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珈蓝殿

　　要说起珈蓝殿，还得从一千年前的神魔之战说起。这两界山是一条隔断西牛贺州与东胜神州的大山脉，当年妖族惨败，孙悟空被如来挪山施法镇压于此处，那座镇压孙悟空的山峰名曰五行峰，也就是后来人们所知的五行山。

　　西天如来和天宫玉帝怕妖族残余前来营救孙悟空，便让四大护法珈蓝日夜监视，不容半点马虎。开始的百余年里，四大护法珈蓝兢兢业业，一心为天庭效命，日以继夜的监视着孙悟空。这人世间本就灵蕴稀疏，而四大护法珈蓝日夜守着孙悟空这个阶下囚，自然疏于修炼。于是乎，他们久而久之便对天庭心生不满，私自在两界山西侧建造起珈蓝殿，让人们供奉香火，以此来聚集吸收灵蕴，用于修炼。

　　那些神仙诸佛修炼所用的灵蕴皆来自人世间凡人们的供奉，越是心诚者，供奉而得的灵蕴就越多。灵蕴与凡人妖魔修炼所用的灵气完全不同，灵气就好比一大堆菜籽，灵蕴则是这堆菜籽所形成的精华油。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大护法珈蓝发现，每逢战乱他们收集的灵蕴便越多，而两界山正好是一个三不管地带，护法珈蓝便挑唆各诸侯国国主发动战争，以求一己私利。

　　当时，西牛贺州诸侯国林立，各国主问道礼佛各不相同，玉帝虽然知道护法珈蓝在下界挑起战乱，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皆是因为天庭势力觊觎西牛贺州，而西方诸佛焉能答应？各国连年战乱的背后，都有着天庭和诸佛的影子，珈蓝殿虽然是四大护法珈蓝私自建立，却也是得到了玉帝的默许。

　　各国之间连年混战，攻城掠地，尸横遍野。至今还有市井小儿开口唱道：“战连年，无丰田，一军至，百城殆。万顷良田埋血海，春风吹得草碧天。”无数诸侯国在战争中成为历史，昔日繁华的都城早已荒弃于野，残墙碎瓦之间荒草茂盛，硕鼠成群。

　　珈蓝殿取‘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分为天罡宗与地煞宗两门，天地阴阳，相生相克，天罡为阳，地煞为阴。两大宗门大肆收揽门徒，在西牛贺州颇具实力，而常慕白便是地煞宗中杰出的代表。地煞宗中修行之法众多，随着时间推移，最终引地煞七十二相之名，分为七十二个堂口。常慕白便是七十二个堂口之中，‘常’字堂的堂主。世人将蛇称为‘常’，万道归于自然，自然生万相。地煞七十二相中，蛇乃其中之一，故在地煞宗中‘常’字堂又称为蛇堂。

　　常慕白的本名，或许连他自己都早已忘记了。他身为蛇堂堂主，又因喜爱白色，才有了此名。他一身儒气，一副书生模样，却善于用毒，故有‘白衣毒士’之名。

　　云逸子一直盯着常慕白，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绝望。面对这样的对手，他毫无胜算。百年前他还在赤云道尊门下时，对各大门派的一些事情也了解几分，自然也听说过常慕白。

　　天庭与诸佛之间的暗斗最终以天庭的让步而告终，四大护法珈蓝被天庭降罪，除了北殿珈蓝逃出，其余三位护法珈蓝全都伏法被诛，而珈蓝殿的天罡宗与地煞宗也因此分裂，常慕白遭天罡宗十余高手围攻，不敌而亡。难道当年常慕白并没有死？

　　当年珈蓝殿内斗，天罡宗和地煞宗形如水火。几番争斗下来，双方元气大伤，最终能存活下来的人所剩寥寥，几乎灭门消派。而珈蓝殿随之遭到各大门派的攻击，毁于一旦。可常慕白却是存活下来的极少数几个领袖之一，他隐匿于两界山中，百年来暗中发展，以珈蓝殿的复兴为己任。为了提升门徒实力而使用凝丹邪术，百年间也从未出现过纰漏。

　　一年前，常慕白在落阳关中遇到了赵小双，发现这个女娃娃竟是纯阴之体，一时间心中大喜，便以上仙之名夜潜李员外梦中，告知他能让他儿子得道升天。李员外随之遵照常慕白梦中所言为儿子娶亲，随着连娶的两个媳妇全都死于非命，而儿子的身体也渐渐发生变化，李员外对常慕白所言深信不疑。常慕白见时机成熟，便让李员外来珈蓝殿遗址找他，这才有了后来的李富贵强娶赵小双，江莫尘抢亲潜入山。

　　常慕白对纯阴之体的赵小双颇为看重，能让他亲自现身前来足以看出这一点。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落阳关中竟然还藏有凝丹强者，而且出自名门，还拥有一件上品灵器。

　　对上常慕白阴冷冷的目光，云逸子只觉得后背生寒，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中木叶萧萧，秋风卷残叶，一片寂寥。

