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怒焰漩涡 下
“你什么意思？”洛肯的眼中写满了惊诧“老朋友，难道漫长的等待让你失去了理智吗？你难道忘记了，不单单是我们的位面，整个世界都一直在按照预言石板的叙述运转着。不可能存在例外。”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巴顿用爪子指了指洛肯“可是你也不要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预言石板之所以能够实现，离不开每个位面领主。我们一直在根据石板上的预言行事，对么？而且如果出现与其记载不符的事件，我们还会横加干预。不单单是我们火元素，水元素、土元素都是如此。”
“的确”洛肯点点头“这是元素领主的使命，我们各自的石板上也是如此要求的。而我恐怕是唯一一个想试试去打破预言的领主了，很可惜，并没有成功。现在我认为，预言的准确无需再质疑。即使当时不会兑现的预言，也会过后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不过是多费了许多周折，而且凭添麻烦罢了。”
“洛肯啊，你还是太谨慎了”巴顿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或许烈焰之子重生的事，只是巧合呢？你总也不能否认，你所做的事情，也算是轻微的改变了预言的实现。”
“这......我不打算否认。”洛肯面色凝重，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曾经做的事，而是巴顿做了什么“但我没明白你说这些的意义何在，难道你特意命令烈焰之子去做违背预言的事了？”
“哈，这个嘛”巴顿懒散地笑着“也不能算是特意吧，我本来就是开玩笑地说一句，哪能想到那小子真的成功了呢！”
“你、巴顿，你究竟让他做了什么？我希望不是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洛肯厉声说道“现在我们优先的任务是解决库拉彻什，我可不想同时还要面对另外几个元素领主的军队！”
“哎呀，你放心，瞧你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巴顿背着手，在洛肯眼前晃来晃去“我呢，也不敢玩得太过火，所以只是让萨迦帮我开出一道位面裂隙而已，让我方便去凡人的世界溜达溜达。”
“什么！”洛肯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老朋友，我在冰原不能待太长的时间，所以还请你不要开玩笑了。你刚刚......刚刚说的是不是位面裂隙？”
“是啊”巴顿耸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不信的话，你要不要来看看？”
“当然！”洛肯大声喝道，火焰之王的声音如同轰鸣的山崩。
“来吧”巴顿招招爪子，带着洛肯来到它的小藏书室。由于地方太小，洛肯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体也缩小了好几倍。
然而当他看到墙上稳固而且形状规则的传送门，在也掩盖不住内心的震惊。
“这！这是！”洛肯目瞪口呆。
在传送门的另一边，木桌上点燃着一只油灯。洛肯小心翼翼地把烈焰之爪探了过去，灯火猛烈地摇曳起来，随着他的操控忽明忽暗。
凡人位面的火和火焰位面的火元素，洛肯当然一眼就能分得清。现在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眼前的位面裂隙是虚假的。
“怎么样！”巴顿得意地敲敲洛肯的肩膀，现在他俩终于又差不多高了。
“......老朋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确定这个是烈焰之子做的么，是你亲眼所见么？”洛肯声音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抚上传送门光滑的的边缘，心中的侥幸幻想荡然无存，这位面裂隙带着明显的被改造的痕迹，绝非自然形成。
位面屏障有厚有薄，偏偏传送门周围的屏障都很厚实。洛肯抬头观望，一眼就看见了龙祖当年陨落的火山口。
难怪......火焰之王暗自忖度，巨龙后来又无数次加固过这里的位面屏障，自然形成裂隙的话，恐怕那股力量都足够摧毁火焰位面了。
“你自己看吧。”巴顿伸爪子按住洛肯的额头，把自己的记忆分享给火焰之王。火元素通过身体储存记忆，身体可以变形，而记忆却无法篡改。
巴顿掌心中飞出一小团火花，飞入了洛肯体内，顿时，火焰之王眼前出现了巴顿所见的情景。
记忆中，披着红袍子的萨迦就站在凡人的位面中发呆，可下一秒，他忽然伸手，愣生生地把厚重的位面屏障扯开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真的！
洛肯感觉身上的火焰开始沸腾，而影像还在继续，随着萨迦用力，裂隙逐渐变大，形成了现在的大小，更令洛肯震惊的事发生了，坚固的位面屏障在萨迦手中却如同柔软的泥巴一样，他只是随手一抹，裂隙边顺着力道的方向，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乍看上去，真的和法师的传送门一样。
“好了。”巴顿把爪子撤回，洛肯眼前的幻象随之消失“怎么样？”
强大的火焰之王呆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不相信巴顿的话，但这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一句相信就能解释的现象。或许一个完全不了解位面屏障的人看来，把东西扯开，只需要力量大一点就能做到，可在洛肯眼中，萨迦撕裂位面屏障的行为，完全颠覆了他数千年中所掌握的知识。
“我......我看到了......但我想不通......我不理解”洛肯颓丧地摇了摇头，坦言承认自己的失败。他已经竭尽全力去思索，去追寻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却没有哪怕一丝线索浮现出来。烈焰之子的行为就像是一个谜语，你猜不透，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于你的面前，容不得半点质疑。
洛肯把目光转向巴顿，希望寻求一个提示。
“哈哈！”巴顿笑得很无奈“我说洛肯啊，你是怎么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拜托你想想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我们的火焰之王，我们中的第一个，活得最久的，对世界最了解的，就算是你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和烈焰之子相处的时间，比我可能多上好几百倍。你都没有答案，我又能做什么呢？”
洛肯猛然扑上去，扶住巴顿的肩膀。
“老朋友，不是你让烈焰之子撕开的位面裂隙吗？你这么做，必定有你的理由吧。”
“哈”巴顿摇摇头“理由什么的，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就是开个玩笑。那天我正好心情不错，跟萨迦讲了讲当年咱们的战争，还有龙祖的事。不自觉地，就又想起了跟着我的那些战士们啊......”
