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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辉的手稿第二十五部分

  “神的分灵所受到的伤害,经历,过程,战斗经验,都会存入主灵。之后主灵会因为这些影响改变心理状况,主灵的心理状况进而会影响分灵的心理状况,主灵所受伤害次数过多就不行了,那样,分灵一现身就是堕化的状态……对于我们倒没什么啦,只是苦了主公了。当然也有游荡在战场上的堕化分灵,他们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才无法回归主灵的……这又是一笔额外的损失,不过相对于收入而言,这样的额外损失还算正常。”

  “游荡在战场上……是敌刀吗?”

  “是检非违使。”他说,“敌刀多半是量产品,外加游荡的动物魂魄,人类怨魂做成的。有些敌刀会用遗失在时空裂隙里的刀剑男士本体,不过他们是无法召唤我们为他们出战的,只能将这些本体做武器。相比之下检非违使是更痛苦的一群,因为他们是刀剑男士,不过已经被不负责任的主人虐待到碎裂,心理伤害过于严重,灵魂失去理智,迷失了自己回归本灵的路。在战场上重生之后,就疯得不认识人,人也不认识他们了。不过,因为还残留着一点‘自己要维护历史’的责任感,所以他们会杀敌刀,也会杀掉有着理智的付丧神,因为他们认为凡是穿越者就是需要消灭的。”

  “您为什么知道检非违使的这么多事情呢?”

  “因为我做过检非违使。”他说,之后又补充道,“当然,不是在这个本丸里。解决检非违使的方法就是杀掉,不过……这种疯狂混乱的记忆同样会原封不动地存入主灵,导致主灵堕化速度加快。”

  “能自己控制吗?”

  “不能。”他说,“因为堕化之后力量会更强大,谁不想要变强呢?”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假设:也许有的神是贪图力量,才放任审神者失格,自己分灵堕化的。

  他好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停了针。

  “好啦。”他说,“我给你做焖鸡蛋吃。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杀人赚钱,思虑催人老啊。”

  隔着一层水焖的鸡蛋,滴上麻油。他选的鸡蛋都是蛋壳纹理细密的大陆土鸡蛋。

  “注意了,”他说,“中国大陆来的土鸡蛋只有这么小,而且外壳是棕红色。养殖厂里的鸡蛋是粉白色,鸭蛋是青白色,比起土鸡蛋来个头大。”

  除了焖鸡蛋,他还焖了豆角,我则是炒了一碟小香肠,主食就是用清水煮熟的大米饭。我们吃完饭的时候,突然阁楼上又传来一阵惨叫。

  从阁楼上传出来的惨叫,我不是没听过,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

  “真麻烦。”他说。

  “我去看看。”我说。

  “您最好不要去,他已经疯了,您的力量还不足以理解一个疯了的神。”他说,“以前大包平在,能让他收敛一点,现在大包平被莺丸养起来了,他就不收敛了。”

  我没有听他的,他也不阻拦。我拿上自己的刀,走上楼梯的时候,他拦住我,声音又是同情,又是恐惧,还有几丝慎重:

  “我一直都不会阻拦您,”他说,“但我要您今天做一个选择,您是要做刀,还是做人?”

  我被他吓了一跳。

  “刀……刀吧,”我答道,“也许我这样会和大家有一些共同语言。”

  “义辉丸。”他小声地附在我耳边说,“记住,别告诉任何人我刚才的称呼,义辉丸。”

  他用的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可是我却听懂了,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话。

  “将我刚才说的话学起来。“他说,”他对你不利,你就说那句话。“

  这句话很简单,现在我才知道那句话是魔咒,堕化的太刀,大太刀们去夜战的时候经常说那个魔咒。它可以隐形,让身体变得虚无,任何刀枪暗器都无法伤害。普通刀剑付丧神是学不会魔咒的,除非他们与自己的主灵建立了深度链接,提取了主灵的力量和记忆,而链接又会导致堕化。

