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局外人
和林允风划清界限其实对我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之前我们就很少联络，十有八九的会面都是因为巧合碰上的，谁让世界这么小，圈子这么小呢。
所以，不约不代表遇不上，我和林允风在一场私人牌局里还是碰到了。
转眼秋天过去，初雪一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冬天来了。这几天浓云阴着，接连不断的小风飒飒，盐粒的小雪，还没洒满地表，早上太阳一出来就化得不见踪影。我站在昏冥交界的清晨街道上，遥看林允风，再看身边的雷战，在睡眼惺忪的侍从簇拥下，两个高大的男人格外挺拔耀眼，连蓄满阴云的天空都退为背景，我花痴地想：这两个男人难不成都因为太帅，所以容不下对方？
我们相遇，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某个有钱人设牌局，请相熟的朋友来玩，顺便炫耀新建成的庄园，我们就这么又相遇了。
雷战、林允风，还有四个眼生的老总们，各自携着女伴受邀出席。我们到的晚，下车入席的时候，大家已经参观完了，这处郊外庄园据说占地四五倾，光是拿地就花了几个亿，就为了有块地放放羊跑跑马，这位老兄不惜重金买个乐呵。
可惜这些好景观，我都没看见，天色已晚，牌局开始，这群有钱人难得坐在一起玩两把，玩得还是钱，这群天生爱钱的人，个个都兴趣盎然，谁也顾不上主人家的山野庄园，晚饭一结束就吆喝着赶紧开局，别耽误赢钱。除了主人为大家张罗，不下场，所有人都入了席，大牌桌、正规筹码、发牌的荷官，齐全得很。
这一晚玩的是□□，场面规则像像极了香港电影里的千王之王。战局拉开，男人们都格外投入，连女伴们都叫司机送回了家，最后只有我一个女孩子还留在庄园里。因为林允风也在席，我不敢乱逛，这要是撞上，我连和他寒暄都怕激怒雷战，所以干脆紧跟着雷战，最能避嫌，幸好林允风也视我们如平常，打牌聊天大家都神色从容。
牌桌上，雷战坐案首，林允风坐案尾，两人少有交流，只有偶尔林允风会对我一笑，而往往这一笑，就是雷战要输的时候。
我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牌局已经打了两三个小时了，雷战今晚赌运一般，算是没输没赢，林允风则赌场得意，叫牌下注，行云流水，眼前的筹码花花绿绿摞了不少。我看不懂游戏规则，只能像哑巴聋子一样，全程呆呆地坐在雷战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丫鬟。
赌局正酣，男人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跟夜猫子一样兴奋不犯困，我却疲惫得有点掙不开眼，半夜两点正是在暖被窝里会周公的时候，我此刻只能靠在雷战肩膀上两眼打架。
主人倒是极其客气，亲自问了我几次要不要去客房休息，我只是摇头，像我这种认床的，换了新环境肯定失眠，还不如靠着雷战，闻着熟悉的气味能打盹呢。
我闭眼假寐，半梦半醒间，听着男人们逐渐把话题聊到了我身上。
一个人打趣雷战道：“老早就听说过叶小姐，今天一看，雷先生真是走到哪都带着，恩爱，真是恩爱。”
雷战不做声，只是查看我的睡意，问我要不要去房间睡，我还是说不，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干脆把脸贴在他肩胛上，抱臂缩在他身后。
今天他带我出门应酬也是临时通知，下了班我匆匆找他汇合就直奔了这里，大概是之前的阴霾都散去了，最近雷战终于又对我露了笑脸，约吃饭约电影，还有约应酬，今天一听程远彬的通知，我哪敢不给面子，马上答应连连，哪怕上班累了一天，我挣扎着也要出来陪着他。
尤其是打牌，雷战喜欢有人坐陪，玩得高兴的时候，还特别喜欢在桌下捏我的手，而我，也爱极了这种隐秘的小动作带来的甜蜜。
雷战看我困得颠三倒四，大概也有点不忍心，挥一挥手，让人送来我的外套，用毛绒绒狐狸皮草把我裹了起来，然后干脆抱在怀里，就像哄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一样，让我靠在他胸口继续安睡。
雷战就是这样自我，他做想做的，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也许在此刻别人含笑的面孔下想的是你的未婚妻呢，怎么跑这里当众抱别的女人；或者是，你一个大男人大老板，宠个小妾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抱着打牌，就不信你能打到天亮……可雷战就是做了，他很坦然，我却羞得不敢抬头。
这种当众秀恩爱实在让人脸红，可困劲上来，也顾不了太多，我扑红着脸继续缩在雷战怀里。耳边不断传来嘘声也不妨碍周公到访。
进入混沌之前，我在想，被雷战宠爱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了，希望它离终点还远……
一夜无梦，睡得安稳，连他们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就是睡醒之后发现左手被挤压在雷战和我身体之间，有点发麻，我支撑着从大皮草里钻出来头来，感觉自己真的像一只小狐狸，探头探脑侦查环境。
外面天色尚暗，牌局已经收了，沙发上的老板们东倒西歪，闭目假寐，只有雷战抱着我还坐在牌桌前，连姿势都没换过，我赶紧要起身，想让他活动一下，他却不太在意，仍旧帮我披好大衣，抱我在腿上，这回换他靠着我的肩膀，“打了一夜，输了不少。”
