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无赦
长禹琢磨着，长臻既然能够撑到现如今的地步，想必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知道长臻需要破釜沉舟，需要大彻大悟，眼下正是给了他这个机会，这个彻彻底底觉醒的机会。
苍天何其无情，父子如何相杀，这本该是宿命，终于到了最后的结局，便是再无旁事可言。
他琢磨着如今世事变化，诸多态势，都一一不如往日。
他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帐外有二郎君求见主公，愿拜入主公门下。”
长禹看着段举面上沉默无比的模样，知道段举在忧心自己的处境。
“你不必多心，快快有请，天下有志之士，便都可入我门下。”
等到南唐和刘新生到了他面前的时候，长禹稍作诧异，但是也只是如云掠影。
他站起身来，而后笑了笑。
“二位英雄来此，所为何事？”
南唐率先开口。
“在下南唐，素闻长云侯高节大义。此次愿意效忠于长云侯，归于麾下，若是有用武之地的地方，还请多多提点。”
刘新生道：“在下刘新生，出生江右刘氏，舍弃浮华，只愿追随长云侯殿下。”
长云侯长禹，瞧上去果真是无比的高昂玄举。
刘新生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敬佩之意，而后忍不住开口道。
“殿下英明神武，贤明盖世，若能跟随，是新生的荣幸。”
长禹抿了抿唇，倒是十分坚定的开口。
“既如此，二位就暂且安歇下来，估计明日到便有任务下来，还希望二位鼎力相助。”
长禹说罢，便叫二人下去了。
刘新生和南唐一同被送了下来。
刘新生一边走一边道。“南兄，瞧着这长云侯气度不凡。是个很好相与的。”
“的确如此。”南唐沉默寡言，别事不多说。
“我心里安了心，希望早日将江右收于麾下，能够解东宫太子之围。”
刘新生叹了一口气，他心里如今还在担心明日交战之事。
南唐却在想，长禹见自己的眼神有些殊异。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半夜歇下没多久，南唐便听到脚步声。他起床，手里提着长剑。
“檀郎依旧是这么警惕。”
“长云侯殿下也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异常。不过，殿下若是不想要我知道，便不会有脚步声了，是也不是？”
南君忽然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长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书册，而后道：“自然。这天下还真没人能察觉我的行踪。”
“说吧，你来为何？是为了你们南园安危？是为了太子杀我？还是为了什么？”
事到如今，长禹亦不会掉以轻心的相信任何人。
他看着南君的眼神，带着格外的杀气。
南君依旧坐在那，看上去清新爽落，檀郎风姿从来不差。
长禹几乎回忆起那一年茶楼之上，他和蔺楚谈天论地，而后说起南园的檀郎南君，颇有其祖父的风姿。
他也能回忆起来，惊鸿是如何的需要这个长兄，如何的维护家族，最后却得到了昭彰的伤害，所以，在惊鸿不知道的背后，他愿意灭掉所有的阻碍。
“不，我为了自由而来，也为了本心而来。”
“檀郎为南园长孙，你的父亲和叔父都不要了么？南园的荣耀和富贵，你都不要了吗？”
长禹将手上的书册轻轻地放在了床榻旁的桌上。
“这上面有你的父亲和叔父瞒着你祖父勾连朝臣做下的勾当。保得住权势，保不住富贵，保得住富贵，保不住权势。二者择其一，檀郎？可要考虑清楚了。”
南君面上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泪流满面，几乎分别不出来内心糟糕无比的感觉。
他手指有些颤抖的拿过书册。
“你可知道，南来和南颂亲自到了惊鸿面前，要惊鸿劝降我，要我为长穆所擒，好叫长穆认可长臻功效。以至于长臻能够安安稳稳的坐牢了太子地位。”
南君抓紧了手中手册，浑身有些发抖。
“竟……竟如此过分！”
长禹深呼了一口气，推开了窗门，看着外面的苍穹。
“檀郎想要更广阔的天下，便要坚定自己的内心，不为旁事所扰，坚定无比的朝着心之所向前去！明日我攻江右，你去见见惊鸿吧!想必她也很想念你！”
长禹离开了。
南君翻开了书册，点燃了蜡烛，在这微弱的烛光里，他瞧的格外分明。
“天元二十九年，京都卫南顔与江南织造南来效命于太子长穆，曾合谋设计段丞相违逆案。”
“天元三十年，京都卫南顔为太子长穆敬献私卫五十名。”
“天元三十二年，江南织造南来向太子长穆敬奉白银百万两。”
“天元三十六年，京都府令南顔上奏令骁勇侯南海被贬南疆。”
“天元三十七年，金陵织造南来为太子献策，赐封己女为太孙妃。”
“天元三十七年，京都令南顔上表辞官，以退为进，得以加封江都侯。”
“天元三十九年，江都侯南顔与金陵织造南来私下谋划，策反周氏，令骁勇侯南海被贬宗人府，令淮阴郡主携母独赴冀北。”
“天元四十三年，江国公南顔与金陵伯助长穆登基……南园得以保存！”
不过是短短数条，却将累世经年的罪过清清楚楚的写了个干净。
南君终于忍不住奔跑出去，在深夜无人的长林中对天长啸。
“啊啊啊……哈哈哈，天道无情啊……哈哈，祖父，对不起，对不起，可恨阿君如今才明白，可恨，可恨呐！”
他捂着心脏，几乎忍受不住这爆裂的疼痛。
长夜看着颓败归来的南颂和南来，心下了然。
若是南惊鸿就这么被三言俩语打动的，那就不是南惊鸿了。
“金陵伯和太子妃娘娘辛苦了，好生歇息。明日挥师攻入青州郡，届时冥顽不灵着都会成为囚徒。”
他笑的样子显得十分的狰狞。
南颂听了极为不舒服，但是心头却也有着油然而生的强大怨气。
到最后，她甚至哀求惊鸿了，可偏偏惊鸿不愿意，惊鸿不在乎姐妹之情，不在乎南园，只要她的丈夫。
既如此，为何不能够将心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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