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稻草人的狂想曲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按照少女的指示，再三确认之后，里恩在一座并不怎么起眼的灰色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看似陈旧黯淡的硕大牌匾与门扉，使用的却是颇为昂贵的整块阴沉木，就连招牌上拼接成海男图案和波浪条纹的材料，也肆无忌惮地使用了纯净的宝石与七曜结晶。在一个城市中最为混乱的地带如此张扬，还真是好气魄。

　　“小子，要进去就马上进去，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着，你挡着本大爷的道了。”门扉从里侧被推开，扑面而来的，是劣质酒与汗臭混杂在一起的熏人味道，一只抵在里恩肩上的大手，粗鲁地将未作抵抗的少年推搡到了一边。从里恩跟前一步三摇地走过的醉汉瞪大他的牛眼，在看清了里恩的打扮之后，又不满地嘀咕上了一句，“又是孤身跑来求新鲜的贵族少爷，不好好去自己应该去的高档饭店，却跑来我们这种粗人该待的地方。等着吧，保证你光鲜地进去，赤条条地出来。”说完，又将沾满油腻的手随便着在门扉上擦了擦，方才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里恩不由失笑。也是，这里平常接待的若大多是从自己身前走过的醉汉一般的人物，以他们的品位，自然是分辨不出这些他们时不时毫无顾忌地涂抹油腻甚至口水与呕吐物的事物，原本终究有多大的价值。而稍稍有见识一点的人，自然也明白是有怎样的底气，这里的主人才会如此随意地处置这样珍贵的宝物。

　　趁着门扉还未完全闭合，里恩一个闪身凑进了屋子，也避免了自己素白的手套沾染上充满污垢门把手的厄运。

　　恶劣的味道，又浓厚上了几分。除了觥筹交错的廉价玻璃杯中摇荡的劣质酒，勾肩搭背的壮汉身上的蒸腾的汗液，还平添上了灰色烟雾里缭绕的烟草味和油炸海鲜下飞溅的腥臭。

　　一身华贵衣装的里恩，在踏入屋子的那一瞬，与这里的人群格格不入的他，便成了众目睽睽下的稀罕物，就宛若动物园中被展览的大猩猩一般。略有不同的则是，那些饶有兴味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地，都带着他们主人赤luo裸的恶意。当里恩刻意地抽出衣襟里的手绢掩住口鼻，脸上流露出几分僵硬的不适感时，那些个大汉眼中，更是增添上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片刻的寂静之后，目光消散一空，吆喝叫骂声，划拳酒令声，屋子里再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喧闹。不过，隐隐地，里恩还是能够感受到几道晦涩的视线，漠然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不仅震慑着屋子里的众人，也在试图探查少年的底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终究是不同于无人管束的不法之地，这里，自然有着少年所不知的严苛守则。

　　视线的源头，来自于屋子的另一侧。单薄的一层磨砂玻璃，间隔了两个世界。仅供视线一方通行的隔壁的画面，没有透视能力的里恩自然无法知晓。可透着缝隙传来的阵阵丝竹之音与红酒的香味，已然昭示那一边与这一边的迥异。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泾渭分明。

　　既然对方无意搭理自己，又因为抱着几分忌惮打压了不必要的麻烦。里恩决定，不如抱着小小的感激之意，趁着闲暇，早日完成自己来此的目的。

　　想要在如此繁杂的情况下找到素未谋面的接头人，对于手中仅仅掌握着接头暗语和对方少许特征的里恩，原本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这是建立在对方和自己一样低调的前提下，里恩所作出的推断。

　　可惜，他失算了。

　　摒除了少年，这半边屋子里，依旧有着足够吸引无所事事的闲汉们的注意力的注目点，碰巧的是，那个人，似乎就是里恩所要找的接头人。

　　吧台的尽头，已然要碰触到分隔着两个世界的晶壁的特等座上，一头灿烂红发的男子，正提着手中热气腾腾的海鲜拉面，呼哧呼哧地吸得不亦乐乎，颇具韵律的节奏感，甚至和屋子里掩盖在嘈杂声下低沉的爵士乐应和在了一起，而他身边，已然叠放了三个海蓝的大碗。不知是呆愣无知还是有恃无恐，即便屋子里一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男子依旧是一副旁若无人，专心致志进食的模样，连身子也懒得侧上一侧。

　　白色的上衣，肩头绣着只有在黄色的灯光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才能看到的黄金军马图案。是了，不会错，就是这个男人。不过，按照步骤，自己还得用暗语确认一番。

　　“借过，借过！”里恩礼貌而又强硬地拨开了围观群众，在男子身边的椅子上坐定了身子。然后，他拍了拍桌子，“老板，一杯450cc的海蓝之心，不加糖。”可这声音，却低沉到只有他身边的男子才能勉强听得真切。

　　男子窸窣面条的动作顿时一顿，从还沾着香菜的牙缝里挤出了回答：“恩，今天十二杯限定的最后一杯，少年你运气不错，不过，不加糖的话，可得多加点水果。”

　　“半片柠檬就好。”里恩放下心来对上了最后的暗语。

　　“哎呀，饱了饱了，今天也只是进步到四碗的量啊，挑战五碗的目标看来又失败了”站起来的男子提高声音吆喝了起来，随即转过身对着围观的众人犹如谢幕一般挥了挥手，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诸位也这就散了吧，明天老时间，我还会准时来的。”一众闲汉笑嘻嘻地鼓噪了几声，便各自散去了，意外的有人气，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样子。“

　　“每个月都有的特别挑战而已，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就能免掉一个月的单。这个月的挑战，就是一口气吃下店家特制的五碗大份十全海鲜面，我算是至今最接近的一个人了。“一边惬意地剔着牙缝，男子一边对有些不解的里恩做出了解释。

