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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不是对手


  第十章你不是对手

  对手,

  可以是你朋友,可以不是朋友。

  可以是立场不同,可以是利益不同。

  江湖不同于商战,如果能称之为对手的,无论是敌是友,必须与之对弈。

  直到消灭他。

  这天,罗雨正在工地指挥工人内部装修,赵明火燎腚似的跑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说出事了。这句没头脑的话惹得老胡大为光火,说赵明就是个笨蛋,打个电话就完了还跑来,像房子着火似的,还累这孙子样。赵明无力的摆摆手,喘了一会儿气,向罗雨汇报他大哥被打了,人已经在医院里,龙五、小飞都在车里等着。

  大哥被打是罗雨想不到的事情,因为他一向是老实巴交的,从不和人计较,路上罗雨问赵明原因,他也说不明白。

  医院手术室门口,爸妈和大嫂在焦急的等待,见罗雨赶到,嫂子起劲儿哭起来,罗雨一边安慰一边问怎么回事,嫂子哽咽着声泪俱下的开始陈述,罗雨在大嫂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

  大哥和许多工友一样,有着同病相怜的苦楚,下岗后面临第一难题就是找工作。这岁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身再没有太过硬的技能,能用到他这样的,多数是建筑工地和一些干粗活重活的地方。

  嫂子的天天唠叨埋怨,让他心里憋屈,一个大男人在家吃闲饭,终归不是事。但要找到好工作,确实是难,哪个用人单位会按他的需求而设立岗位,现在就连手掐文凭的年轻人找工作都难,何况他和工友。

  俩大老爷们今天又结伴出来,一上午处处碰壁,心中不免更加郁闷,就想去喝点小酒解解忧愁。说来也巧,单位黄了之后,还真是头一次碰见原先单位小领导,老情旧意,也不差一双筷子,随后仨人找个小饭店喝起来。

  起初喝的挺好,畅谈了许多往事,小领导属于中层干部,下岗后,又被别的单位接收,过得比较清闲滋润。大哥俩人和人家比不了,是再就业那伙的,喝酒期间无不被小领导优越的气焰所压制,心情极其不悦。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着说着,大哥和小领导就犟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吐沫星子升级,借助于酒精发酵改为动手。不幸,大哥从体型上身手上都不是对手,被小领导一阵狂风暴雨式痛扁,大哥脑撞窗台腰磕桌角,当时蜷缩在那儿就不动了。小领导见势不妙,撒腿逃之夭夭,工友给嫂子打了电话后,把大哥送到医院。

  罗雨妈哭天抹泪儿的,骂小领导是遭天杀的,下手这么狠,自己儿子多老实一个人,长这么大都不和别人打架,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咋办。

  此时罗雨心情异常复杂,可以说充满愧疚,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还算不算家人,对家里的亲人和事关心过吗。

  人要是一味的去追逐名利,会变得冷酷无情,在追求另一种奢华的活法时,会忘记最原始的东西。

  自打南庙回来,罗雨内心像参禅那般的洗涤灵魂,想从中找到,人为什么会有邪恶的私欲,为什么会有无尽的贪念。难道人的内心本来就是丑陋的?所以才让佛祖劝诫和驱除魔怪,来度人一心向善。

  几小时后,大哥被推出手术室,大夫说已经脱离危险,肋骨折了两根,其中有一根扎在肺叶上造成内出血,手术很成功,因为麻药劲没过,大哥还有点昏睡状态。

  罗雨让小飞开车把父母先送回去,告诉二老不用惦记,剩下的事他会处理,另外吩咐老胡去找医院里的熟人,上下打点一下,又安慰嫂子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此刻自知闯祸的小领导,正四处托着关系,还把电话打到工友这探寻情况,罗雨抓住时机,把他电话号要了过来。

  不用罗雨先打,整整一下午,自己手机险被打爆,自认为能和罗雨说上话的各路神仙都在说情。罗雨很佩服小领导的活动能量,竟然能把关系托到自己家连远亲都算在内的所有人。

  但这次可不是小事,也不能谁出面说说情,赔点医药费就算了,罗雨也婉转的和说情人表达了这个意思。二把手的行为已经构成重伤害,判个十来年不是问题,但罗雨要按自己的方式解决。对待某些人和事,就不能正常出牌,做不到一心向善,那就一心从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佛家也在讲,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江湖就是江湖,这里有不成文的,铁定的规矩。

