒绝，怕被责怪不懂事，怕被自己的自不量力难堪死。可在这样爱情转折的关头，在昏冥交界的时刻，我怎么还能压抑得住一生一双人的心愿。
我望着雷战泪眼婆娑，他并不开口，只一下一下拍着我入梦。
终于，他还是以无言拒绝了我。红颜不敌江山，更何况我算哪门子红颜，少年的情谊不堪磋磨，我顶多算是他寂寞的陪伴，他的梦想我不懂，他的焦虑我也不懂，我们相处到第五个年头，我不懂的事终于要开始清算了。
(https://www.biqwo.com/dudu/202/202040/102595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