　　“那个……”

　　“说起来，后辈君你可是迟到了呢，一般人的话，可不会到了快七点了还没吃上晚饭。”红发男子草草地打断了里恩的话语，又朝着少年的身后眨着眼笑了笑，“而且，还顺带打包了点麻烦。”

　　话音未落，一只筋肉虬结的胳膊带着青筋毕露的大手，重重地轰在里恩身前的吧台上，狮子似得的爆炸金发，肌肉横生的凶悍面庞，鼓胀的胸口上还纹着三条醒目的红杠，无疑，来人正是刚刚那几名被里恩教训过的底层帮众的顶头上司。

　　“黑发小子，胆儿满肥的嘛，打了我的人，还敢优哉游哉地在这儿晃荡。”金发莽汉一副吃定了少年的模样。

　　里恩蹙了蹙眉头，不着痕迹地远离了那张充满着大蒜味的大嘴，“他们想要抢劫我，又技不如人，就应当有这样的下场。这不就是你们这儿的规矩？”

　　“说得好。”金发莽汉由衷地鼓起了掌来，“所以，你打伤我的小弟，也就应该做好被我打伤的准备。”愣了愣，他还不忘阴测测地接上了一句，“还有那个小姑娘也是。”

　　“啧。”连那个不知名的少女也要牵扯，底层的黑帮，果然没有如同黑月和鲁巴彻那般的气概。默不吭声的玻璃另一侧，这一次似乎也做出了超然事件之外的态度。那么，还是在这里解决掉罢了，按着剑柄的里恩，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等一等。”一直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戏的红发男子，从容地一个纵步，微笑着插在了两人之间，“‘金毛狮子’维尔茨先生是吧，其实啊，这位少年，他可是我重要的后辈呢！”

　　“怎么，红毛小子，你以为就凭你的几分薄面，我就该一笔勾销，轻而易举地放过他？”维尔茨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轻蔑表情。

　　“不不不，我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妄想。”红发男子的眼睛随着笑容愈盛眯得愈发紧密，“我一开始啊，可就是这个意思！”

　　红发男子悠然地背在身后的双手骤然现出，不知何时被托在手中的半碗海鲜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在了金发莽汉的脑袋上。滚烫的汤汁四散飞溅，早有准备的红发男子优雅地用托盘挡住了泼向里恩和自己飞部分，毫无准备的金发莽汉和他的一众手下则遭了秧，狼狈不堪地发出来了哀嚎之声。

　　“还不快走！”一把扯住还未回过神来的里恩，红发男子趁着混乱一马当先地穿过了人群，溜出了屋子。

　　……………………

　　奔跑，奔跑，穿梭在卢安的夜色下的大街小巷之中，没有呼喝，没有呐喊，只是肆无忌惮地沉默着奔跑。没有缘由，没有目的，甚至连奔跑本身似乎都不存在着意义，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被身前的红发男子带动着，放纵地奔跑了起来。抛却烦恼，卸下担子，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双眼所及之处尽是模糊，耳畔之旁也只剩下了猎猎的风声，可是，真的很开心，足以比拟练剑时的开心。

　　当红发男子大汗淋漓地在沙滩上弯下腰喘息起来时，里恩仍旧遵循着惯性向前冲出了十几亚矩才止住了脚步。

　　一脸迷茫地里恩转过身意犹未尽地转过身：“前辈，这就结束了？”

　　“哎，跑到这里就可以了。”红发男子勉力地挺直身子竖起了大拇指，“呼，后辈君，你的脚力还真是出色啊。对了，既然我们也是一起逃跑过的跑友了，用前辈后辈什么称呼未免也太生疏了。我啊，名字是雷克特，雷克特·亚兰德尔，以后就叫我雷克特学长吧，里恩学弟？”俏皮地抛了个媚眼，雷克特也终于调匀了呼吸。

　　一起逃跑过的跑友？好违和的说法。不过，里恩还是认同地对雷克特伸出了手，“是的，雷克特学长。”

　　“怎么了，雷克特学长？”这位前辈，虽然握牵住了里恩的手，可却并未摇动他，而是仔细地端详起了里恩手掌上的纹路。

　　“真看不出这只如此细腻的手会是一只握着剑的手啊。”雷克特莫名地感叹了一句，“虽然之前看过资料，不过我想，既然是那一位奥利巴特殿下推荐的接任者，想必会是一位和他志趣相同的人吧。里恩学弟，新学期开始前的这段日子，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那个，学长，我们不是有任务吗？”里恩试图将话题引向正题，依稀的，他也察觉到眼前的前辈和奥利维尔有几分相似之处，偏偏，这样的类型，是少年最不擅长应对的。

　　“任务，是很重要。不过，既然扮演着学生这个角色，在假期的时候，好好享受自然是最重要的。所以，里恩学弟，为了让你更好地了解这个城市，接下来的日子，就让我好好地带你游览一下卢安，顺便将你操练成一名出色的跑男。”雷克特摩擦着手掌，步步逼近。

　　里恩的额上滴滴冷汗沁出，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没有什么不敢干的雷克特是我相当喜欢的一只红毛，当然，事实上在轨迹系列里除了阿加特这只萝莉控之外的红毛我都还算喜欢。

　　里恩这次来利贝尔在情报局有挂职，当然其中既有奥利维尔的意思，也有他老爹铁血的想法，两人都不会对里恩全盘托出的，雷克特也是，具体我接下来会提到一些。

　　顺便，烧香拜佛求点娘别在破坏我排版了。

　　Ps：推荐一下好友烂衣奸少的力作《黎爷的轨迹》，主角是玩家穿越成黎爷，喜欢节奏紧凑，欢快向的书友们可以一试，恩，顺便水晶宫向，已有十几万字，fc卷结束已肥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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