  “道上”解决问题的方式,可能粗暴但很管用,尽管小领导电话关机,尽管他躲在朋友家,都逃不开道上人的手掌,他栽在了道上。

  先前他找道上人说情,后来道上人把他出卖了,这社会无所谓谁讲不讲究,关键看谁的势力大,有势力还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势力是关系实力是钱财,两样兼备的罗雨,岂是他之流能比肩得了的,所以他被朋友“卖掉”也合乎情理,无可厚非。

  大哥被打后第三天小领导“到案”,真让人惊叹黑社会的办事效率。

  罗雨端详着他,想从中找出哪块与众不同,但罗雨失望了,在他身上,没看出共产党人的威严气概和钢筋铁骨,到看出一脸的龌蹉和作威作福惯了的腐败之相。

  “兄弟,大哥错了,看在XXX面子上你放过我,我不能进监狱啊!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大哥。”

  “叫罗总,兄弟也是你叫的,废话不用说,赶紧给你家里人打电话,等着给你收尸吧!”,赵明在小领导后脑壳上打了一巴掌,也过过欺负领导的瘾。

  “别介罗总,你饶了我,我有老婆孩子,只要我不进去,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拿十万,医药费啥的不算。”

  虽说是拜金年代,但也要分清对象,不是所有人都看钱,有的是为了治气,这极少一部分治气的,就是罗雨这样的人。

  拿他这么一个国企小领导来说,为了不受法律制裁,随随便便一张口就十万,可想很有钱。像大哥辛辛苦苦上了二十几年班,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攒下,甭管社会上怎么看,这就是明晃晃摆在眼前的差距。

  罗雨很佩服他们这些当官的,真是隐藏的高手,拿赵明的话说叫尿性。这年头还是当官好,有吃有喝有钱儿花,还有铁子情人一大把。

  保安手拿钻枪,在老胡指挥下,要在他脚上钻俩窟窿,给大哥出出气。小领导当时就跪下了,又磕头又作揖的求饶。说实话,罗雨很爱看这样的场景,他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来鄙视对方,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这种强烈的欲望,给罗雨带来超乎想象的快感,使之精神亢奋。

  罗雨厌烦了小领导的嘴脸,说大点,此人没有一丁点党性,完全辱没共产党形象,跪在哪儿简直丑陋无比。

  罗雨不会说自己就是法律,但他是王,在他的王国里,小领导要得到严惩。罗雨最痛恨像他这样欺软怕硬的东西,说猪狗不如都是抬举他。

  罗雨很明确的告诉小领导,你不是对手,在我的法典里,连一只臭虫都不是,灭了你都易如反掌,何况把你送进监狱。欠下债理应自己偿还,放过你怕你会有恃无恐,更不会长记性,因为你认为有钱,就能买你想买到的任何东西,在我这不好使。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方式,除了钱和法律以外的,第三种方式。

  罗雨并不怕他去告官,只要他敢告罗雨就会接着,最后还会让小领导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过后,暂时平静了一段时间,罗雨也能静下心专注工程。

  小领导为他的酒后莽撞付出了惨痛代价,大哥折的肋骨,同样在他身上找回来,恐怕以后要留后遗症。他深知报案无用,自己的斤两不足以上秤,况且他的那些事一旦东窗事发,后果要比现在还严重,和他一起拴在绳上的“大蚂蚱”,会像啃苞米叶一样,把他啃光。想来想去只能忍气吞声。

  还好罗雨放他一马,不然逃不过牢狱之灾,罗雨没要他赔偿,说给他自己留着看病用,花他的钱心里不踏实。

  小领导像地鼠儿遇上老鹰,从中悟出了,应该说是整明白了,什么是对手这句话。因为罗雨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凶猛动物,他不会有对手。

  好比狮子、老虎、猎豹、虎鲸,只有吞食别人的份儿。

  转瞬来到年关,肖秋已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以他一贯办事风格,罗雨也没打那个电话号码,反正公司这头一切正常。

  大哥估计年前就能出院,罗雨希望他年后来公司,给安排个职位。大哥直性,非要自己再找工作,称在自己兄弟手下做事放不开。

  嫂子老大不乐意,骂大哥就是犟驴,要不能挨打,榆木脑袋不开窍,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罗雨笑笑,给嫂子留下五万块钱,暂时随了大哥性子,叫他在家养好病,什么时候待腻了就来找他。

