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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众矢之的


  田玄子皱眉道:“中牟位于赵魏交界,一向防守严密。怎会轻易被你们攻下?何况邯郸之南还有延绵百里的护都长城,赵人长期驻军,你们那十万多人若孤军深入,实在非常

  危险。”

  申龙甲道:“今次我们是一不做二不休,现在管中邪陈兵韩人的泫氏城,离屯留只有八十里,到中牟则是百余里。为了让管中邪放松警惕,分兵两路,寡人不便露面,率大军

  直接前往屯留做督战之状。滕太傅领兵三万先行,寡人会授予你秘密诏书,以增援王龁为烟雾,到泫氏去褫夺管中邪的兵权,把他的十五万兵员据为己有。那就可声势大壮,最妙

  是赵人仍会以为我们是北上到上川与王龁会师,再合力进攻打上党。所以必会把兵力集中在上党,好来应付我们。”

  荆俊狠狠道:“最好顺便把管中邪斩了。”

  纪嫣然道:“那等若要迫吕不韦立即作反,别忘了管中邪现在是吕不韦的爱婿哩。”

  申龙甲道:“到了泫氏后,我们分明暗两路进军,使赵人以为我们是要到上川去,其实却是渡河潜往中牟,攻其不备,以乌家精兵于黑夜攀墙入城,只要能控制其中一道城门

  。就可把中牟夺过来了。”

  滕翼点头道:“最好是先使人混入邯郸,到时制造谣言,弄得人心惶惶时。赵人只好把李牧召回来保卫京城。那屯留就再非那样无可入手了。”

  纪嫣然奋然道:“同时还要教端和大举反击。牵制着庞煖和司马尚两军,小贲和小武分别牵制住韩魏,那李牧被召离屯留,就该是定局了。”

  申龙甲道:“这事最考功夫处就是如何可行军千里,由泫氏渡河往中牟而不被敌人察觉,否则只落得是另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城战。”

  纪嫣然细察地图道:“你们可诈作先往上川,到了潞水南岸,才兵分两道,由此至中牟全是无人山野,只要行军迅速,就算给人见到,亦赶不及去通知中牟的城守,所以人数

  不可太多,且须全是精简的轻骑先行,步兵随后,周良的鹰王,该可在这种情况发挥最大的功效。”

  众人至此无不充满信心,恨不得立可攻入中牟。

  滕翼领前军三万乘船顺流而下,在武遂登岸往东北行,直抵管中邪驻军的泫氏城。

  管中邪、连蛟、赵普三人领军出城迎接,表面上当然执足尊卑之礼。

  滕翼教乌果等扎营城外,为了不让管中邪生疑,只和荆俊领一千亲兵入城,反正任他们如何眼利,也估不到世上会有可折起来藏在裤管内的弩弓。

  到了帅府后,拿出嬴政诏书,命管中邪立即交出兵符,同时回京述职。

  管中邪看罢诏书,色变道:“这是什么意思,仲父为何没有指令?这诏书亦欠太后玺印。”

  滕翼故作惊奇道:“管将军为何如此紧张,大王只是体念管大人劳苦功高,又屯驻外地经年,才让管将军回咸阳小休,这等更换将领,何用劳烦仲父和太后呢?”

  此时荆俊见连蛟往后移退,忙一声令下,随来的亲卫立时取出折弩。控制了场面。管中邪那想得到滕翼他们有此一着,见他面含冷笑,手按刀鞘,知道只要说错一句话,立即

  是身首异处的结局。举手制止了手下作无谓反抗,换上笑容道:“上将军教训得好,事实上未将亦很希望回去见娘蓉。”

  滕翼笑道:“君命难违,我只是依命行事,管将军肯合作就最好。”

  他是不愁管中邪不听话,除非他要立即作反。否则就只能有这等结果。

  翌日滕翼使荆俊名之为送行,实在是把管中邪和他的二千亲兵亲将押解往武遂,看着他们登上战船,才返回泫氏城。

  此时滕翼严密封锁消息,已完成对管军的编整,骑兵增至五万人,轻装步兵五万人,重装甲兵八万人,登时实力大增。

  与此同时,申龙甲担心王龁重伤后,军中无帅主事,杨端和远远不是李牧的对手,坚持不到滕翼的支援。

  于是,在滕翼领军出征德同时,便以派太医为王龁诊治为名,暗中将大军交给了桓奇,自己带上廉颇、纪嫣然、田玄子和善柔,化装为兵士,混入了太医护卫之中,先一步赶

  往上川。意图明显,就是让廉颇暂代统军,也只有他坐镇,申龙甲才不怕李牧会翻上天……

  到了上川大营,廉颇先行入营同杨端和说明情况,杨端和立即率人将申龙甲等人,迎入营帐,为了对申龙甲的身份保密,等到左右都退下后,杨端和才对申龙甲跪叩。

  这时候,帅帐屏风后面闪出一人,同杨端和一同跪叩于地上,拜道:“罪臣王龁,不知大王驾到,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申龙甲赶忙将他二人扶起,说道:“二位将军忠心为国,何罪之有啊!王上将军伤重,应该多卧床休养才对,让端和来迎我就可以了!”