  他想了一下,见我穿的是牛仔裤,就递给我一盏没有点燃的油灯:

  “带上这个。“他说,“您不要点燃它,走几步就往楼梯扶手上滴一点油。不会吃亏的,从楼上逃跑最快的方式就是骑着扶手滑下来。”之后他又凝眉看看我的球鞋。

  “您的鞋已经不像样了,”他说:“如果要出门必须穿好鞋子不可,可是穿新鞋子又未免浪费。回来的时候允许我帮您补一下。”

  我走了几步,他又说:“带上手电筒。”

  这样,我上了楼。那副样子真的值得让我自己一看——我穿的衣服是鲇尾援助的牛仔裤和带有丝绸领结的衬衫,最外面是斗篷,腰带上别着自己的刀。手上提着油灯,手电筒装在裤袋里,只有鞋是我自己买的。这幅样子并不好。

  越往上走越死寂,光线暗淡,周围什么都没有,安静得出奇,连结网的蜘蛛都没有。我疑心他们使用了折叠空间,不然那条路为什么看起来短,却似乎是永远走不到头的样子。周围只有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道。

  我感到有些压抑。

  终于走到了楼梯尽头,这时候灯里的油只剩下一点。窗户关着,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很闷,有点霉味儿,不过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喷过空气清新剂,还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也许窗户一直没有打开过。周围的一切东西都是昏暗的,我只能看见一张床,床头柜的花瓶里有几支新鲜的花,床上斜放着一只还没怎么坏掉的大泰迪熊。书柜上磊着一些书,像什么《家用电器维护入门》,《星象与运势》,《家常菜谱》,《汉语词典》之类,但是这些书显然没人看。

  床头柜旁边蜷缩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只剩下蔽体的那几缕。一条细细的丝线拴住他的脚腕,这条丝是半透明的,显然不像是普通的丝一样锋利,他走得远了,那条丝就将他扯回来,任凭他怎么动,也不会伤到他。床头柜上放着的就是他的本体,它布满裂纹与灰尘,已经锈蚀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我想给他点吃的。

  可千万不要嘲笑我,因为这种行为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同情心在作祟,试问若是见到同类无故落难,有多少人会置之不理,有多少人会落井下石呢?当然,落井下石的人必然数不胜数,但人们之中总会有一些人来帮助那个不幸的成员的。

  但是,依然很危险。

  我离他尽量地远,仔细地观察他。他显然是有人照顾,那浅浅的棕红色头发是洗过不久的,只是那身名贵的丝绸衣服破烂了,洁白如玉的身体仿佛被罩在一张破网之下。他似乎发现了我,抬起头,目光迷茫,嘴唇一张一合:

  “啊……啊不是……原来不是……主人……”

  “你要手入吗?”我问。

  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天真地撅起嘴唇。

  “当我出战不利的时候,主人会打我耳光,会训诫我,会抓着我的头发往柱子上撞,会烧我,拔我的手指甲,用龟甲缚把我绑起来……让我重伤出战……”他以一种空洞的语气说,“那时候我好幸福好幸福,她好久没有打我了……”

  我不可能打他,折磨他。

  这时候我似乎听到了小狐丸传过来的声音:

  “龟甲贞宗!你这罪魁祸首!前任审神者失格完全是你的错!别以为全天下人都有你那种变态的爱好!安纲的脊椎可是她弄坏的,现在安纲即便是手入了也只能在地上爬!”

  “你不行……”他喃喃地说,“你不会说脏话……”

  之后他转身面对我,显出一副凶相:“你打我,我就喜欢你,你不打我我就打你!”

  此时他惨叫起来,在他惨叫的时候不断地摇着头,不断地将自己的头来来回回地从一边转到另一边,仿佛他的内心正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他凝望了我一会儿,之后就像是一只狗那样向着我爬过来。

  “在地上爬,在地上爬……”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词,正当我心跳加速地后退的时候听见了三日月的话。

  “快跑。”他说,“如果你不打他,他就会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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