听他语气并不懊恼，更像是说宝宝不开心哄哄宝宝的意思。“看你叫牌那么有霸气，沉着冷静有气质的样子，怎么会输？”雷战听我奉承，只是笑。
席间有林允风这个鬼算子，我早看出他诈牌的功力强悍，一手烂牌也能赢钱，也难怪雷战会输。
“算啦，我养你。”我偷偷在他耳边说，生怕被旁边那些有钱人听见，再坏了雷战面子。
雷战倒是开怀，他每次一听见这种我要养他的话都笑得像孩子一样开心，不知道他是在嘲笑我，还是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饭票，反正，他一定会欣然接受我的“好意”，然后表现成一个称职的软饭男。“那一会，咱们就回你那，你上班养我，我在家里蹲着。”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轻轻松松找到借口住到我那里了。
雷战奸计得逞，十分得意，我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叹气，哪知道顺着我的角度看过去，就见林允风靠着壁炉的立柱旁，弯腰摆弄里面将尽的炉火。暗红色的火光烤得他的脸红堂堂的，可神情却寥落寂寞，我们相距不过十步，刚才我和雷战调侃的话，他都听见了吗？
我和雷战甜一阵闹一阵，我都习以为常了，可在某些人眼里，甜的部分是不是格外刺眼呢？
碍于雷战，我也只能轻轻地心里对林允风说句抱歉。该还给他的人情，我只能还到哪算哪了。至于林允风对我的算计，李东、罗素都从各个角度给过我意见，最后的结论是林允风未必清白，这和我心里所想也差不多。
我不怪他。
过去已逝，未来已来，我和林允风的界限就划在那个烟雨天吧。
散了牌局，各家侍从都在庄园前街严阵以待各家老板，冬日清晨冷得厉害，我被雷战从头到尾裹了个严实，头上是呢帽，灰白的狐狸皮草一直盖住我的小腿，就这样，雷战还要把我搂在怀里，一步一步朝车子挪去。
恩爱秀得太明显，我反而想起走在我们身后的人，除了牌友，还有林允风，雷战是做给林允风看的吗，我被塞进车子前，不经意扫过林允风那边，他打着电话，或低头或看表，皱着眉头的样子让这个冬天更萧瑟了。
我不敢多看，钻进车子缩回雷战身边，伴着车子发动后隐隐风噪声，我的困意又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今天看来也上不了班，半梦半醒间还想着要给罗素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谁知道一觉闷过去，再醒来，我竟然赤身裸体躺在我的小窝里，然后就听见房间外的浴室里有噼里啪啦的水声。检视过我的身体和床边的衣物，我才想起朦胧间发生的香艳，雷战是绝对等不及我醒过来的，所以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在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他却神清气爽的从外面走进卧室，腰间只围了条浴巾，上头粉白色的花朵衬得他有点滑稽。
“你这里真跟狗窝似的，哪哪都破破烂烂的，洗到半截，热水器不知道怎么灭了，我干脆就用凉水冲的泡沫。”
“你很讨厌。嫌我这里是狗窝，干嘛还呆在这，回你的豪宅去。”我快速捞起床边的睡衣，光速套上，天气实在太冷，供暖才开始，室内的温度一直不高，这几天正是难熬的时候，我看雷战只着一块浴巾，看着都冷。
雷战笑着，拖来被子把我和他裹成一个大粽子，我就被他结结实实抱在怀里，这才觉得有点热乎气，他冰凉的皮肤和温热的胸膛，让我交织在一种冷热不明的感官刺激中，一把架我坐在他腿上，分明不怀好意。“今天你可赶不走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你自己看着办。”真是引狼入室，我暗悔不已。
有的时候，我在想，雷战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女人，又是怎么成为□□方面专家的呢？难道没事自己跟自己钻研技术动作？这个问题放在之前，我想想也就罢了，因为充分信任他。现在他是有未婚妻的人，我就忍不住总想，雷战和他的未婚妻有没有过什么，比如牵手、接吻、抚摸，更甚至是……上床。
林均看起来也不是那一款，海外留学多年，早就被洋化，尤其是她看雷战的眼光，也有看猎物的企图，让我总有说不出口的担心，今天借着和雷战回暖的机会，我忍不住问他，貌似精神迷离之时，好似不经意一问，其实，十分在意答案。“雷战……你和林均，有没有过……这个……”
听我细弱蚊吟，这个……雷战半天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笑看我，“真爱吃醋啊，他们都是局外人，影响不了咱们的，我和林均没有，你信吗？”
我信，信了就算解了心结，不信却只能自我折磨。雷战口称的“他们”而不是“她”，大概也给林允风定了性，林均是局外人，林允风更是局外人，一段感情里有这么多局外人，局中的我们都觉得拥挤了吧……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索性把任性进行到底，对雷战提出要求：“那你以后都不能碰她……碰手都不行。”
“好，听你的。”雷战拍拍我，我以为他会教训我要有大局观，这只是生意之类的话。谁知道，他今天答应得那么痛快，连眼睛里都是笑，笑着笑着让我醉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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