  王龁和杨端和一听,立即再次跪倒,见他虽然脸色极差,但双眼依旧如以往般的炯炯有神,这才放心说道:“请大王恕罪,其实罪臣及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

  王龁这一下,倒把申龙甲他们都搞迷糊了,说道:“王上将军年事已高,腿膝受不了,来看座。上将军为我大秦南征北战,劳苦功高,不要再罪臣罪臣的,有什么因由,都起

  来坐下再说。”

  申龙甲端坐于帅帐当中,王龁和纪嫣然等人分别坐在两侧,坐定之后,王龁整理了整理略显激动的情绪,这才说道:“老夫是看着长安君长大的,这孩子本性不差,兼且天生

  聪慧,十分上进好学,同大王相比,只是少了一份雄才伟略,除此之外,也可算得上是一位名主。”

  说道此处,王龁顿了顿,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自从大王由赵返秦后,长安君心性发生了巨大变化,不但权欲心高涨,还好杀残忍,放纵自流,在屯留所作所为更是令

  人发指。老夫也曾屡次告诫于他,他都充耳不闻。只是一味的宠信小人,听信谗言,已经寒了我们这些儿老人的心。大王和鹿公诸公都反复告诫老夫,怜恤之情,令老夫万分感激

  。可长安君为了个人权力斗争,竟然与赵人暗中勾结,至我大秦十余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简直是丧心病狂。长安君到屯留之后,之所以一直都按兵不动,还不是对老夫手中的十

  几万军队心存惮忌。”

  “老夫思前想后,决定将计就计,假装中那李牧之计战败受伤。失去了老夫的牵制,管中邪又袖手旁观,长安君必定会有所动作。是选择回头是岸,剑指赵人,建功立业,为

  老夫报仇,还是在赵人的支持下,将矛头指向我大秦,到时候就一目了然了。我没这些儿老骨头也就可以下定决心取舍了。”

  说到此处,王龁分外沉痛地道:“只是没有想到,李牧难怪能名震当世,他的阵法变化无常,将士用命,训练优良,打仗就像变戏法似的。老夫和端和已全神留意赵境的动静

  ,广设军哨,但都比不过大王派来的鹰使。还是雄鹰首先发现李牧的铁骑踪迹。岂知警报才起,李牧的铁骑已来至营寨。要不是端和领着一支万人队伍,死命断后,否则这次诱敌

  就会真的演化为大败,老夫也未必真的还有命在。只看长安君仍旧按兵不动,连派人接应一下都没有,可见其意了。老夫考虑到送往大王处的书信,都要经过嫪毐哪个阉官之手,

  惟恐泄了秘密,才未敢上述。一直在等大王派来的亲信之人,再行相告。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把大王派来了。只是老夫不解的是,他为何到此时仍旧没有如此动作,难道就不怕大

  王直接治他的罪吗?”

  除了廉颇拂须泰然自若外,其余众人都听得直冒寒气。

  申龙甲听完后,问道:“成蟜他们可曾派人来探望过上将军的伤势?”

  听申龙甲问起此事,王龁还未答言,一旁的杨端和先忍不住了,答道:“与其说是探望上将军的伤势,还不如说是刺探我们的虚实。私底下还许诺我成事之后,以爵位相授,

  他竟然当我杨端和是利欲熏心之辈,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所幸上将军防了他一手,将精兵隐藏了起来,只露老弱残伤之人。”

  说着,在王龁脸上抹了一下,原来脸上涂了化妆的油彩,道:“为了瞒他,上将军还在榻上装了几天呢!”

  申龙甲先是搭了一下王龁的脉后,道:“上将军身体无恙,此乃我大秦之福。既然您要演戏,就应该演全套。我有一药方,服后包您的脉搏、眼神和脸色都会不妥,却不用伤

  身,如此就可愚弄太医,将结果照例送往咸阳太后处,定可瞒过嫪毐,教嫪毐不起疑心,如果他再将信息传到成蟜和赵人哪里就更好了。总比您脸上一抹就露馅强多了。”

  王龁听后脸露惊容,呆瞪着他,像首次认识到他的样子,兴奋的说道:“大王果然是上苍赐予我大秦贵星,老夫原本认为大王可以治国安邦,行军打仗,武艺超群,胆略过人

  ,打造的东西更是鬼斧天工,却原来就连丹药之术也非常人可比,可真是我大秦之幸啊!哪成蟜与您相差,实在太远了……”

  时间有限,申龙甲也不再多说,写下几单药方,让杨端和尽快去煎好,再为王龁伪装了了身上的箭伤。将内服的药为王龁服下躺好后,王龁不由感叹此药的神奇,不但眼神和

  脸色难看有若死鱼般吓人,身上更是火热,有如发烧一般,将帐中和王龁身上熏满厚重的药味,才让太医们来诊治。

  太医们仔细的轮流为王龁把过脉后,无一不面露难色,一致判定他病根是伤势过重造成的,加上忧虑操累,又患上风寒,不宜移动。出账后更是暗中嘱咐杨端和为王龁随时准

  备后事,令杨端和哭笑不得。

  再为王龁开具了药方后,果然将诊断结果一一向咸阳如实禀报……

  就当一切都很顺利,众人都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有人来报,长安君夫人带侯府的医师前来探病,令申龙甲他们大为惊奇。

