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怜香卷 第五十七回

　　第五十七回

　　话怪哉老鹤慰孤月谈资质良言授佳儿

　　却说小三日月听了，笑道：“还不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要是活到战后，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本宫虽不算你完全的主子，却要告诉你一句：不该你知道的，你别知道的好。”说完自顾自地走开了。

　　却说他也没走多远，到了鹤丸屋里，鹤丸正和爱染国俊看电视，见他进来，道：“你的事都做完了？”小三日月道：“做完了。”鹤丸道：“今儿饭后我去东院。”小三日月点点头，听着电视里的戏句，将块偌大的蓝钻从兜里掏了出来，登时满屋瓦蓝通亮。鹤丸见了也不为奇，笑道：“好大的‘怪哉’，从哪儿弄来的。”小三日月道：“螺丝结顶巷子里挖来的。”说完讨了一壶酒，将蓝钻放在杯里，说来也是怪哉，那蓝钻见酒就化，小三日月就将化了蓝钻的酒喝下去了。看官，你道这东西是甚珍奇物件？这蓝钻名叫‘怪哉’，哪里发生过屠城，哪里地下就会生出一种怨气所化的虫，天长日久，虫拥挤在一处，凝成这种东西，对人而言是大凶之物，但对魔族而言此物则是滋补灵力的上等药材。鹤丸见他吃了，道：“你受得住这们烈的药么？”小三日月道：“不死就行。”鹤丸道：“你也得化解这些怨气。”小三日月叹道：“以前我是付丧神的时候碰不得这东西，怨气味道太苦，咽不下去，这会儿成了堕神，也就没什么了。”鹤丸道：“受得住这就是补药，搞不好你这是做功德，天地之大德曰衡，你把这个吃了，倒是能化解怨气，让那些地缚灵去投胎，不然这笔糊涂账，谁也理不清了。”小三日月道：“我也不想做功德，有了这些灵力，以后做事会方便些，只是交换，我有灵力，他们被超度，谈不上功德。”又谈了一会儿，鹤丸道：“狐之助把你交代的事情办了么？”小三日月道：“办了。”鹤丸道：“办了倒好。”小三日月就将酒喝光，起身缩成一个糕团回了东院。大三日月正跪在厨房里做紫菜寿司，见他来了，道：“怎样？”

　　小三日月跳上他肩膀去，想了一回道：“不怎样，虽说两个当家交代的事情办了，我看就怕后院起火，长谷部和清光见天价地吵，我看他们心里憋着的那股子邪火也下不去，这到了战场上又是麻烦。”三日月道：“就让他们吵，只要不打出人命来，任由他们闹去。”小三日月道：“有用么？清光那厮记仇得很。”三日月道：“莫急，依照清光的性子，八成是他先惹事，让小乱告诉他：他再惹事，就别做队长，也别拿彩头了，清光还是看重钱的。”小三日月道：“行，吃晚饭我就去跟小乱说。”

　　正说着，李侠从外面溜了进来，满脸泥灰，三日月拿了毛巾给他，数落道：“哪儿寻这活猴儿去？又不知道在哪儿滚了一身泥，半点不像个大家族念书的孩子。”李侠笑嘻嘻地道：“四叔，我姐呢。”三日月道：“你姐在大伯屋里念书呢，反倒是你，一天下来，可曾看得懂字？”李侠回嘴道：“四叔有时候也不懂字，还得让少奶奶来教。”三日月叹道：“我至少肯学，哪儿能像你。”

　　却说李侠听了这话，只顾嘻嘻地笑道：“四叔肯学，可四叔整天念这个也没意思。”三日月道：“你也不学学你姐姐，倒是终日学些精致淘气在外面手合场上打滚，你大伯教给你的《女诫》，你半个字都记不住，哪儿像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孩儿？虽说这会子也不是不让女孩子抛头露面去谋生计，可该要的礼数还是得有！不识礼则骄恣，骄恣则暴，暴则夭，这都是有先例的，你不识礼，怎地谋事？”李侠道：“我想做个将军。”三日月听了，怒道：“女孩子不能做将军！”李侠不服气道：“少奶奶就是将军。”三日月道：“他前世是个男子，又是将军，这一世历劫归来自然还是将军。你前世止修成了神形，连男女都未曾修出来，这一世止修成女体，自然要以恭顺温良为要任，恪守三纲五常才是正理，若不守妇道，坏了家风，就不可救药了。”李侠哪儿听得进去？做个鬼脸飞跑了。小三日月摇头道：“不长进的丧良心种子，和那帮整天喊叫女权的女审神者一样。”

