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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连夜奔逃


  巡抚遇刺大案,已使得扬州城草木皆兵,各大城门严兵把守,重点排查女人,想出去,没那么容易,不过话说回来,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死人。

  阿翔敲开棺材铺的大门,买了口枣红棺材和寿服,在棺材里头加了一层木板隔层,并在底部凿了个小眼透气。

  有棺材还要有死人,死人平时难找,眼下有两个现成的,只要一个就够了。

  “委屈你一下,等出了扬州城,想上哪就上哪。”

  “嗯。”

  白牡丹听小伙子的,连累人已经感到十分歉疚,怎敢再有怨言,棺木里的味道不好也得忍,忍一时风平浪静,过程稍有差池,两人都得蹲大狱。

  扬州城内道路纵横,桥梁众多,必须挑个近道,阿翔化装车夫,一身丧服赶着载棺材的马车来到镇淮门,平时拿出腰牌便可自由通行的城门,得花钱了。

  守城兵挨个查看棺材,问这问那。

  “里面是你什么人?”

  “里面是我外甥,打鱼戳到鱼叉,掉河里走了,麻烦官爷行个方便,让他入土为安吧。”贴了假胡子的阿翔伪装成死者舅舅,略带悲伤的腔调,老里老气演的挺像那么回事。

  年少夭折的丧礼不能在白天大操大办,往往都是在晚上由一两个亲属悄悄运出城埋了,半夜出殡,少不了上下打点,钱到位了,检查权当走个过场,没谁会跟一个死人过不去。

  阿翔单身匹马,平时除了爱喝酒以外又没啥不良嗜好,钱是存了一满罐子,拿出些来不成问题,趁事情没闹到朝廷那去,尽快出城最为妥当。

  死尸不知被摸了多少次,谨慎的拿刀在上面扎一下,确认是死人才放行,一顿折腾总算来到城外,棺材里不停在响,白牡丹快憋不住了。

  “还不是时候,你再等会。”

  听他一句劝,棺材安静下来。

  等把马车赶到树林里,四处张望确定无人,阿翔才敢把棺材盖打开,扔掉死人后,女子一下掀开隔板直喘大气,浑身香汗淋漓,看到贴假胡子的阿翔,忍不住笑出声。

  美人一笑,阿翔理解了那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形容的美貌,真心带有魔力,看她终于肯露出笑颜很开心,爬上马车扶她下来,活动时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白牡丹轻声叫唤。

  三更半夜,找家药店并非易事,女子手上的伤不是简单的擦破皮,而是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好在敷了创伤药绑上绷带,止了血,刚开始不觉很疼,现在疼的厉害。

  得找大夫缝一缝。

  “我们朝大明寺去,附近有人家,或许能找到大夫。”

  对扬州周边地理不熟,阿翔只知道较近的天宁寺和瘦西湖位于城防区域内,到处有哨卫把守,向西过桥,是座小山包,坟墓众多,人烟罕至更安全,再往北越过稻田和稀疏的小村落,便是大明寺所在的那座山岭,说是山,其实不高,常言道山门山门,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就当那是山了。

  小伙子把发髻和伪装下掉,扔下棺材,让白牡丹坐上马车,头发往后一扎,赶起马车就上路,邗江县城太远,赶到那黄花菜都凉了,离城稍远的村庄是最佳选择。

  一路上两人停止说话,夜深人静怕引起注意,车轱辘吱呀呀地响,土路颠沛,过了桥白牡丹就要下车,说伤口颠得太疼了不如走路来的好。

  走路得走到什么时候去,伤脑筋,走了不一会阿翔眼睛一亮,看到附近有户人家亮灯,把马车绑好带她过去,直至看到门口挂着一个驿字,才知道是驿站,车马驿彻夜点灯,无怪乎屋内火光跃动。

  土屋子是内门闩的旧式木门,门没上锁一推就开,屋内设施简陋,设有一张大通铺,方便过往信差镖头歇脚,另外还有水缸,水缸满的,茶水自然是别想了,统统自带,大明茶叶稍贵,能自带茶叶的都是有钱人,信差省吃俭用,一年算下来平均喝不到两斤茶。

