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一梦如初见
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清理伤口、包扎、警察询问都在我不知情的状态下结束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床边静悄悄地，只有佳子一人，默默地坐在那里，看见我真开眼，她微笑着，问我要不要喝水。
“只有你？雷战呢？”
“雷先生还在修养中，他头部受了重创，一天醒来的时间不多。”睡眠也是修复的过程，总睡不醒必然是受到重创，我突然想到了电视剧里的情节，“那，他，会不会……”
失忆或者变成植物人？
佳子温柔一笑，了解我的担忧，“放心吧，雷先生一切都好，他醒来后第一个问的就是你，他忘记全世界都还记得你呢，得知你用了苦肉计把场面搞混乱，才把他救出来，他心疼得不行，叫人推着还来看过你呢，等他复原了，还和以前一样。”
雷战是个二十九岁的青壮男人，这一场拳赛虽然耗尽了他的心血，可他终究挺了过来，他的意念力是惊人的，但后来医生也说过，身为拳手头部受击，极有可能在晚年换上帕金森这类后遗症，我们在赛后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医生就正在给他讲解帕金森的风险和概率。
我被佳子搀扶着，倚靠在门边，他肿着一颗缠满纱布的头，对我笑笑，一如初见。
“干嘛不进来。”雷战打断医生的话，在春日阳光下，歪头朝我招手，满室的尘埃飞舞着，全是活力。“怕我老了，变成一个行动不便的糟老头子？”
手下们和医生识趣地含笑退出房间，我慢慢挪到他的床榻上坐下，脱掉便鞋，蜷缩在他身边，雷战扯过被单，把他和我的身体包裹在一起，就像某个假日的清晨，我们双双醒来，彼此依靠着，闲言呓语着，“雷战，我们结束了吗？”
“我们结束不了，这辈子都要在一起。”他坚定地说，把头缓缓地靠在我的耳边，我们都说不好，倒底是谁更需要谁。“等出院了，我们就结婚吧，大办也行，简办也行，都听你的。”
说结婚就像说天气，雷战豪迈的个性注定了给不了我仪式感。
嫁他吗？
雷战抿嘴看我，大概被拒绝了太多次，这个话题另他习惯性地紧张着，我笑着，迎合自己内心的意愿，微微点头。
“你把你的情人、前妻都安顿好了吧。”我装作不在意地问，其实心里还是小酸了一把。
“又要耍脾气了？”雷战紧搂着我，生怕我一生气就跑掉一样，“遗嘱都立给你了，当然不会再留任何人跟你争，那些女人们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遗嘱事小，女人事大，他知道就好，转了一圈，我们虽然舍不得对方，还想在一起，可我的个性却半点不想改变：我要做雷战的正妻，就像一开始那么坚定。
雷战这边能全盘接受我，并不叫人意外，从始至终，我对得起他：他是我失去的孩子的父亲，是我终身唯一的男人，是我打十七岁起就爱慕的人，是我用身中一枪换他的命……
可林允风，我欠他的……我有点不太敢去想林允风那边怎么样了，外面的局面怎么样了。这几天叶天、罗素他们来探望我，除了病情，他们只字未提外面的情况。连我用手机刷新闻，都没刷到只言片语，可明明我用枪击事件造了林允风那么大一个谣，他那头怎么会全无动静呢。
“你说，林允风那边……”我吭哧瘪肚地问不一句完整的话，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打听。雷战虽然卧床了几天，但对外面的消息，他一定都清楚。
果然他挑眉，斜眼看我，不怎么想和我聊这个话题：“明明刚才还在计划咱们的未来，你提他做什么，不怕咱们说着说着就翻脸？”我俩以前会因为林允风翻脸，是因为缺乏信任，如今我们连命都敢彼此交付，雷战吃的醋纯粹是吃来玩的，“我泼了林允风一个暗箱操作的脏水，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转头你这里了，可宝贝娱乐和我哥都在他手里，我能不惦记吗。”
“好了，好了，林允风这个人太贼，想了这么多别的办法拴住你，难怪你最后点头答应嫁他，”雷战冷哼，十分不屑这种拴住女人的招数。“你哥你可以放心，据我所知，他并没有被牵连，你这头刚发布了他的黑消息，他转头就对你哥动手，就未免太不男人了，不过，让叶天呆在林氏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让他回我这边吧，陆凯麾下，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坑让他跳。”
我点头，雷战还像以前一样，替我安排得妥妥当当，我只剩安心。
“倒是宝贝娱乐，转播是宝贝娱乐承办的，转播黑拳赛，宝贝娱乐被调查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已经叫律师去帮你处理了，员工们都给他们放了带薪假，我计划让你那个副总刘婧林把这个黑锅背起来，林允风的人嘛，平日里都大材小用了，在关键时刻才能体现价值。”雷战笑笑，从鼻子里哼了哼，刘婧林这个内奸明晃晃地杵在那，要是我，还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顶多遣走他而已，还是雷战的手段高明，既解了我的围，又代我出口恶气。