巴顿哽住了，它张了张嘴，平复下自己复杂的感情：“可是我越想越来气，你说朔，凭什么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崽子，就能随意在位面中穿行。而我们这些老家伙全都做不到。最让我来气的就是，萨迦这蠢小子根本不懂他的能力有多宝贵，有多么不可思议。他甚至不珍惜这种异能，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往火焰位面跑过几次。”
巴顿看着墙壁上的传送门，它可是明白穿过位面屏障有多么难得，所以一天到晚，没事就跑过去待在萨迦的屋子里。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那时候咱们都能像他一样，是不是我的战士们一个都不会死，就全都能活着回来了。”
巴顿微闭着眼睛，虽然过去了漫长的时光，他记忆中的身影却一个个依然鲜活，仿佛就在它眼前。
“是啊，如果真是那样，恐怕整个世界都在咱们脚下了。”洛肯答道，他也不禁和巴顿一同畅想。但他的目标比巴顿要宏大许多。
“或许吧”巴顿感慨着转过身，摆弄着书架上的卷轴，继续开口说道“于是那天我就像，这小子既然能穿过位面，我就出个题目为难他一下，没想到他居然随随便便就成功了。当时我也和你一样震惊。”
巴顿说着，从书架的最上层抽出一个卷轴匣，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个古旧的卷轴。将卷轴在桌子上摊开，卷轴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全部由黑色墨水写成，远远看上去宛如一张黑布。
巴顿指着其中几行小字说：“洛肯，虽然咱们对于预言石板的上文字的理解稍有不同，但是我想它的大意应该没有偏差。在石板的记录中，位面屏障是为了将几个元素位面和凡人世界区分开来，而位面屏障是不能被外力所削弱或者撕裂。这就是预言石板上的记录。”
“没错”洛肯点头承认“这是我们火元素认识世界的基础，很快我们就发现了位面屏障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它并非在所有地方都一样坚固，它是一个能量体，随着能量的涌动，会出现较为薄弱的地方。虽然我们的力量可能连最薄的位面屏障都无法突破，但是位面屏障的内里却让它随机出现一些大小不一的裂缝。我们可以借由这些缝隙，去往凡人的世界，抑或者其他元素的位面。”
巴顿又接着洛肯的话继续说：“但其他的元素发现这个秘密并不比我们晚，为了争抢在凡人位面的势力，我们开始了元素战争！”
“别忘了巨龙！”洛肯提醒道“它们可也是古老的生物，也很早就掌握了位面之间的规则。而且，它们可以说是比我们更近了一步。在我们还想着怎样寻找更多的裂隙时，它们已经在龙祖的带领下，掌握了如何修补位面裂隙。”
“可它们永远想不到，这样被反复加固的位面屏障，居然能被一个人轻易突破”巴顿伸出爪子，腾起一团火焰，火焰在空中变换形态，渐渐幻化出了萨迦的样子“它们一直防备着我们去破坏位面，多么讽刺。”
“实际上我们只能看到位面屏障的轮廓，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洛肯走上前来，眯着眼睛看萨迦的火焰身影“烈焰之子，预言中的半人半火焰的怪物。预言石板上对他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他注定要堕落，生命之神会渴求他，同时反抗他。他带来毁灭和终结，他意味着神的死亡。”
“生命之神？指的是什么呢？是不是在指负责守护生命的红龙？”
“不，我觉得那可能过于浅薄了，说不定指的就是造物主本身，毕竟是他创造了生命，创造了世界。”洛肯仍旧对他的造物主理论念念不忘。
“可是这又和我们的假设相悖，如果预言石板是造物主留下的，那他在其中称呼自己为生命之神，难道不显得很奇怪么？而且他既然能预知未来，为什么要准许毁灭他的生物存在呢？”
巴顿回望洛肯，即使在讨论如此晦涩的问题，它发现对方的眼中却也闪烁着和它一样欣喜的火焰，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他俩都没在一起讨论过这些。
巴顿想起在世界还是一片原始的荒芜形态的时候，它每天都会和洛肯在一起探寻，思考，逐渐建立起火元素对于世界的认识。而在无意中获得了凡人的感情之后，他俩对于感情不同的态度让他们的关系产生了细微的隔阂。随着位面战争的失败，巴顿选择留在冰原，洛肯和巴顿几乎就再也没一起商量过任何事。