  成蟜的这位夫人杨氏,乃是他于三年前,受封于长安后,迎娶的当地大户弘农杨氏之女,祖上正是春秋时期,大大有名羊舌氏的后裔。

  所以当长安君夫人婀娜多姿地和两位侯府的医师,在杨端和的引领之下,请入帐中时,所以除了王龁和杨端和外,申龙甲他们还是首次得见。只见这位美丽的夫人,华服云髻

  ,神态端庄,容光潋艳处,差点可和乌廷芳相媲美。都暗道这成蟜好福气,真是人财两得。

  二位医师为王龁诊断后,得到的结论与太医自然大致相同。

  医师等侯府人都被送出王龁寝帐后,那杨氏意外的对王龁说道:“侄媳有要事同叔公和叔叔商议,可否凭退左右?”

  王龁看向了一旁的申龙甲,在申龙甲的示意下,纪嫣然他们都离开了寝帐,帐内只余下王龁、杨端和、申龙甲和杨氏四人。

  对于申龙甲的留下,杨氏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她没有见过申龙甲,只觉得这名护卫威武雄壮,绝非常人,刚刚凭退左右,连手下第一号大将杨端和都未曾吩咐,而是授意此人

  ,可见此人必然是王龁最为亲信之人。

  杨氏见左右已无旁人,忽然向王龁和杨端和拜倒,她这一下来的毫无征兆,惊得杨端和赶忙上前相搀,王龁如果不是饱经风雨,也差一点儿起身,申龙甲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

  百战的刀柄,暗暗的挡在了王龁的身侧。

  王龁在申龙甲的搀扶下,微微的起身,‘艰难’的问道:“夫人为何行此大礼,老夫可是消受不起,快快请起。”

  只见杨端和虽然去搀杨氏,杨氏却未起身,反而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看得惹人怜爱。向王龁和杨端和哀求道:“侄媳知道蟜郎受到樊於期等小人怂恿,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害

  得叔公被那李牧所败,导致您重伤在身。侄媳不敢恳请您的谅解,只求叔公看在两家情谊一场的份上,救救您的两个侄孙。无论蟜郎做过什么,两个孩子是无辜的,还请您施予援

  手啊!”

  王龁急促的咳嗽了两声,轻叹了一声,柔和的说道:“无论何事都好商量,夫人跪在地上诉说不便,还是起来说话吧!端和快扶夫人坐好。”

  杨端和乘势将杨氏搀起,扶到榻旁的椅子上坐好,杨氏这才说道:“蟜郎自从到了长安,同我杨家联姻后,得到我家钱财和名望的资助,野心急速的膨胀。竟然生出了不臣二

  心,每日都妄想自己当上秦王,简直是已经走火入魔,迷失了本性,手段无奇不用,残忍程度令人发指。但所图乃是天大的祸事,侄媳同侄媳的家人都曾劝说于他,却毫无成效,

  心中终日惶恐不安。”

  “暗中与赵将庞煖暗通款曲后,为了尽早起事,竟然陷害叔公打败于上党,不但折了威名,损兵折将,还重伤在身,侄媳深感愧疚。几日前,那庞煖又有传来讯息,称李牧怀

  疑叔公是诈败,所以派人前来查探虚实,侄媳才觅得此良机,随同前来相求。”

  王龁奇道:“长安君年少有为,武艺高强,内有大秦两大虎将相助,杨家和蒲鹄都是富可敌国,外有赵国相助,拥兵数十万。秦王重兵在外,身旁精兵不足十万之数。一旦起

  事,胜算极高,夫人不日便是秦国王后,但为何反而如此不看好呢?”

  杨氏道:“侄媳只看秦王归秦之后,每次行事无不是经过深谋远虑,都经过长时间筹划的。怎么会如此放任蟜郎在长安和屯留两地肆意妄为,而不做任何防备呢?此次辖大胜

  合纵军之势,摆出弱势姿态,就是要迫蟜郎反叛,趁所有人仇视六国之际,将他赶到秦国的对立面上。否则十万大军,为何留了一半在长安,不就是专门对付蟜郎留在了长安,由

  我杨家招募的哪五万人马吗?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只要蟜郎敢有反叛动作,我弘农杨家必将灰飞烟灭。”

  王龁道:“可是屯留有十五万大军,又有赵人后援,即使失败,还可凭借经营多年的屯留坚城壁垒,足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老夫就算不败,有那李牧牵制,也无法轻举妄动。

  管中邪一定会按兵不动,这样大王就只能以五万对十五万,一旦被偷袭包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杨氏道:“蟜郎他们的确怕秦王施展大破合纵军的战术,并已经想出了应对战术,就是以轻骑对轻骑,其他部队备足口粮,不计伤亡,迅速直捣长安,在长安得到接应之后,

  再趁咸阳之虚而入,到时候秦王将遭到两边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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