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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怜香卷 三十五


  三十五

  认祖归宗白马盟誓忆苦思甜渔阳鼓歌

  却说江雪听了山伏这话,道:“众人都知道:自了容易度人难,一人容易众人难。”山伏笑道:“你成魔却是要做难事,让六道外的众生知道有佛学这门学问,比一人修成功果难多了,我这拙嘴笨腮,也不好意思去魔族里面混。”江雪道:“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佛学,你看看李奈李炎,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他们不佞佛。”山伏道:“那更好了,和他们谈论,总比闷坐在这里强。”江雪叹道:“可是魔族学佛法,不是为了败坏佛法么?”山伏道:“话虽如此,我却没见过所有的魔族都诋毁或败坏佛法,反倒是人类败坏佛法的多,不少人都是,披着僧衣,嘴上念着佛,心里想着声色货利,一天到晚止计算做佛事能给自己积攒多少福报。还有一些人,做个和尚就以为人们都信他了,他就造下口业诋毁别教的神明,信口开河地将佛法往高捧上去,殊不知这种捧杀天下第一可恶。魔族也有好处,若他不知道就直接给你说不知道,和他们打起交道来也比较省力,不能说就直接给你说不能讲,天生无需戒妄语,修行起来也省力。”江雪叹道:“入了魔族还谈什么修行。也罢,不问收获,只问耕耘就是了。”

  众人吃了饭却也无事,下午依旧去做事。只是一日傍晚,宗三温书,读到‘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一段,有些不解,想要去问哥哥,走去却见他哥哥在马棚边与邯郸男说话,对面是王庭,倒在地上,头被削了半块,再看看江雪,见他全身披挂,身上穿纯黑铠甲,头戴全包覆的冠盔,背饰有多手,每只手心里又长有一只眼睛。宗三知道这不是别的,正是哥哥的神衣。心里却是诧异,走过去问:“谁把王庭的头砍下来了?”

  江雪笑道:“是我。”宗三听了,呆立在那儿似悲似喜,悲的是那个不喜征战的江雪左文字已经没了,喜的是哥哥也不用辛苦地将修为全去压了刀性,也不用担心半夜被哥哥砍掉脑袋了。此时江雪见他呆立在那儿,笑道:“宗三弟弟,你想什么呢?”宗三道:“没什么,只是说哥哥这投名状投的好,反正王庭跑得慢。”江雪笑道:“若是要跑得慢的,青毛不是最慢么?亏你也是知书达理,可怎地连白马盟誓的典故都不知道?”邯郸男也道:“反正王庭也能复活,一半天光景的事,若在外头找不会复活的,岂不是造了孽?你带你哥哥去歇着,马棚我来收拾。”

  宗三也担心哥哥刚刚成魔,性情不稳,抓了他的手往回走。江雪却笑问道:“你这般嘴子急么?总得让我洗了澡再说,那天晚上是挺好,就是疼了,你却也不晓得给我揉一揉。”宗三垂泪道:“好,好,你要几次我都答应。”江雪道:“那就走罢,快到饭时了,吃了饭要做晚课,做完晚课还要洗澡,洗了澡才能和你睡下。”另一边邯郸男听着兄弟二人说话,将马头接在脖子上,开始施法,直到王庭开始甩尾巴,背后却听人说:“如之兄在这儿。”邯郸男一抬头,原是歌仙来了。

  歌仙也没有不管这兄弟两人,问道:“你觉得这个样子好么?”邯郸男知道他在说江雪,笑道:“没什么不好,佛前少个郁结苦闷的僧人,魔族多个信佛行善的儒将,不好么?”歌仙兼定道:“你倒是达观,倒是想将所有人拉进魔界呢。”邯郸男道:“我倒是这么想,可也不能拿刀迫你们来,爱来的自然好,横竖养一个是养,养十个也是养,又不缺你们的吃穿住,不愿来也没辙,人各有志,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横竖各自寻了各自门,安稳过生活罢咧。”他说着,王庭从地上站了起来。歌仙道:“你这手艺倒是不错,以后马病了也不用请那个玛雅大夫过来,请你就是了。”邯郸男道:“我只管他活,不管他病。”歌仙道:“为什么来?”

