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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出奇


  明磊送走陈敬廷,吩咐嗣音先回祁府,自己要去见郑鸿逵。嗣音和欣儿大惊,“夫君把郑鸿逵给卖了,还敢去见苦主?”

  “不但见,还要他拿出银子,好好谢谢我!”

  说得两女一齐摇头,明磊一笑,溜了出来。

  郑鸿逵这两天躲在府里闭门不出,马直见事不好,早就脚底摸油跑回应天府了。听说明磊求见,郑鸿逵一下跳了起来,“匹夫焉敢见我?不见!”

  谁知话音刚落,明磊就闯了进来。这也难怪,下人们谁都知道老爷要倒霉,而这位周大人一下杀了几百口子的人,一下一上,那里还敢真拦!

  明磊瞅着脸红脖子粗的郑鸿逵也不客气,“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凭什么骂我?”

  “凭什么?刘肇基是你出主意请来的,你为什么出卖他?亲自带人把他捉住?”

  明磊禀退下人,见只剩下他俩,才小声说:“我让他去抢北新关的税银了?我让他杀了秀才,还叫人家的女子赤条条地满街跑了?

  你身为杭州总兵官,东门外浙江入卫都司归不归你管?人家要出兵都不教你知道,我都替你脸红!”

  郑鸿逵的气焰被打下去一半,回嘴道:“那你就带兵去征剿啊?”

  “你好好想想!当时,要不是班孙,我都不会被叫去。又不能通知你了,我不跟去,能放心吗?

  你打听打听,到了石墩镇,我特意耽搁了一会,实在拦不住了,班孙和钱参将才带兵杀过去。刘肇基要是不烧巡检司陈游击家的房子,人家会和他拼命吗?三千兵马几个时辰,拿不下五百人,是不是太废物了?能怪别人吗?”

  郑鸿逵的火气就剩一点了,“那你也不该抓了刘肇基,还打折他的一条腿啊?”

  “天地良心,我当时躲在镇外睡觉。没招他,没惹他的,是他刘肇基看我别扭,非要和我试巴试巴。你想啊!他才十来个人,我有一百来号人,我想不抓他都难啊?

  至于那条腿,你回头问问刘肇基,是他杀了人家兄弟,人家要替兄报仇才被打断的。要不是我拦着,别说一条腿,他的小命都要交待在那呢!

  你知道我素来仗义,不爱多说。其实,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明磊扯着脖子嚷,一副被冤枉的样子,不由得郑鸿逵不信。

  郑鸿逵已经信了七八成,又不禁问道:“璞麟,为何杀了中贯营几百将士?”

  “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你好好想想。刘肇基被捉,他能不把你供出去?海宁府死伤了两千百姓,两边死了近千名的兵士,总得有个替罪羊吧?祁彪佳不能得罪高鹞子,肯定不敢杀刘肇基。可他敢得罪咱们马相啊,敢得罪南安伯(郑芝龙的封爵)啊!

  我怎么看,也没有比杀军门再合适的了?”

  明磊说得入情入理,也正是郑鸿逵这几日所担心的,急得他连忙抓住明磊的手,“璞麟老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所以,我才狠心杀人啊?你想想,现在杭州城都说我什么?祁彪佳肯定以为我是大功臣,这样,我才好为你求情啊?”

  郑鸿逵也不是太饭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明磊早就看出来了,索性点破,接着说:“你是不是怀疑我成心害你?

  你也不好好想一想?这年头,官场之上,有干不利己的事的吗?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死了,我也不会当上杭州总兵。我害你图什么啊?”

  郑鸿逵一想,对啊,璞麟出卖自己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他又不傻,这才真正信了明磊。亲亲热热地和明磊从新见礼,借机央求道:“兄弟,哥哥命在旦夕,你可要鼎力相救啊!”

  “璞麟我一定尽力确保哥哥万无一失。不过事情严重,杭州恐怕待不下去了。”

  “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哥哥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应天府就没事了!这事儿就感谢璞麟啦。”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璞麟也有一事相求呢?

  哥哥回到马相身边,一定代我向马相请罪,斩杀文官的风头还没有过去,又惹下滥杀中贯营将校的罪过,实在无颜见马相了。

  估计朝中参我的折子还不跟雪片似的,可记得替兄弟分辨分辨,千万把参兄弟的折子压一压啊!”

  郑鸿逵一把拉住明磊的手,“璞麟尽管放心,我说过有难同当的!兄弟既然有难,做哥哥的哪能袖手旁观啊?”说着,拍手叫进一个丫鬟,低声耳语几句,又打发了出来。

  不一会,漂亮的五姨太进来给明磊请安,明磊连忙还礼。郑鸿逵接过五姨太递来的一沓银票,伸手就强塞给明磊。

  这容易得实在出乎明磊的意料,连忙假意推辞。被郑鸿逵拦下,绷着脸说:“我实在怕璞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也不想想,杀了中贯营几百将士的事,不多花银子打点,那就是塌天之祸,哪还有余力解救哥哥啊?”

