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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阅兵


  铜雀台下,旌旗招展,乌压压的军阵排列整齐,军士们昂首挺立。枪林戟雨,一派肃杀之气,不愧是得胜之师。阵前三骑一字排开,正是慕容臧,慕容冲与慕容德。

  左边的是中山王慕容冲,一脸冷峻。中间的是乐安王慕容臧,此刻一张肥脸好似春风拂面,止不住的笑意。右边的范阳王慕容德冷眼旁观,大是鄙夷:瞧慕容臧的模样,倒好像是他率军打了个胜仗回来。

  事实上慕容臧这厮确实参与了本次大战。初时桓温高歌猛进,首任南讨大都督下邳王慕容厉带领两万大军前去迎战,被打得只剩下慕容厉本人单骑逃回。慕容臧“临危受命”,集结各路大军阻截晋军。结果嘛,不消说,慕容臧大败特败,桓温兵进枋头,离邺城不到百里。皇帝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惊地都准备跑路去辽东了。

  这时候慕容垂挺身而出,毛遂自荐,慕容暐与慕容评万般无奈,也只得让其重新出山。慕容垂不负众望,于是便有了本书开头那一幕。

  这时候大英雄慕容垂正站在铜雀台上,看着皇帝缓步向前。慕容暐经过他时,朝他笑了一下,说道:“吴王功高,更一意为公,朕心甚慰。稍顷且至太武殿一叙。”态度温和,倒叫慕容垂有些受宠若惊。

  慕容垂拜谢,抬起头时却瞥到天子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似乎也在躲避他的目光,遮遮掩掩,但终究被慕容垂认了出来:这不是那日来劝他的散骑侍郎李凤吗?慕容垂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起来。

  “三军见驾!”高台之上,华盖九重,天子的身影现了出来。与胞弟慕容冲比起来,天子的长相略微平庸。慕容臧等三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身后大军一起跪倒,山呼万岁,气势恢宏不已。

  “平身!”慕容暐倒也中气十足。三军起身,接着便是慕容臧上前,大声汇报南讨战事。慕容臧可没什么不好意思,这次南讨,前后封了三个大都督,他乐安王好歹也是其中一个不是。

  身后慕容德只装看不到,转头去看别处。军阵之中,慕容兄弟一脸不忿,窃窃私语:不让慕容垂上,那也还有慕容德,哪里轮得到慕容臧这个败军之将。悉罗腾朝他们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弟兄几个这才安生下来。

  高台之上,不少宗室重臣也略感奇怪,不过瞧见吴王慕容垂正在台上,或许天子特旨优容,别有深意罢,不复多想。

  慕容臧说完,台上有中官喊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这是要例行封赏三军有功将士了。之后便是大军操演,天子检阅。

  慕容臧甚是兴奋,满脑子想着待会的阅兵。为了讨天子欢心,他可是费了老大功夫。先是召集众将商议了好几个方案,接着还全军操练了两回,硬是耽误了不少时日。弄得慕容德与他吵了好几次,连慕容冲似乎也不是很支持。

  那又怎的?操演的好,露脸的可是他乐安王。。。

  沉醉其中的慕容臧被一阵哗然突然惊醒。

  。。。。。。

  邺城,戚里。

  段随目瞪口呆,瞳孔之中,一个黑影越放越大。

  那是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并没有人骑在上面,不知如何被惊到了,在长街上疾驰而来。好在这街上空空荡荡,倒是不虞撞到行人。

  正晃悠着的段随先是吓了一跳,不过迅即冷静下来。以他的身手,避开奔马不难。。。

  骏马驰过,只听得“砰”的一声,一个相当高大的人影被生生撞地倒飞了出去,衣袂飘飘,宽袖大袍,不是段随又是哪个?

  不错,段随肯定是避得开这匹惊马的,毕竟看到马匹时距离尚远。可要是某人自觉武功大进,非要效仿一些小说中的狗血情节,比如“力阻惊马”,那就两说了。

  话说段随潇洒地侧开半步(正面硬撼疾驰的骏马,那是项羽,或者白痴),伸手一搭,扯住了勒水缰。。。不晓得是不是今日穿的长袍迟滞了他的动作,还是那匹马实在神骏,未待他发力,马身已经疾冲而过。宽大的马臀摆动处,段随应声而飞。

  这厮身体也够强悍,黑马与他撞了一下,去势顿缓,又冲了几步,只听“嘶”的一声,居然停住了。

  黑马打了个响鼻,踢踏踢踏地转过身来,望着墙根下躺倒的段随,马眼里写满了无辜。

  巷子转角处人声、脚步声大起,段随听到有人在喊:“哎呦不好,撞到人了!”