  邯郸男道:“我是天生没耐心的,虽然说照顾马我也会,不过还是没耐心天天做。”歌仙听了,想起前几日的一地狼藉,道:“确实,换了我,我也不想。”邯郸男道:“话又说回来了,当年我在金吾营里做骑郎,学的就是照顾马,后来犯了事,被东宫买去当了杂役,就不学了。”歌仙听了,道:“也算是因祸得福。”邯郸男拍拍手,笑道:“也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当日兵部没钱,一下子来了个武备折俸,领回来一堆外面的佃兵都看不上的破马鞍烂枪头,还有两匹瘸马,我气不过,就带着兄弟们街上卖马去了。”歌仙道:“既然这样,那也不算犯事啊。”邯郸男道:“当时兵部尚书黄贺克扣了弟兄们的饷,我编了首歌骂他,这就犯事了。”歌仙问道:“什么歌?”

  邯郸男略一回忆,道:“是花鼓说唱。”歌仙道:“唱唱行么?”邯郸男笑道:“行。”过了片刻,唱道:

  “哐哐哐,哐哐哐,一曲渔阳痛断肠。

  武备折俸不足怨,克扣难杀羽林郎,

  金玉其外败絮苦,马粪化石外面光,

  壮士军前半死生,黄贺府中梦高唐!

  哐哐哐,狂狂狂!一梦繁华竟黄粱。

  几回眼饱肚中饥,英雄气短实堪伤,

  黄贺生翅扶摇起,不知天地有清霜,

  太仓老鼠肥如驼,金吾士卒如草莽。

  龟鳖小儿实可恨,因他舞袖太郎当!”

  歌仙听后,道:“也还真是险。”邯郸男道:“先帝知道这歌是我做,也没怪罪我,毕竟他早就打算拿黄贺开刀了,不然我这会儿还不知道怎地呢。”歌仙道:“若我,我是实在不敢出头的。”邯郸男道:“我现在也觉得太过鲁莽,可我却不后悔干了这件事,被逼无奈了总要有人出头,谁都聪明地不出头,变化也就无从谈起了。若遇上这样的事,我还是会出头。”歌仙道:“这正是你加官进爵的缘故,我们想要做也不敢做。”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见远处一阵巨响,似是房倒屋塌一般,歌仙唬了一跳,道:“是什么掉下去的声音?”邯郸男皱眉道:“西北角的房子塌了,不是这儿,离这儿挺远。”歌仙道:“西北角有人住么?”邯郸男道:“怎么没人?那儿住的是时之京之前那些役人的家眷。”歌仙兴味索然道:“哦。”

  邯郸男道:“我还是要去看看,保不齐是哪些黑心下作种子干的,栽赃给咱们呢。”歌仙道:“那你可早点儿回来。”邯郸男起身道:“饭前就回来了,我去给郎君说说。”两人各自散去不提。

  却说歌仙无事情可做,今日凡尔赛又出去练戏,他见时间还早,就回厨房开火烧饭,本想做一个三鲜蒸蛋,可是记不清楚做法,最终他想不出个头绪,见冰箱里还有一方他在前日买的肉,就拿了出来,切片焯水,切好葱姜又熬了糖汁,肉块沥干水,用樱桃酒和着糖盐做的卤子腌好,放入糖色里翻炒。他正做着菜,邯郸男回来了,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塌了栋楼。”歌仙急道:“这还不是大事?”邯郸男道:“不妨事,你家那个,他练戏的地方离出事的地方远着呢。”

  歌仙听了,放下心来,道:“我想也是,他今儿去戏院练戏,待会儿也该回来了罢。”一头说,一头将炒好的肉倒进瓷碗里,放炉子上温着。邯郸男道:“最近无事莫上街了,我告诉狐之助准备着给大家买东西回来,你也莫欺负他。听说是条银龙弄塌了房子。”歌仙道:“和芈老军门有关么?”

  邯郸男道:“老军门说了,旧部子侄们都老老实实的,种地的种地,打猎的打猎,做工的做工,没人闹腾,看那银龙和谁也不像,止有些像兰儿。”说罢又道:“兰儿若活到这时候也该成家了,止是他心志不强,投胎去了,若他真是安定,这磨折也够了,他也该过几年安稳日子,不能总是没着没落的。”歌仙道:“别的地方应该有没傻的安定,他还想着冲田总司么?”

  邯郸男叹道:“怎么可能会想?连我都快不记得我做人类时候的事情了,他更不会想着了,早早晚晚,该不记得的就都不记得了,刻意的去忘,但忘不掉的,年深日久,身体觉得留着这些事不好,也自然忘了。”歌仙道:“连我也不记得我之前的那些事了。”邯郸男道:“你别担心,还记得饭怎么吃么?”歌仙道:“记得。”邯郸男道:“吃的下饭就行。”正说着,凡尔赛高回来了,看着他们笑,歌仙有点不自在,问道:“你在笑什么?”凡尔赛道:“只是觉得有趣儿,那边楼都塌了,这边有说有笑。”要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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