现在看来，他们代表着元素对于世界的两种看法，一种是去接受，去学习，另一种则是恪尽职守，安分的做一个元素生物。这两种看法经过漫长岁月的磨砺，最终却殊途同归，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他们几乎游历过世界的每个角落，才发现他们不过是跑过了一个个圆环，而只有解开第一个，其后的秘密才能被逐一破解。
“哈哈”洛肯大声发笑“老朋友，你的问题还是和以前一样犀利，让我回答不上来，我很惭愧啊。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本以为自己明白了世界的真理，却发现不过是在原地打转。”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巴顿勉强地笑笑“总是沉浸在过去，沉浸在回忆中，我们曾经多么单纯，对于这个世界，我们每天都能有新的发现，新的认识。但突然有一天，世界的大门似乎对我们关闭了。这个关于位面的终极问题横亘在我们面前，我们始终无法突破。”
巴顿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用高亢的嗓音说道：“洛肯，你有没有想过，找不到答案和生存意义的原因，是我们所掌握的知识太少了。”
“......”洛肯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活了这么久，应该没有什么生物能比我们元素掌握的知识更为丰富才对。”
“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巴顿突然打断了洛肯，它抓起桌子上的卷轴“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在按照卷轴的预言行事，在问题本身中寻找答案，当然会没有结果！”
“巴顿！难道你想！”洛肯猛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火元素的想法有多么可怕。
“哈，你先别激动”巴顿摆摆爪子“我说的只不过是一个设想。洛肯，你有没有听说过凡人喜欢用的一个词，叫做‘自由’？”
“自由？”洛肯重复一边，捉摸着这两个字中的含义。
“就是指没有约束，跟从自己的想法行事。洛肯，你不能否认，我们其实一直在被预言束缚着，有多少次，你都因为预言石板上的短短几个字，改变了你深思熟虑后的计划。难道你就甘心永远在预言中度过自己的生命？”
“但我不能为此冒险！”洛肯激动地喊道，火焰之王沙哑而有力的嗓音让墙壁都为之震颤“巴顿，我们火元素承担不起这种改变，一旦失败，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还会回到现在的状态！不会有变化，也不会有臆想中的惩罚！”巴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什么？”洛肯愣了，显然巴顿的回答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洛肯！”巴顿目光坚毅地直视着火焰之王的双眸“如果我们反抗成功，这个预言石板本身就没有意义，我们就自由了，再也不用受到禁锢！而如果我们失败了，按照预言石板上的记载，我们火元素并没有消亡，消亡的是那个什么生命之神，也就是说，我们还会和现在一样，平稳地依照预言行事，不再有任何怀疑。”
洛肯的表情由震惊一点点变成了迷惑。火焰之王怔怔地看着巴顿，开始反复斟酌它话中的含义。
如果成功，问题本身无意义。如果失败，整个世界，都将没有意义。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洛肯最终点了点头。
“谢谢你，洛肯兄弟。”巴顿百感交集，它学着萨迦的样子，对洛肯行了一个兽人礼。
“不，是我该谢谢你”洛肯纠正道“老朋友，我有种感觉，这次是你说得对。告诉我吧，应该怎么做。”
“好”巴顿点头“我问你，洛肯，预言石板中，记载着烈焰之子对我们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可以借由他的身体到达凡人位面，不过一次只能附体一个火元素。这曾是我认为突破位面屏障的最好方法。”
“那么......我们这次不妨换一条路”巴顿神秘一笑，指了指墙上的传送门“我们一起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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