  明磊又推脱了半天,最后郑鸿逵只得象征性地收回几张,明磊这才看也不看地收入怀里,趴在郑鸿逵耳边说:“收拾东西,估计三天之内,哥哥就可以动身回应天府了。”

  说罢,明磊就告辞出来了。坐在轿中,明磊细细点了点,足足五万两的银票,真应了一句老话,人的名,树的影。要不人家郑家声势惊人呢!就是他妈的有钱。看来,做海贼还真是一份有前途的工作诶!

  明磊来到祁府门前落轿,也不用通禀,从侧门就被请了进去,站在堂下迎接的是班孙和一个文雅的漂亮小伙子,明磊看他站在班孙右侧,便猜到这多半是哥哥理孙了。

  祁理孙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看着比班孙年青,长得很是标致,唇红齿白,儒雅风流,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分外有神。

  明磊和他初次见面,相互行了礼,客气了几句才携手走进正堂。

  明史上记载祁彪佳二十一岁就做到福建兴化府推官,生而英特,丰姿绝人。如今也就四十三岁,却颇显老态了。看来江南的军务并不顺手,已经严重摧残了他,使他看上去憔悴不堪。

  祁彪佳也是高身量,穿着家居的福字纹熟罗袍,头戴一顶浩然巾,面色黄黑,一把浓密的黑须,远不及理孙漂亮,但他已然深陷眼眶里的一双眼睛,却不时闪烁着或冷或热的光亮。若不是这双眼睛,祁彪佳颇似一位迂腐的老儒,但只要一触他的目光,便会惧然而惊,悟到这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有万丈豪情的不寻常人物。

  祁彪佳坐着没动,等明磊恭敬地行了大礼,才抬手示意明磊坐下。明磊偷眼看着这位江南名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祁彪佳实在看不透面前这个年轻人,本来他是非常厌恶明磊的。明代的官场,历来重文轻武,一个七品的御史就敢于鞭笞一位参将。到了弘光朝,武夫抬头,越发无法无天,这个璞麟竟然诛杀了两榜进士吴乘权,实是大逆不道。祁彪佳的心目中,明磊已然是一个溜须拍马、心狠手辣的无耻之徒。

  可回到杭州,这璞麟的名声却异常的好,连一向目空一切的班孙都深深折服,只是任意胡为还是一贯的,怎么能斩杀那么多的军士呢?那些可都是能征贯战的人才,军纪比之佐良玉的部下,已经不知好上多少倍,死得实在冤枉。

  祁彪佳看着明磊恭敬的样子,还是觉得玉不琢不成器,应该敲打敲打,“璞麟,你对老夫怎么看?”

  “回姨夫,”明磊说着微微欠欠身,“天下人皆云,姨丈丹心一片,负贞亮之操,励志植节,不欺其素。”

  世培(祁彪佳的号)这些话听得太多,只是微微一笑,“夫忠贞之士,临危授命,分宜所在,确然有以自持而不乱者。

  乱世分张,璞麟临大事能当机立断,不畏纷扰,比之班孙等,实数难得。但立身要正,不可干下作奸犯科的勾当,切记切记!”

  明磊虽然觉得还是有些迂腐,但祁彪佳说得正大光明,全是肺腑之言,哪里敢表示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心思,站起来躬身受教。祁彪佳也没有再绷起脸难为明磊,聊了一些时局的看法。内堂摆宴,大家一起吃了顿没什么滋味的盛宴。

  明磊跟着祁彪佳来到书房,只要班孙、理孙和遂东作陪。这几位别看平时伶牙俐齿的,到了祁彪佳面前,一个个都如同避猫鼠似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冷场了一会,明磊这才试着问起刘肇基,世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才说:“鼎维(刘肇基的字)恐怕要落下残疾,我已然送他回高邮的宅邸安心养病去了。此公乃忠义之士,只可温言勉之,切不可有轻慢之心。”祁彪佳明着是教训所有子侄,但最后看着明磊,显然是说给明磊听到。

  明磊急忙躬身回答:“小婿得罪了刘肇基和高鹞子,给姨丈添了麻烦,实在过意不去,是否用金钱杰纳二人?”

  “璞麟,怎么做事就想着用奇,难道天下事都可用钱买之?”

  听了训斥,明磊再也不敢言语了。只听祁彪佳接着说:“高杰驻瓜洲,跋扈甚,老夫已知会,克期将单舟往会。

  璞麟,可有胆量陪老夫往会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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