  通过这个事对赵明、老胡触动挺深,首先赵明对亲情这块就颇有微词。

  像他家当年的情况处境,说出来难于启齿怕人笑话。没有钱让人瞧不起的日子,甭提有多难,嫌贫爱富的比比皆是。

  他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也不认识达官显贵,在老百姓嘴里,那是没有能耐的人。靠死工资吃饭的人家,可别有个病灾什么的,借钱度日看人脸色,和乞讨没啥两样,连孙子都不是。

  赵明叹口气,看样伤心至极。快乐人人都有,伤痛各个不同,这段不想提及的往事,在他心中是那样沉重,以至于在心灵上埋下深深记忆。

  这种痛苦会伴随他终生,尘封在心底,哪怕上面结满蜘蛛网,也不愿意再说起。那样会刺痛他,灼伤他,甚至毁灭他。

  因为家境不好,自己还是贼,没有真正的朋友不算,还没了亲情。有一次父亲病得挺严重,他娘俩四处筹钱也没借到多少,不知给人下跪过多少回,说这是管你们借的救命钱,我们砸锅卖铁也会还的......

  赵明流泪了,是为自己的无能,也为亲情的淡薄。当现实像一把利斧,高高悬于头顶的时候,再一次残酷的重创了他的灵魂。

  亲舅舅亲叔叔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们,到医院拿点水果来看看的,算是有良心的人。为了挽救父亲的生命,赵明还是挺而走险。就是因为这一次,他进了监狱,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没能见到老爸最后一面。

  老胡早看透了人生百态,他套用一句老话------穷在身边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有血缘关系的都不行何况别人,再大的富翁也不会白给你钱,没那个义务,怨不得别人。

  赵明没怨,要说怨也只能怨自己。去工地找活,工长一看他一摇三晃的小体格,直接就给PASI了,也尝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无论到哪儿去应聘,不是要工作经验就是要文凭,他哪有那玩意儿,更没有一技之长,还不甘心不满足现状,估计像他这样的怪胎遍布中华大地。

  事后,罗雨思忱良久。

  亲情是用钱来衡量的吗?在金钱面前,我们的良心是多么脆弱,简直就是弱不禁风,多硬的铁汉都会被它击倒,也因为它改变了人生轨迹。

  水火无情能看到,人心的无情却看不到。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美与丑善与恶,真正善良的人们早已辨不清方向,只有在夹缝中苟活的前行。

  人们都在扮演着双重的自己,其实所有人又何尝不是,那句血浓于水的古话与我们渐行渐远,已经没有了人世间最无私的、无与伦比的爱的包容。

  我们现如今只去看水的清度,已没有人关心血的浓度,骨肉相连变成骨肉相残,变成赤裸裸的利益争斗,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做,不是不会变明是非,而是早已不能自制。

  长这么大,罗雨头一次没在家过完年,和父母解释清楚后,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当老妈得知肖夏没有父母,责怪罗雨咋没把肖夏带家来过年。

  女孩子矜持抹不开面,礼物送到就算有心,这是老爸的看法。老妈思维守旧,说罗雨还没等媳妇娶进门,就忘了生养他的亲娘。姐姐嫂子姐夫们也帮腔作势,让罗雨交代是不是木已成舟。

  看着开心快乐的一家人,罗雨感到很温暖,庆幸自己还留有亲情的纽带,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这样的温馨场景,一定是那些不幸的家庭,所向往的生活。

  当听到肖夏说要去韩国找肖秋,这么唐突的决定把罗雨吓了一跳,连忙问是何理由。肖夏说从小大哥就没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这个理由是否充分。罗雨推脱这样不好,叫他很为难。

  肖夏美丽的大眼睛调皮的眨了几下,开心的说:“那咱就去香港。”

  罗雨顿时窒息,险些晕倒。

  正月初六两人如愿一路“脱”到香港,去掉厚厚羽绒服换上夹克衫,顿感轻松百倍。

  香港------这颗璀璨的东方明珠,历经百年沧桑巨变,彰显着勃勃生机。

  她是世界的窗口,人间的天堂。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流连忘返,又有多少人在这有了坚定信念。受其感染罗雨豪气顿生,一定要把公司开到这里来,这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对男人自尊的挑战。

  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湾,真是幻影咏香江。水面宽阔五彩缤纷,这亚洲第一世界第三大的海港,让罗雨心潮难平。

