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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豆灯记


  第五夜

  莺丸躺在席子上不想起来,他虚弱得很,力气全无,大包平坐在他身边啃橙子,将橙子皮一块一块地啃下来,之后将一个似乎是被狗啃过的,坑坑洼洼酸汤淋漓的橙子递给他。

  “吃,阿莺,你吃,退烧。”他说。

  莺丸叹了口气:他发烧不是因为淋雨和受寒,若是淋雨,受寒之类,吃些酸的或热的东西就可以解决了。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数珠丸和药研藤四郎来过一趟,两人分别给他把脉开药。数珠丸得出的结论是思虑过度,可是莺丸觉得自己今天并没有想过什么东西。

  “阿莺姐姐什么也不用想。”数珠丸安慰他道,“姐姐只需要睡觉就是,睡一两天,自然就好了。”

  莺丸打个激灵,定定地凝视着数珠丸,半晌,他才小心地开口了:

  “恒次……你不会发疯的,是吧?”

  数珠丸微微一笑,回答道,“姐姐多虑了,妹妹修佛,修佛的信女即便发疯,心里还有一角会清楚,说不清什么时候就醒过来,大彻大悟了。姐姐,妹妹不会全疯掉的。”

  莺丸在他走后往枕头上一靠,扑簌簌地掉泪:怎么会这样呢?他心里自问道:怎么会连恒次也……恒次那么冷静的人,居然也……

  药研藤四郎将小药炉拿了出来,给他熬药的时候又解劝了几句:

  “恒次只是性别认知倒错罢了,这不是病。再说和尚尼姑都不用自己的东西,所以他认为自己是信男还是信女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莺丸叹了口气,音色凄凉地说:“我没想到恒次也会堕化。“

  “好啦,莺丸哥,我们本来就有暗面,堕化是很正常的事。相反那些大太刀不正常,孔雀开屏再漂亮,转身就是屁股,所以他们不转。”药研藤四郎说。

  “谁?谁是孔雀开屏?”

  “大太刀呀,他们怕被人干了屁股,所以不转。”

  “你这小子把自己也骂了。”莺丸说,“这么多人堕化,难道都不怕被人干了屁股不成?”

  “我倒真不怕。”药研藤四郎说,“我堕化了也是要心怀磊落的,我不做亏心事。”

  “那我可真是自惭形愧啊。”莺丸笑道,“怪不得霜大人昨天说我们比不上你。”

  药研藤四郎叹了口气:他说的‘昨天’其实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莺丸哥,你恨她吗?”

  “谁?”

  “井上霜。”

  莺丸顿时坐了起来,变容变色地斥责道:

  “不许直呼霜大人的名讳!我们现在的主人是霜大人!不仅现在是,未来也必定是!除了霜大人……”

  他做了个礼敬的手势,热泪盈眶地说:“除了霜大人,天下没有这样完美的主子!你竟然敢直呼主子名讳,真是该切腹谢罪了!”

  莺丸哥哥,别自欺欺人了……井上霜当年虐待得最狠的,一个是宗近哥哥,一个就是你了。现在宗近哥哥疯了,你也……

  药研藤四郎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默默地将滚烫的药汁从小火炉上的陶锅装进陶碗,放在一边吹着,说:

  “莺丸哥,对不起。”

  “没关系。”

  莺丸坐了回去,心里盘算着如何向井上霜打药研藤四郎的小报告——这样至少可以在今天免掉去新桥的战斗,他实在受不了了,他记得‘昨天’他重伤了,井上霜好言安慰了他一番,最终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地说:

  “站起来吧,你是刀剑男士,一定要变强,才能为时之政府更好地斩杀敌人呀。明天下午三点到十二点,我会特地安排你去新桥特训的,不要担心你不会变强。你太可怜了,从来没有经过战斗。我赐给了你肉身,你终于可以作为刀剑来堂堂正正的战斗了,高兴起来吧,高兴起来,你不是有了新的生命吗?”

  ……

  “我不想要生命了。”

  当药研藤四郎将药端过来的时候,莺丸突然用力一推,陶碗打得粉碎,药汁泼洒了一地。

  “我不想要生命了,让我睡,让我死,药研,你把你的刀给我。”他说。

  药研为难地看着他,这时候在旁边对手指的大包平开口了:

  “阿莺会死吗?”

  “我不想要生命了。”莺丸重复了一遍。

  大包平立刻哭了:“阿莺阿莺,别丢下我,我要跟着你,到天涯海角也跟着你。”

  莺丸如梦初醒地将他的手拉过来,看了看,之后抱着他哭。

  药研藤四郎也一并哭了起来,但片刻之后他停止了落泪。此时平野藤四郎跑过来说:“药研,青江不好了。”

  药研藤四郎吓了一跳:“原本好好的,怎么不好了?“

  “不知道,和石切丸玩翻花绳的时候突然背过气去了。“

  “依我看这是惊厥,过一会儿就好了。“药研藤四郎拭干眼泪,说,“你在这里照看阿莺哥和大包平他们,我去一趟。”

  “是。”平野藤四郎说。

  “我知道你疯成了什么样,所以别把你那套道道对阿莺哥他们说,他受不了刺激,不想去出战。”药研藤四郎叮嘱道,“何况这会子连人类也只剩下了那么点,什么都没有了,你也应该换换脑子了。”

  “是!”平野说完,不满地嘀咕道,“全世界人都像他们那样不出战,战争的时候怎么办?”

  “全世界人都像他们那样肯定是没有战争的太平盛世。”药研藤四郎说着就往外跑。

  跑到小楼前面的时候药研藤四郎扶住自己的膝盖喘了半天气,他对自己的虚弱并不意外。以前他在三条大桥上连续战斗都没有问题,现在才跑了短短一段距离,就上气不接下气,胸膛仿佛要炸裂了。

  他知道,他累了,早就累了。

  走进青江的房间的时候,他看见青江在席子上躺着,脸色惨白,眼角有泪痕,胸口也不起伏了。数珠丸跪坐在他身旁叫他,他也不回应。药研藤四郎吓了一跳: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猜他是想起了什么东西。”石切丸拿着一碗急救用的药进来,说。

  “想起什么来呢?”药研藤四郎问。

  “天知道。”石切丸摇着头说。

  “我看不出来他是怎么了。“数珠丸说。

  “我也是……”

  “能用针灸吗?”

  “嗯……不行。”

  药研藤四郎也不敢下针,他想到了他那个住在前院里一门心思想学会飞行的师傅大典太光世,若是光世清醒着,兴许还敢死马当活马医。对了,三日月宗近不也会医术吗?他用药比师傅稳妥许多。环视一周他却没有在三条家的几个兄弟里看见三日月,至于今剑早就离家出走了。

  “宗近哥呢?”他问。

  “别提他了。”鲇尾藤四郎气呼呼地说:“这紧要关头,我刚才去他房间的时候看见他和黑兔互相搂抱着在褥子上滚,义辉公在旁边给他们吹火。”

  “羞人答答的。”数珠丸听了急忙掩住脸说,“众道,女色也罢了,他是修魔的,和我们修佛人不一样,却怎好三个人一起做事?”

  “两个!”鲇尾藤四郎怒道,“黑兔将衣服脱了。”

  “可是黑兔就算脱了衣服,那也是三个人乱搞啊。”药研藤四郎诧异地说。

  小狐丸抱起肩膀翻了个白眼:“搞不好真不是三个人,是两个人,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力。”

  “你们够了。”石切丸声音苦涩地说,“讨论这个,青江也不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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