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7章 黎叔很生气

　　面对苏轼的咄咄逼视，吕惠卿用手抹抹嘴角的酒渍，不慌不忙地道：“子瞻兄，非是兄弟我想要迟到，而是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妇人拦道，呼天抢地硬要兄弟为她写状词申冤！”

　　助人为乐那是好事，吕惠卿既然把原因说出来，自然没有罚酒的道理。苏轼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朗声说道：“刚才是苏某言重了，罚酒一碗当是陪罪！”

　　吕惠卿双手连摆，略显尴尬地道：“哪里哪里，子瞻兄真乃性情中人，兄弟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宋行见吕惠卿笑得有点古怪，似乎这件事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笑着接道：“以吉甫兄大才，一纸状词自然是手到拈来，如此好事自然值得庆祝，来大家都端起酒碗以敬吉甫兄！”

　　在宋行的号召下，在座的每个人无论量深量浅尽皆站起身来，那场面是相当的壮观，明里暗里都在祝贺着吕惠卿。

　　吕惠卿见众人站起身来，深深地吸口气，双手摆出一个阻止的手势，缓缓地道：“诸位兄弟且慢，我吕惠卿何德何能，敢当如此大礼？”

　　说到这儿，目光一扫众人，续道，“在座的诸君莫不是当今俊彦，论文采，咱不及千里兄，论书法，子瞻兄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啥意思？

　　众人听到这儿，心里都不禁打起问号，谁都不明白这吕惠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谁都没有出声，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咱们虽然都是今科进士，但咱们这儿除千里兄外，还没有人得到真正的任命，说到底，咱们只是布衣，人轻言微！”

　　吕惠卿说到这儿，将目光放在宋行的身上，后面的话却是一句都没说。

　　宋行看着吕惠卿那种阴冷冷的笑意，心底也不禁感到一阵发毛，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心里暗骂道：“这个狗日的吕惠卿果然阴险！”

　　吕惠卿的人品虽不咋地，但他的能力却是超一流的，一般的状词岂能难住这个天才般的人物？他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是想把自己推到火上烤。

　　宋行虽没说话，不代表苏轼没有说话，毕竟在场的每个人无不是聪明绝顶之辈，而苏轼更是其中的姣姣者。

　　所以，吕惠卿的话音刚落，苏轼便接着说道：“吉甫兄言之有理，咱们这群人中，以千里兄最得皇上的赏识，由他执笔写状词，效果自是不同！”

　　“吉甫兄，你既然要让千里兄写状词，却不知苦主在哪儿？”章惇见吕惠卿的身后并没有跟着人，因而有此一问。

　　“苦主就在外面，来这状元楼的都是读书人，她害怕不敢进来！”说到这儿，转身对着宋行，接道，“千里兄，如果你没问题，兄弟我这就叫苦主叫进来？”

　　“助人为乐的事我宋行向来不落人后，你这就将她请进来吧，如果她真有冤曲，我宋行一定还她个公道！”宋行虽然不知这吕惠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也是天生不怕事的主，话既然料下，前面纵算是刀山也好，火海也罢，那都得闯一闯了。

　　吕惠卿等这话似乎等得太久了，所以，当宋行的话音刚落，就像一只峨嵋山的猴子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过眨眼间的功夫，又幽灵般的出现在宋行面前，只是这次他学得乖了，幽灵般的出现在宋行的身旁没问题，但得离小刀远远的。

　　在吕惠卿的身后，果然跟着一位头发蓬松，满面皱纹的老婆婆，当吕惠卿介绍到宋行时，只见老婆婆身形忽地矮将下去。

　　宋行来到大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一见老婆婆的动作，当然知道眼前这老婆婆是要跪拜自己，古时候民跪官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宋行不但是今科的状元，他的官还是皇帝赵祯亲自任命的，在这些普通老百姓的眼里，那就是戏文里唱的八府巡案，钦差大臣了。

　　在老婆婆的心里，她跪宋行没有什么不妥，但在宋行心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让这种年纪的老人家跪拜自己，那是绝对要折寿的。

　　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去地府报到，就在老婆婆刚要跪拜时，赶紧伸手将她扶起道：“老人家，这个礼我宋行可受不起，听吉甫兄说你有冤情，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说完后，又让小刀搬来张凳子安排老婆婆坐下，又让店小二沏上一壶茶，这才开始问起案情。

　　老婆婆的口齿虽然有点不清，说出来的话条理也不够明确，但宋行还是听明白了，因为听起来案情是相当的简单。

　　或者说宋行压根就没有去关心所谓的案情，他所关心的焦点似乎只有一个，所以，当老婆婆述说完案情后，他只问过一个问题：“老婆婆，请问你刚才所说的办案的王大人可是王珪王大人？”

　　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宋行便没再说话，而是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吕惠卿，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吕惠卿要将这个差事交给自己了。

　　案子是三个月前结的，那时候的开封府知府正是王珪，自己要为这个老婆婆翻案，就必然会牵扯到前任知府王珪。

　　吕惠卿这样做的目的，很显然是想借王珪的手来断掉自己的仕途，未雨绸缪，为将来自己的飞黄腾达扫除一大障碍。

　　此人没将茅头对准苏轼，也没将茅头对准章惇，更没对准那个榜眼章衡，看来在吕惠卿的心中，是将自己当作最强劲的潜在对手了。

　　因为不喜欢秦桧的老婆，恨屋及乌，对这个王珪宋行同样没有半点好感，没好感是一回事，招惹却是另番事。

　　更何况要让他无声无息地吃掉这个哑巴亏也不是他宋行的性格，对着吕惠卿皮笑肉不笑地道：“吉甫兄，这状词我宋行决定写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磨墨？”

　　吕惠卿是读书人，磨墨自然难不住他，宋行的话音刚落，便挽起袖子快速地磨起来，生怕磨得慢了宋行要反悔似的。

　　宋行答应过的事自然不反悔，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写一个大大的“冤”字，然后交给老婆婆说道：“老人家，你把这个拿到开封府，你只要击响府前的鸣冤鼓就有人带你进去了！”

　　“宋行，你没开玩笑吧？这就是你写的状纸？”吕惠卿睁着一双牛眼睛，看着宋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行嘿嘿冷笑道：“没错，这就是我写的状纸！”

　　老婆婆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不认识什么字，但字的多少还是知道的，拿着只有一个冤字的状纸，愣愣地站在那儿，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对吕惠卿宋行可以不客气，但对老婆婆宋行却不忍伤她的心，当即解释道：“老人家，你有不知呀，新上任的开封知府叫包拯，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他一上任便在开封府的门前竖起一面大鼓，并且一改旧制，撤消门牌司，只要你一击门前的大鼓，无论他再忙，都会升堂问案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跟他面对面的叙述冤情，也就是说，有没有这张状纸，效果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儿，回头对小刀道，“小刀，你这就带老人家去申冤吧！”等小刀走远，忽对吕惠卿冷笑道，“吕兄，宋某送你一句话，希望你能牢牢地记住，最好能带到棺材里，这句话就是：黎叔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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