  不见山不知山有多高,不探海不知水有多深。

  前路艰险曲折难行,可在罗雨心中却充满了光明,无所畏惧才是男人本色。此刻他就像古罗马角斗士,手持短剑面对凶猛的对手,心里萌生了要像斯巴达克斯那样,为推翻奴隶制而英勇战斗的精神。胸中的烈焰已经升腾,最后会化做千军万马锐不可挡。

  庙街是罗雨年少时梦想的地方,被肖夏问是怎么个梦想时,罗雨幼稚的回答,在古惑仔电影里看的。另外他还有个梦,要做金庸笔下的大侠,功夫高超美女成群。肖夏马上掐死罗雨的韦小宝思维,劝他尽快放下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庙街位于香港九龙麻油地,因街上天后庙(妈祖)而得名。这里有很多的庙宇和书院,从四十年代起,就成了江湖人物的落脚地。如今却变成著名的商业街,吃的用的玩的,让人目不暇接。

  罗雨四处搜寻着江湖的影子,哪里还能找得到,他心里的江湖被电影导演给忽悠了,那种血腥、暴力、色情的场景,只有留在脑子里自行渲染,聊以慰藉。

  在杜莎夫人蜡像馆,罗雨碰到了这一生最为怪异的事情。

  起初罗雨还在近距离的和蜡像李嘉诚做亲密接触,想从其身上沾一点儿商业巨匠气息,这时,一位气质高傲的美女飘然而至。女人美的冷艳,超脱得能拒人千里之外,看上一眼,目光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可又觉得自己离她很远,她就像一块磁铁牢牢吸住你,使你无法挣脱,那强大的磁力有如百慕大漩涡,瞬间吃掉所有物体,让你踪影皆无。

  美女的出现使肖夏同样露出嫉妒的眼神,看来美貌的女人吸引的不单单是男人,女人之间为了谁更美的争斗,从古至今不曾间断。

  肖夏泛起醋意,说罗雨的眼睛不够用快掉地上了,语气中带有讥讽和小野蛮。罗雨其实有点心虚,可还是要辩上一辩。他告诉肖夏,欣赏美女是男人的本能,但他在欣赏过程中,没敢忘记做做比较。

  “那比较的结果是啥呀?”

  男人最怕的问题出现了,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个时候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男人剩下的只能撒谎。

  “你们根本没有可比性,是两种不同的美,她属于野玫瑰你是牡丹花,还是你比她高贵有内涵。”

  罗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好的撒谎天赋,正在暗自叫好的时候,冷艳美女向他这边走过来。罗雨的心跳骤然加快。

  是不是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智商的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都会变成白痴。这句话罗雨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你好,是罗先生吗?”

  肖夏说去韩国找肖秋,罗雨被吓了一跳,刚刚还恍若隔世的美女,突然降临到自己面前,又被吓一跳,两跳加起来可着实吓得不轻。罗雨前瞻后顾的寻找了一圈,发现左右没人,才最终确定美女叫的应该是他。

  “你好,是罗雨先生吗?”

  “你好,请问您是......”,随着罗雨的反问,美女如魔术师刘谦,手中瞬间多出一张名片,“吾在世”三个字更像是被植入记忆,把罗雨带进奇幻当中。在自己被自己催眠的路上,脑芯片又被刷新,换成了“紫荆花”。

  紫荆花饭店,坐落于香港九龙尖沙咀弥敦道54至64号。五星级大酒店。

  罗雨深深记住了这个地方,出门在外人要防一手,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是个很可怕的问题。罗雨就好比是被定位的靶子,随时都有可能遭狙击,而狙击手却不知躲在哪里。悲观点说,别到时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电梯在十六层停住,罗雨和肖夏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中走出来。冷艳美女礼貌的对肖夏说:“这位小姐请您到这边休息。”,侍者早已提前把房间门打开,做个请的手势,这种情况让人没有反驳余地。

  这是一间极具十八世纪洛可可风格的套房,纤弱娇媚,奢华精巧,还有那么一点甜腻温柔。罗雨仿佛置身于欧洲贵族府邸,厚厚的蓝色羊毛地毯,和古典柱式的法国座钟相映成趣,雕工繁琐精湛的桌椅大气而高贵,墙面上法式壁挂和下面的壁炉尽显欧式风貌。此时,罗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想起冒险者鲁滨逊,不过他是被困岛上,自己却在宫廷一样的屋子里。

  环顾房间,一幅油画映入眼帘。

  这是一张写实人物肖像,暮褐色背景衬托下,一个端庄的年轻的女人,带着一丝甜甜的微笑静静的在看着你,有点像蒙娜丽莎,不同的是发型与服饰,无论你在任何角度,她的一双美丽的眼睛,都追随着你让你无法摆脱。这双似曾相识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让罗雨有些迷惑。

