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真心
她独自坐在高楼上，额间是朱红色的桃花印记。
发髻被金玉钗绑的紧紧地，看起来把整张脸皮都绷得紧紧的。
她是长乐公主，无论如何都该是高高在上的优秀模样，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远处升腾而起的薄雾。
漫天星河璀璨，都不及她心中的风景美丽。
那年初见，华灯初上，她心里便是注定皈依。
远山钟声响起，崇圣寺的禅师们想必又要开始晚课了。人有信仰，于是便处处都是心中故乡。
她很羡慕那种生活，可是她身不由己。
伴随着宫中圣旨传来的，便是父王的旨意。
“嫁！”
父王早就决定让她成为贤文王世子妃，这个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别说如今的长黎成了不男不女的这样子，就算是从前，也绝不会得到她的半分余光。
那样一个纨绔，如何成为她的夫君？
她，长乐公主，生来便该是高高在上，不可一试。偏偏又是东宫之女，如今的镇国公主，怎奈何生不逢时，只能够下嫁云南，对方不是年轻有为的世子殿下，没有半点祖辈的威风，不过是个窝囊废罢了。她如何肯嫁？
父王半分都不过问她的想法，很明显心里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父王既然要政治联姻，长乐就绝对不可能违抗的，正如平乐，当年亦是小小年纪，十三四岁便要奉了父王的意思嫁给何氏。
可是从前的长乐公主觉得父王宠爱她，她便不在乎这件事，可等到她的意识觉醒了，她不再是那个锦衣玉食的没有自己的思考的玩偶公主，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小娘子的时候，她想反抗了。
她不想要过上这种看似尊贵实际上内里比谁都肮脏的生活。
南惊鸿再见她的时候对她说的话犹在耳边。
“你可想清楚了？”
长乐的确想清楚，她不要过这种安排好的按部就班的生活。
只是南惊鸿真的有办法改变吗？
如今长四哥哥没事，南惊鸿不日返回云南城，云南城也会解封，到时候贤文王府再翻起风浪，她该何处何从？
环珠知道主子心里有事，可是她却不能说出来，她只是陪伴着长乐，日复一日的坐在西楼远眺，似乎远处的风景里有一个答案。
长乐问过自己的内心，若是段亦书也会有别人呢？她的心里的答案是，即使段亦书还有别人，她也无所谓，她爱的是段亦书这个人，她从来都不奢望能够独占一个人，段亦书的优秀，注定着也会有别的女子会爱上他。
她在等着段亦书的回来，等到段亦书意识到，她也爱着他。
……
段亦书被翁婿二人群殴了一番，只得哭泱泱的抱着李铮大哭。
李铮略微有些嫌弃道：“说实话，我并不想搭理你，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烦我？”
段亦书无语哽咽的看着李铮，没想到这个李铮居然也瞧不起自己。
他便又转向了文十二郎的怀抱。“嘤嘤嘤，十二郎，我好惨，谁都欺负我，谁都不爱我。”
十二郎一脸无辜道：“我瞧见段郎君带回来的小娘子生的闭月羞花，比起我阿姐也就差了一点点，还听说云南城里，李哥哥的娘子的姐姐，长乐殿下似乎也是极为喜欢段郎君的。”
李铮瞧着十二郎说的话，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一个钟灵毓秀的十二郎，说得好！”
段亦书哭泱泱的起来。
“我头都大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对代玉儿只有兄妹之情，哪里来什么感情？我一心一意喜欢长乐，你们都欺负我！”
“你一心一意喜欢长乐殿下？”
李铮狐疑道。
他先前可是听明乐说得清楚，段亦书是一个花心的大狐狸，勾走了长乐的心，而后就一直走了，这种偷小娘子心的郎君都是大尾巴狼，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段亦书没想到自己一吐槽，居然会说出口真心话。
原本收拾打扮好的代玉儿，正准备敲门，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而后默默放下了手，转身准备走。
羡鱼抱着胳膊站在那。
“怎么？伤心了？”
代玉儿果真红了眼眶。
“羡鱼姐姐，我，我没用？不能够叫段郎喜欢？”
代玉儿觉得不大舒服起来，于是眼睛又开始流眼泪了。
羡鱼便开口道：“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你跟我过来，我带你看看外面。”
代玉儿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跟着羡鱼走出了王子府。
明明只不过是离开了几天时间罢了，可是在羡鱼的带领下，代玉儿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从小待到大的郡城，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云叶城吗？
断壁残垣还没有收拾干净，衣衫褴褛的子民们还在深夜里没有庇护之所，只能够寻一个避风的地方，然后瑟瑟发抖起来。他们面色呆滞，目无表情，颠沛流离后回到故土，便只能是这样面目无情。
她看着那些地面上其实还没有完全干净的血污渍，看着那些还没有收拾好的残损的砖头，看着那些神色落魄的人们瑟缩在街道的一角，看着来来回回巡逻着尚存的大牙士兵。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些人和这些场景。
她身穿着最华丽的绫罗绸缎，羡鱼给自己的衣服，想必也是早早精心准备的，她梳洗干净后还是从前那个骄傲的公主，可是她亲手毁去了自己的国度。
羡鱼带着她走过长街，来到一处满目都是触目的黑，散发着恶臭的地面。
“你可觉得此地眼熟？”
代玉儿先是点了点头。而后猛地摇了摇头，她并不熟悉这个地方，她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什么地方，可是在羡鱼的目光里，她忽然发现，这地方，是曾经的大牙王宫。
“王宫？”
“没了。”
“王宫没了？”
她捂着嘴，几乎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如今再也没有大牙了，圣人下了旨意，这大牙改为牙郡，厚葬大牙王和二王子代砚骁。至于你，你依旧是被封为雅黛公主，下嫁贤文王府，为贤文王世子侧妃！”
羡鱼的话语落地！
便在她原本平静的心波里激起了阵阵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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