　　三日月道：“且不说女权之类新说讲，大喊大叫的人总是会犯忌讳的，就是不犯忌讳，对身子也不好。井上霜也是个女权主义者呢。”说着叹了口气。

　　此时鲶尾拉着躲躲闪闪的李信走来，三日月见了，道：“信儿，你大伯交代什么来着？”李信就躲在鲶尾背后想话，片刻怯生生地回道：“回四叔的话，大伯给我交代了功课，早起和上午温书，饭后写字，止傍晚出来做做活儿。”三日月道：“书念到哪里了？”李信道：“刚念完《女诫屈从》一卷。”三日月道：“别看这个了，再念三十卷女诫也是白白烦恼，徒折了志气。还没会走呢，你大伯就拉着跑。依我看，你把从胎里带来的学问复习一遍，尤其是理科，法学和法术医术，这四样里面最基本的东西，是要复习记住的。魔域本土的东西熟稔了，再学汉字，认汉字也不用贪多，认识两千个字，读些食货志和管账理家的书，再去研究四书五经，学会正直立身的君子本分就是，《女诫》《女则》之类的东西不用再看，别的诗词歌赋也不用急着看，若是《西厢》《琵琶》《玉楼春》这些书，须得等你大一点，有了自己的是非道理了再看，也不是完全不许你看。”说罢又笑道：“我交代给你的功课，也够你研究十年了。”李信听了，一连称了好几个是。三日月道：“还有一事，回去告诉你大伯，止说他交代的功课太拘谨得慌，跪在屋里读书，及易伤身的，活动又少，过几年腿就变成萝卜腿了，从此以后，你止上午温书写字就好，早晨去田里玩，学点田里的活也可以，午饭后习武，学骑马，练法术，学弓箭剑法都随你。实在不想习武，就学点家事，或者陪你鲶尾叔叔去街上玩，这几样都不想，老实睡觉也行，止是晚饭后要练一下拉筋直腿，这是最重要的。”

　　李信也答应了，洗了手，帮三日月剪紫菜，一边又问：“四叔，我想去从军，可又听说许多女兵因为锻炼过度无法生育，想来女子习武该是逆天而行的事，不然怎地会遭了天谴，断子绝孙呢。”三日月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怪话？锻炼不当是会内伤的，但你不能以天谴笑他，幸灾乐祸不是君子行径，何况我们又不是胡蛮，生育与否，又有何紧要？何况男子女子，一样四肢健全，哪儿有男子习武正当，女子习武就遭天谴的说法？若真如此，女子何必生出头手腿足来呢？”一席话说得李信连连称是。三日月道：“去当兵修行几年也好，不过这事须得等你年纪大些，武职出仕快，不过险，甚么事都是武职先上。文职安全一些，不过升迁就慢了。不想出仕就在神域里种地也好，横竖咱在神域里有地，稍稍一照料田里就饿不着。只是我拿不定主意，还得你自己决定。”过一会儿，李信因去收晒好的米，同鲶尾一起去了外面。

　　小辉就溜进来道：“哥哥也忒偏心了，对侠儿像怒目金刚，对信儿像笑脸菩萨。”三日月道：“侠儿胆大，性子又暴烈，若不学点规矩是给自己招灾，信儿不一样，信儿谨慎，放不开手脚做事。这在平日也无甚大事，可若是出仕做官，是要有点胆气的，若无胆气，甚么事都会搞得一团乱。何况侠儿那性子，若不加拘束就又是个井上霜了。”小辉知道他还在记恨，也不生他气，自去帮他做寿司，这寿司却是清素，不过就是将晒干的蜜瓜白，西瓜白切成条裹入米饭，外层包好紫菜。小辉尝着似乎是比往常味道好些，问三日月时候，三日月笑道：“今天的米饭里用了去年的梅子醋，想着这醋配关东煮吃有味道，却也不用做复杂的菜式，止做了玉米关东煮，用醋调了饭，包好寿司就是了。”

　　他正说着，鹤丸走进来，道：“你做关东煮的鱼丸和菜，我都带来了，止笋瓜难办些，一架子都找不到大的。”三日月道：“关东煮也不用笋瓜。”鹤丸道：“我倒是想吃点清淡的。”三日月道：“寿司清淡，关东煮也不用多少盐，找不到好笋瓜过些天再看罢，横竖本丸的地也不错，冬天结界若是不跑风，笋瓜一个月就长成了。”鹤丸打个哈欠，道：“今儿我陪国俊看了一下午时之京之前的宣传动画。”三日月冷笑道：“真真儿地寿星老吃□□——嫌命长了，白浪费时光，和如之玩儿他的游戏机都比这个有趣味。”鹤丸道：“也是，若我写戏本，我就写个不昧因果的真结局：落山的落山，落水的落水，是神的归庙，是鬼的归坟，是刺猬长虫的归了土洞，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欠命的命还，欠泪的泪尽。”三日月打趣道：“长谷部是来还泪的，阿退是被拐子卖这里的，清光被咱们撵了出去。”鹤丸笑骂道：“你这油嘴葫芦头！长谷部哪儿像是颦儿了？顶多是把他拖出去配个戏子的材料。”三日月笑道：“香菱写诗是真的，可你见过袭人讲英语么——”要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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