  画中的她是很美的,美的让四周所有陪衬都黯然失色,仿佛画里画外,一切活动的静止的物体,都是她的附属,是为她的美貌而存在。好半天,罗雨的眼睛,才有些酸痛的从画面上移开。原来他是一眨不眨瞪着眼睛在看,若不是身后门口有响动,恐怕此时的罗雨,还会沉浸在无限遐想当中。

  在冷艳美女引领下,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此人穿了一件深蓝长衫,高挽着雪白的袖口,乌黑发亮的头发向后背着,左手一支雕工精美的烟嘴儿在冒着烟雾,乍一看好像二三十年代混迹SH滩的老大,再一看又像是莫测高深的世外雅士。完全不像与这屋子协调一致的贵族。

  罗雨目光随着他落座沙发上,脑子里飞快旋转着摆脱的可能性,他可不想像鲁滨逊一样被困荒岛28年。从冷艳美女、到油画肖像、再到眼前的中年男人,罗雨很想把他(她)们串连起来,可又找不到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看着中年男人深邃的目光,罗雨暗暗定了一下心神。

  等待有时也是最好的伪装。

  在相互沉寂中,男人始终打量着罗雨,在他毒辣的眼神凝视下,罗雨浑身上下被剥的体无完肤,经过这双眼睛扫描过的任何人,都毫无秘密可言,那眼神好似锋利的手术刀直达病处,使你无法抗拒,自觉或被动的接受他诊治,直到你像大病初愈般清醒过来,才敢正视眼前的一切。在短短一分钟里,罗雨身体是轻的脑袋是空的,像梦游又似被催眠,从头至尾空气中好像就飘着三个字------吾在世。

  笑容,诡异的笑容,是中年男人眼睛在笑。所有面部表情都被这双眼睛所替代,透过黑黑的瞳孔,你会发现停留在他眼中的自己,像玩偶,拉线的那种。

  罗雨一直站在原地,双手的拇指插在裤兜里,另外的八根指头,完全拿不出指挥家的动作,在胡乱的敲击着大腿。好不容易才从虚幻中挣脱出来,思想又被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拽着走,感觉实在是不舒服。“吾在世”这个说不上是人名还是其他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和眼前这个男人,很贴切的自然而然的合为一体,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结构。罗雨想:抛开中年男人,“吾在世”又寓意着什么呢?

  “不让你请来的客人坐下吗?”

  一个甜美柔婉的声音缓缓飘进罗雨耳膜,宛如十八世纪维也纳宫廷乐曲般动听。话犹未完,油画中的女人似王室公主款款走来,罗雨的眼睛在现实与梦幻中来回交替着,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荒岛还是宫廷。

  香港------这真是一次神奇之旅。

  万宏和老胡相遇在鹅毛大雪中,应该说是相撞在大雪中。

  路面湿滑视线不好能见度很低,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事故,老胡追尾了,追的是万宏的“屁股”。等双方下车查看情况时,才领悟冤家路窄是什么意思。但毕竟两人不是江湖上的小流氓,没有大打出手和指责,破天荒似的还互相拜了年,看车没什么大碍就各自开走。

  老胡把这事和赵明一说,赵明肃然起敬。

  “你看看,这就叫素质,胡总的胸怀胡总的做派使人崇敬,今后要多向你学习。”

  胡海山习惯了赵明这一套,欣然接受他的吹捧。

  罗雨去香港后,这几人基本天天留守公司,每天喝酒聊天,这年过的也舒坦,多年没有这样的集体生活体验,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尤其小飞小辰兄妹俩更是玩的高兴,似乎忘记了过完年就要回法国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提此事,免得坏了气氛弄得都伤感。

  转眼十五临近,罗雨还不见回转,赵明就感怀还是当老总好,美女相陪海浪作伴,风景如画景色宜人,就这,搁谁谁回来。

  龙五是生在福中就知福,整天小酒喝着,小嗑唠着,小扑克打着,要和他在山里比,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要说赵明对付龙五,除了打不行,耍嘴皮子八个龙五也不是对手。他早给龙五安排好作息规律,回山里挖个地窨子猫起来,等来年春暖花开时再出来。