  驿站平时没人很正常,本来就不是给一般人住的,除了桌上一盏带灯罩,发出微弱火光的陶制小油灯,没有其他值钱东西。

  根据过往经验,阿翔从床铺下面搜出一小包蓝布针线。

  “来,我给你缝,我帮自己缝过,你看。”

  阿翔拉高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旧伤口,和白牡丹的伤口差不多位置,伤口更长,但缝得很漂亮,不太看得出来。

  本来女子听他一说还很惊讶,一看他的手艺稍稍放宽心些,有命出城已是幸事,逃亡途中,不敢奢求太讲究的服务。

  “那你可要缝好一点。”

  “放心好啦,一定帮你缝得漂漂亮亮。”

  小伙子带磁性的嗓音和满脸善意的笑容,令白牡丹感受到久违的亲切,她本是单纯的良家淑女,硬生生被逼成**湖,在阿翔的眼睛里,她看不到那种虚伪欺诈的目光,有的,是倍感温馨的呵护。

  针用油灯烙过消毒,线则浇上自带的烈酒,和明朝大夫的手法没啥两样,待线干透,便在桌上开始缝合伤口。

  “哎呀。”

  “疼啊?”

  “嗯。”女子点点头。

  “忍一下,很快就好,我的伤口比你还长,当时还是一只手缝的,缝了十几针,你这个啊才不到十针的功夫,咬咬牙就好了。”

  阿翔专注地盯着伤口,轻手轻脚不敢有一丝大意,女孩的肌肤柔嫩,稍不注意就会缝得很难看,为了不影响他缝线,女子咬牙坚持。

  “好了,大功告成!”把线头打结,咬断丝线,伤口缝合术告一段落。

  “怎么样,不错吧,拆线后保证比我这条好看,不会影响你嫁个富家公子。”

  “谁会娶一个杀过人的朝廷要犯?除非不要命了。”白牡丹表情冷淡,心如死灰,对以后的生活没抱什么希望。

  “哎,别这么说,人呢,总是要对人生有信心的嘛,不管犯过什么命案,只要是正义的,就不怕戳脊梁骨,实在受不了那个气呀,大不了隐居山林,照样潇洒快活过一辈子,是不是。”

  白牡丹坐在条凳上双手垂肩,低头左手揉右手,再次陷入沉默,她很羡慕小伙子,乐观开朗,无忧无虑,拿得起放得下,不像自己,经常为一件事没做完而烦恼,为了给父母报仇,准备了整整八年,到头来,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若不是有人相救,早成刀下冤魂。

  命不该绝,大概说的就是她自己,倒想回来,如果死了,就不会有逃命的顾虑,也不会连累他人,说不定更好一些,想到这里,女子的心就有点隐隐作痛。

  “你把我送回扬州城去吧,去见官领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再连累其他人。”

  阿翔在一旁给她的伤口撒上创伤药粉,并不着急回答,抬起胳膊捆好扎带之后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蹦到哪去?保命要紧,你看我破相了没有。”

  手指着的伤口很浅,阿翔知道没事,小伤口对他来说家常便饭,连药都不用敷,只不过不想回答她的无聊话题,故意岔开。

  “破了,很严重。”

  “啊~,真的吗?哎哟糟糕,我还没娶老婆呢,这可咋办。”

  对着水缸使劲照脸的动作把白牡丹给逗乐了,暂时忘却了心事。

  “男人又不看脸,怕什么?”

  “那也不能不要脸啊,不行,我得给自己处理一下,你先睡吧,养足了精神,明早我送你回家。”

  “家”

  女子没有家,这些年为了复仇四处漂泊,在终南山住过,在武夷山住过,在富春江也住过,要说有一个像家的地方,那就是富春江边,教她练功的静安师太住处。

  犯下大案,无意间已经牵扯到阿翔,千万不能再把师太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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