　　云逸子对身旁的江莫尘使了个眼色，只见江莫尘拔出随身短剑，流云般的向距离常慕白最远的一众黑衣人攻去。这些黑衣人的服饰与他们早先所遇的那伙人相同，江莫尘自然不敢大意。而这些黑衣人显然只是凡胎武夫，根本不是江莫尘的对手。江莫尘虽然修为只有忘尘四重，但是对付起这些修为不过忘尘二重的家伙们依旧绰绰有余。这些黑衣人若不是仗着阵法，恐怕早已被江莫尘杀了个七进七出。

　　常慕白并未出手，依旧执剑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江莫尘与黑衣人的打斗。江莫尘一剑挑退一名黑衣人的进攻，侧身挥剑挡住劈向自己后背的一记刀光，而随后遭到的攻击却让他自顾不暇。此刻，他已经杀死两名黑衣人，抵挡着五六人的攻击。挥剑，撤步，侧身，格挡，一连串动作显得并不流畅，手中之剑轻舞，形成一道道凌厉的攻击，却始终无法冲破黑衣人的包围。就在此时，这些黑衣人的剑阵又发生了变化。

　　云逸子依旧未动，打斗此时距离他已有数十步之远。他的目光丝毫没有离开常慕白，却仍然能够猜到身后徒儿的状况。他知道，他们师徒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几乎为零，毕竟常慕白直到现在还未出手。常慕白若是出手，他们必死无疑。现在，云逸子最担心的还是自己那调皮的徒儿……尘儿他……决不能死！

　　“阁下成名百年，修为高出我不止一筹，吾之修为虽不及，但也非贪生怕死之辈，定当全力一战。早闻阁下一诺千金，可否答应让我这劣徒免受无妄之灾？这把剑阁下若是喜欢，拿去又何妨？”说着，云逸子将手中长剑抛了过去。

　　看着长剑落地，常慕白并没有俯身去捡。他闭口不言，依旧微笑着，俨然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哪里有一丝邪气。

　　“尔等不过困兽矣，我为何要答应此般要求？”常慕白悠然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这徒儿倒不是一般人儿，这半人半妖之体实属罕见，你认为我会放过他吗？”

　　云逸子闻言，心中杀意甚重，沉色道：“老道虽然不才，却也能保我徒儿安全离去！尘儿，还不快杀出去！”

　　江莫尘杀敌正酣，闻师父一声大喝，有些迟疑：“师父，我来助你！”

　　“休要胡闹，你快些逃出去！你若安好，为师死不足惜！”言毕，云逸子手腕一翻，双袖卷风，那地上的长剑如同活物一般重新飞回到他的掌中。随即，他双脚腾起，长剑在手，身体和长剑如同一体，化作一道剑芒，向常慕白疾攻而去。这一招，乃云逸子三大杀招之一：寂灭。

　　云逸子修行百余年，除沧澜宗千里飞剑和寂灭两大杀招之外，还自创一招，名曰：悲雪。

　　千里飞剑乃沧澜宗开山祖师楚千里所创。此技出，杀敌于数百步之外，剑意凌然，气动山河。当年他凭借着此杀招扬名天下，创立沧澜宗至今，收徒过万，在东胜神州各大门派中名噪一时。

　　‘悲雪’乃云逸子自创，以琴意为媒，剑杀四方。昔年与归羽妖君琴奏笛鸣，杀招‘悲雪’已成雏形，乃是根据那一曲‘雪染万里’为源，取千里飞剑之所长，将其琴意化为剑意，成杀之大技。悲雪出，凝气成冰，寒气剁骨，速疾。

　　所谓天下功法，唯快不破，沧澜宗的剑法大多如此。云逸子虽然荒于本门功法，但他毕竟是赤云道尊最喜爱的徒弟，所习剑法尽得赤云道尊真传。千里飞剑招式之快，如惊鸿一瞥，而悲雪更胜一筹。比起这两招的速度，寂灭却显得暗淡无光，但那寂灭的威势却是最强。只因此招极其霸道，乃玉石俱焚之死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出，所以只有沧澜宗内门弟子才会知晓这一大杀招。‘寂灭’之出处，鲜有人闻，沧澜宗历代掌门皆对此事绝口不提。云逸子也是闻赤云道尊偶然提到一次，只字片语，不肯多言。

　　‘寂灭’借势而成，将全身灵息聚于剑上。此招出，无天无地，眼中和心中只有剑！人剑合一，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常慕白心中大骇，他知道此乃沧澜宗真正的必杀技，一时大意，却忘了还有这么一记杀招。他聚气入剑，身体周围的树叶随着散出体外的灵息缓缓飘起，聚成一道叶之屏障，向攻来的云逸子迎去。尽管他提前做出防御，却依旧无法抵挡住这道毁天灭地的剑气。顿时，叶散漫天，两股灵息相撞，形成一个巨大的冲击波，就连远处的江莫尘也微受波及。

　　待到灵息散去，江莫尘抬头望去，见师父用长剑撑着身体曲腿半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埋头剧烈的咳嗽着，殷红的血液从师父嘴角滴下，在地面上聚成一片，却不见了常慕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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