  “听说万捷他们的**正月十五开业,你们知道吗?”老胡问。

  “连冬眠的傻狍子都知道,我能不知道?”赵明答。

  从赵明嘴里变为傻狍子的龙五,感觉当下就是他的春天,要赶快从冬眠中醒过来,首先提议应该去捧捧场。

  老胡诧异龙五是吃错药还是怎么了,佯装问他去捧仇人家酒吧几个意思,龙五结巴半天答不上来,小飞过来给他解围。

  “我走那天,恐怕见不到雨哥了。”

  他的话语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别看整天在一块儿起腻耍滑屁,一旦分离彼此却是恋恋不舍。几个月下来,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相互的理解和信任,性格的磨合与宽容,使兄弟几个把心紧紧的连在一起。如果小飞真的走了,就像正在疾驰的汽车,突然间没了汽油一样,无法行驶。

  老胡的想法如雪中送炭春风拂面,使大家茅塞顿开,一扫刚才满脸阴霾,几兄弟顿时七嘴八舌的,开始给小飞出主意。

  叫他把钟表店开回国内的,让罗雨投个钟表公司,他做外销的,有叫他和妹妹回国定居的......小飞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看来还真的不可忽视团队的力量。

  这就是智慧,老胡说,一人好吃饭,多人好干活。

  迷局,谜一样的局。

  罗雨正深陷局中,好像在走盲棋。

  他好后悔,为什么不拜“蒋川”为师,在这场明盲对弈中,占得先机。罗雨调动起几亿脑细胞,就像血战沙场的勇士,在这场不见千军万马的斗智中,稳稳的行走于棋盘之上。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什么样的险境,什么样的对手,都不是不可战胜的。

  要形容画中的女人,也只能用很年轻这几个字,因为你分辩不出她的实际年龄,二十几、三十几,或是再老点都有可能。现实中往往是男人显得比女人年轻,但罗雨面前的女人,给了他不一样的答案。她近乎完美的面容和高贵气质,足以说明这一切,那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整容或者是伪装。

  “想知道我们是谁,找你来干嘛吗?”,中年男子问罗雨。

  “只知道现在我还站着。”

  罗雨学着逐渐适应环境,马上拿出贵族的口气。不过贵族也是没落贵族,只剩下点儿荣誉和尊严。

  “哈哈哈,请坐请坐,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中年男子轻拍着罗雨肩头,眼露赞许。仿佛罗雨经过他眼神的诊治,早已眼到病除。

  “您是吾在世?”罗雨问。

  “不完全是,也可以说是。”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回答。

  罗雨望向画中的女人,想要在她那儿寻求答案。女人的聪慧,在于不该说话的时候,永远不会先张口,哪怕你是在直接问她。

  “哈哈哈,在没和你说之前,让你先见一个人,你会有个满意的答案。”

  自从这双脚踏上香港,罗雨不单嗅着了1842年不平等的殖民味道,还感受到香港回归祖国后的繁荣,更见到了罗雨认为最优良品种的黄钟人,而且还都是内外兼修,极具品位的男人女人,这是奇迹。

  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里,是不是能人也扎堆儿,要不怎么一个几千万人口的弹丸之地,会统治香港长达百年。能来的都来吧!现在,哪怕让罗雨见英国女王都行。

  来人不是女王但胜似女王。

  罗雨的眼睛由询问变为疑惑;从吃惊变为不敢相信。这变化也太快了,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魔法,都让人来不及去分析,就像大卫.科波菲尔把自由女神变没了一样神奇。

  此时,罗雨多想有一支哈利波特手中的魔法棒,哪怕是那把会飞的笤帚也好。可现在,大脑完完全全乱了,乱得一塌糊涂。他的脸开始苍白,手心都渗出了汗水,张着半开的嘴手指着来人,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让你吃惊不小是吗?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

  从魔法回归现实,罗雨感到很疲惫,那是现实里的疲惫,人与人之间的疲惫。仿佛看了一部美国大片,在猛烈刺激的画面中,看的是剧情,跌宕的是感受。

  肖夏换了一身黑色西装,里面小碎花衬衫的衣领外翻者,一双小脚穿着亮闪闪的黑高跟皮鞋,使她整个人都显得干练和格外的庄重。这是第一次呈现在罗雨眼前不一样的肖夏,和油画里的女人,有着惊人相似的美貌。

  罗雨无奈的笑笑,这是一堂生动的人生大课,这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的局面,这是......

  看来把自己比喻成枪靶还不够准确,应该定位是一枚棋子,一枚别人手中随意摆放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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