  。。。。。。

  铜雀台上,中官口中的谕旨初时并无异常,大力夸赞三军用命,为国建功。接着道:“南讨大都督,吴王慕容垂,忠公体国,以国家多事之秋、府库不盈,领三军之愿,特请免受封赏。。。”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台上显贵,不明就里的,心想自古辞官辞赏的不少,但多是清高之辈的个人所为,这吴王竟然豁达、能干如斯,领三军一起辞赏,古来未闻。这大头兵的工作可不好做啊,能臣!贤臣啊!

  台下的骄兵悍将不干了。老子何时说过不要封赏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多弄些军粮赏钱?一阵骚动,自铜雀台上看下去,军阵渐次混乱。

  慕容暐眉头大皱,转头狠狠地看了慕容垂一眼,怒意明显。他可不糊涂,看到城下乱相,也猜着军士们恐怕并不知情。

  可是日前李凤随中官颁太后懿旨回来时,言之凿凿,说吴王进言,三军齐心,一起辞赏云云。此前慕容评早就不断灌输给皇帝国库空虚的说法,故而慕容暐一听有这等好事大感兴趣,心道你吴王也终于知道要讨好朕了。本想即刻召见慕容垂,太后可足浑氏不晓得犯什么毛病,死活不同意,只是推说懿旨已下,优容吴王,岂能出尔反尔?

  皇帝拧不过骄横的太后,便叫来慕容评问个虚实。慕容评一番天花乱坠,什么皇帝天命所在,三军沐浴皇恩,人心思古。。。只说得慕容暐自觉英明神武,远迈前代,竟没想起吴王真要这么干,总得上道正式的表奏不是。

  不过可足浑氏与慕容评摄政多年,忽悠小皇帝惯了,这等细节上的纰漏只是小事一桩。皇帝真要追查起来,太后哭闹一回,准保不再追究。

  慕容暐自然不傻,可是在他心里,敬爱的母后是不会骗他的;兢兢业业的太傅也不会骗他;随侍身周的李凤更是不敢骗他;那么唯一可能骗他的,只能是自小就被父皇母后说得很不堪的五叔了。

  “哼,真是奸佞,要讨好朕,居然把主意打到朕的大军上去了,这是要置朕于何地?”慕容暐越想越是恼怒,可这是在大典之上,终究无法当场发飙,“且回宫中,看你如何解释!”

  慕容垂先是脑中一片空白,被皇帝瞪了一眼,更是惶急。抬眼看到李凤,这厮头垂得更低了。再看场中,其他人多现惊讶之色,太傅慕容评的脸上却古井不波。

  联想起那日李凤所言,慕容垂顿时明白自己被陷害了。可他也没法自辩。慕容评这招是个阳谋,慕容垂不接也得接下。总不能当着三军、宗室、众臣面前大喊:“我没说过!”那意思就是皇帝为了省钱故意坑你咯?慕容暐准保当场翻脸,以大不敬之罪砍了慕容垂的脑袋。

  慕容评这招确实够狠,吃定了慕容垂。须知以慕容垂一心为国的心态,即便事后他也绝不能跑去和军中将士解释。宁可众军怨恨自己一个,慕容垂也舍不得军心涣散,对国家失去忠诚。

  西风泠冽,大旗飘扬,斗大的“燕”字晃过慕容垂的眼角,他只觉痛彻心扉,“这就是我为之奋斗了半生的大燕吗?”竟是这般陌生,这般冷酷。一颗心不断下沉,怨气冉冉积聚。

  宣旨的中官不受丝毫影响,继续读旨,大意是天子仁厚,仍自内帑取财帛若干,分赏三军。算将下来,估摸着也就够众人喝几顿酒罢了。

  铜雀台下,慕容德与悉罗腾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他二人身居高位,晓得庙堂里头的弯弯绕,加上深知慕容垂绝不能这么短视,便猜到有人搞鬼了。权倾朝野的太傅慕容评肯定是有份的,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慕容兄弟毕竟年轻,大为焦急。聪明点的如慕容令、慕容麟猜到事有蹊跷,不曾言语。慕容宝等几个则直喊:“父王怎的如此糊涂?”

  可是场中最焦急的还不是慕容兄弟,而是头昏脑胀的慕容臧。眼看着军阵松动,他是真急了。心中大恨慕容垂:这老东西沽名钓誉,却把我给误伤了。

  眼巴巴得候到圣旨读完,慕容臧急吼吼地冲着传令官大喊:“擂鼓!操演,起!”

  传令官还算尽职,可是令旗所到之处,鼓声稀稀拉拉,队伍走得松松垮垮,枪林散了架,戟雨也实在小的可怜。。。

  慕容臧欲哭无泪,偷眼看到铜雀台上,皇帝拂袖而去,走得甚急,九重华盖摇摇欲坠。啪哒一声,慕容臧跌坐地上,肥脸抽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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