正说着，病房的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大夫查房。我们说得热闹，根本没注意时间，雷战享受的是两小时一查房的超贵宾待遇，也就是说，我们俩个已经聊了两个小时了。医生护士进来后，直奔雷战床头，照过眼底，换下点滴瓶，忙忙碌碌的样子，我自觉有点碍事，抱住缠绕绷带的肩膀，想要下床离开，“别走，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了，以后你一刻都不能从我视线里离开，”当着屋子里的医护人员，雷战像个孩子，根本不考虑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话，反正他拉着我的衣角，死活不肯撒手，竟然还问他的主治医生：“能不能把她的病床也放在这间房，反正这里地方很大。”
医生也是两鬓苍白的人了，听了雷战的要求，呵呵笑着，也不知道得有多尴尬，他内心的台词一定是：热恋里男女也不用这么露骨，把这里当酒店吧。
“毕竟你们不是同一科，这似乎不行吧……”
“雷战！”我阻止他继续要做的争取，“我每天过来就好了，还能活动活动，你别起幺蛾子了。”雷战笑着，来拉我的手，很是不舍，“早点出院就好了。”他满脑子的正经，躺在病床上都不消停，我偷瞄那些抿嘴笑着的小护士，顿时臊得脸发烫。
幸好佳子及时过来接我回去，打破了尴尬。
“叶小姐，到饭点了，咱们回去吃饭吧。”她说着，手里还拿着我落在病房的手机。我看她神色有异，接过手机查过通讯记录，就看见，最近一通电话是林允风打过来的，而且他还和佳子通话了。
雷战看我，我不想隐瞒，穿好鞋站稳后，把手机放在雷战眼前，他看了一眼，眉头拧个紧，“他打电话干什么？”
佳子看我点头，才敢作答：“说是想单独约叶小姐见一面，地点时间，都可以由咱们这边选，叶小姐也可以带保镖去，当然，他也能保证叶小姐的安全。”
“不许去。”雷战下令，斩钉截铁。
林允风那边情况不明，我们的恩怨已经结下，要我贸然去赴约，这里面的风险、林允风的意图，连我自己都心里没底，何况雷战，他坚决反对。
如果刨除没脸见林允风的因素，我想我是该见一见他的，有些话当面说清也算是给这两年的感情划一个句号，做他女友两年，真的是不短的一段日子。
我和雷战又要僵在这里的时候，陆凯敲门进来，他对佳子克制地点点头，对我则罕见地露出缕微笑，“叶小姐的肩膀好点了吗，当时开枪的时候，我真是捏了把汗。”
我回他以相同的微笑，就像我们曾经共谋了什么一样，有一种战友相逢的亲切，“我可没有捏汗，大名鼎鼎的陆凯亲自出手，自然信得过，我的肩膀只是皮外伤，连伤筋动骨都没有，多亏了你。”毕竟，那场发布会上，我对他是以性命相托的，他当时要是心有一丝邪念，我随时能被他取了小命，到时雷战衰微，我这个继承人也死了，颂鸣集团到时落在陆凯手里都不是不可能，可见那场枪击事件，也试练出了手下人的忠诚，陆凯现在毋庸置疑是雷战和我心里最最器重的人。
雷战却对我把自己当饵的事，不怎么满意，“下次别再出这种险招，救下了我，你倒是过了把英雄瘾，醒来后我听陆凯的描述，还是觉得心惊，刀枪无眼，你要希望是我早早就患上帕金森和心脏病，就继续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他的臭脾气又要甩起来，我赶紧岔开话题，问陆凯来做什么。
原来他还真是为正事而来。
屏退了医生护士和佳子，房间里只剩我们三人，陆凯打开电视，第一个台正在播的就是今天的重磅新闻——林氏慈善作假案和综合格斗暗箱操作案。
慈善作假还是当年关爱基金的陈年旧案，可借着这事推波助澜的大有人在，虽然我不知道颂鸣集团有没有参与，但旧事重提，还上了新闻，想必这次林氏一定要交出个人来顶罪了，再加上格斗比赛暗箱操作的事，这场赛事也因为这段丑闻，被拳击协会做了停赛等待调查的处罚，两案合并，林氏抛出了骆玲做替罪羊，也只有她，位高权重能担得住这么多脏水，如果找小喽啰顶罪诈捐，恐怕也难以服众，骆玲是林氏重臣，折进去一个她，林允风也算是弃车保帅，保住了当年真正作假的他的母亲。
林家这么多日的沉寂大概就是在选替罪羊吧，终于那边尘埃落定，我的指控见了效果，只是，我有一点疑惑，这两件案子，我都有参与，根本不算无辜，为什么新闻里根本没有提到我，没有提到宝贝娱乐呢？
陆凯退出病房后，我私下问了雷战，他也不解，“想必是有人替你扛下来了。”
谁能替我扛？除了去问林允风，没人知道。
我央求了雷战很久，就想去见林允风一面，寻个答案，从晚饭央求到睡前，终于他被我的一句话打动了：这段感情里只有林允风是输的那个，给人家一个正面交待，我才好放心嫁你。
“这根本不是输赢的问题，叶念。”雷战简单地纠正我的措辞。后面的话他含在口中，他这种直男说不出口爱不爱的字眼，可我知道，他要说的是，和林允风的巧取豪夺不同，他给我的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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