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甲申风云 > 第三卷 逐鹿 第四十二章 成长

第三卷 逐鹿 第四十二章 成长


  第四十二章成长

  此时,兰第锡厚重有力的大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还安慰他道:“这没什么!谁第一次上阵都会这样!”

  “昂帮阿玛(满语大爷的意思),谢谢了!”

  看着萨载特意讨好的目光,兰第锡一愣,“少爷管我叫什么,昂帮阿玛?”说着,急忙摆手,“可不敢当!您是觉善军门的晚辈,都统大人的公子,我一个旗下的普通牛录,不敢高攀啊!”

  “瞧您说的!什么名门不名门的,几十年前,咱们家家不都是一样的?军队就是咱们的家,您是家中的长者,叫您一声昂帮阿玛,应该的!”

  兰第锡哪里知道,别看萨载长的傻楞楞的,做为官宦人家的子弟这点见缝插针的心眼就如同本能一样,与生俱来。萨载审时度势,为了应付眼前的这场恶战,不找个经验老道的靠山,实在不敢想怎么混过去。

  见兰第锡默许了,萨载还是不放心,害怕这一切都是因为觉善的缘故,便又追问道:“昂帮阿玛,满营上下都看不起我,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兰第锡叹了口气,“入关以后,我在永平府也分到了二百顷好田地,奴仆也有了几十个,家里的rì子过得也算踏实下来了!

  可我老了,你看明军的这个架势,照这么打下去,不出五年,我们这些老兵就剩不下几个了!再打仗,就看你们这些年青后生的了!你们要是不行了,我的田地啊,奴仆啊,也就保不住了。

  孩子啊!这天下我们跟着摄政王算是打下来了,保天下,可就看你们的了!就为了这,你说我能不多照顾你一点吗?”

  “听说,要不是您的军功被人冒领了去,您早就是梅勒章京了,您就没怨气,还这般替朝廷着想?”

  兰第锡苦涩地笑了,“少爷,你还小啊!身边相交多年的弟兄还没有战死的。等仗打多了,你就明白了!什么官职、荣耀啊,全是虚的,只有活着是最重要的!和那些战死的兄弟比是来,我幸运多了,早就知足了!”

  说着话,兰第锡招手让一个兵丁送过来一张四尺长的硬弓和几壶雕翎箭,“拿着,到前面杀敌去!你要是总躲在后面,大伙儿永远也不会看得起你,甚至军门也不会待见你了!”

  见萨载瞅着硬弓发呆,兰第锡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从大拇指上摘下一个纯银的扳指,塞进萨载手里,“这还是太宗赏赐的呢!带上它,弓弦就不勒手指了,而且shè得也会稳些!”

  见人家直瞅着自己,萨载不大情愿地套在右手的大拇指上,没法子,硬着头皮来到西侧城垛跟前,飞快地探头就是一箭。

  “少爷就是和我等不一样啊!shè箭连眼睛都不用睁!”

  看到萨载的丑态,那个被称作五爷的兵丁放肆地大声调笑着。

  “讨打了?如此没上没下的!”被兰第锡一声断喝,吓得那位五爷赶紧跪下来认错了。

  受到兰第锡的鼓励,萨载跟在他身边,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不觉间太阳已然西斜。明军已经攻了一整天,但看样子还要持续到夜里。也不知这是明军第几次试图用火药炸开西城的城门,总算又被打退了。将硬弓随手丢在地上,萨载靠着城垛,一边揉着酸疼的手腕,一边喘气,一天下来,自己竟然不知道饿?

  兰第锡温暖的大手再次拍在了肩头,“不错,我替小爷数了一下,四个明军肯定是死在少爷的弓箭之下的!”

  “昂帮阿玛(满语大爷的意思),您就别跟着他们乱叫了,直接叫我名字不行吗?”

  “哦!在我眼里,你就是咱们军中的小少爷,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您这是看不起我!”

  “我看不起你?”

  “对!我心里数着呢,今天一共shè了五十二箭,居然就shè中四个明军,这还不够丢人的?您要是不把我当成娇生惯养的少爷,能夸我吗?”

  看着急得小脸胀得通红的萨载,兰第锡温和地笑了,“傻小子!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啊?

  记得我十四岁第一次上沙场,那还是老汗王(满人对努尔哈赤的昵称)掌兵打圣京的时候,一刀从背后砍下明军一个哨总的脑袋,你猜怎样?当时吓得连裤子都尿湿了!”

  一句话,说得这一老一小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哨兵大叫道:“明军又攻上来了。”老少俩人相互看了一眼,迅速在城垛后蹲好,因为根据经验,马上明军的大炮就要响起来了。

  此时城外的沈一恒,肺都快气炸了,零七旅攻打了一整天,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西门的这处瓮城防守还是如此严密,一点进展也没有。“调零八旅继续进攻!累,我也要累死这群王八羔子!”

  零八旅的旅长谢承瑞在西门外已经憋了一整天,接到命令,高兴得一跃而起,“太好了!韩宪元(第七旅旅长)忙活了半天,没想到这便宜竟留给了咱们!参谋长,就照早先咱俩商量的那个办法,怎么也要将城墙炸出一个缺口来。”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萨载就觉得脚下的瓮城都为之晃了几晃。兰第锡伸头向外看了看,面sè凝重地去找觉善了。

  此时,觉善已经知道瓮城南面的城墙被炸出两尺长的一条裂缝,正和梅勒章京布彦泰和几个牛录章京商量对策。见兰第锡也跑来了,还冲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兰第锡扑通就给觉善跪下了,“瓮城危急,明军还要继续炸城,末将不才,愿讨令,组织敢死队从暗道出城,在明军背后发动突然逆袭!

  那戏文是怎么说来着,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可大获全胜!”

  觉善哪能不知道,事绝非兰第锡说得那么轻松,老实说,这九死一生的事他舍不得用兰第锡。

  梅勒章京布彦泰新调来没几年,对这些人可没有觉善感情深,他关心的是守住城池,忙不迭地问:“那秘道怎么办?”

  “这等东西只可用一次,出去的时候,末将就用火药将其炸塌!”

  “那到时,你可就没有退路了!”一旁的觉善担心地提醒他。

  “敢死队嘛!谁听说敢死队要什么退路的!”

  见兰第锡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觉善心里更是不好受了。从松山之战起,兰第锡就一直跟着自己,到如今,得了天下了,竟还要他去拼命,自己岂能答应。

  见觉善不肯,兰第锡笑了,“军门,全营上下就属末将岁数最大了!原以为没什么恶战可打了!现在看来,这战是不会停下来了,兄弟们还年青,为国尽忠的机会有的是,我孙子都有了,家里也没什么可惦记的,这等九死一生的事还是我去吧!”

  觉善的眼圈红了,他清楚,为将者最忌用情,但实在不知说些什么话,摆摆手,要布彦泰安排去选拔七百士卒组成敢死队。

  一顿饭的功夫,兰第锡整装待发了,望着觉善,他最后一次给觉善跪下,磕了个头,“军门,我儿孙将来万一遇到什么难处,找到您的时候,还望您看在往rì兰第锡伺候您的情分上,不要推脱啊!”

  觉善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对着自己右手的食指狠狠咬了一口,将鲜血涂在自己脸上,“我觉善对天发誓,对兰第锡的子孙要是有求不应,下十八层割舌地狱!”

  此时,天已经擦黑,沈一恒看到瓮城的大裂缝,兴奋得来回走遛,“谢承瑞能干啊!”

  眼看着第二拨火药已经冒死运来在裂缝处堆好了,没想到清军奇兵迭起,德安城居然会有秘道?清军竟然经过暗道,运送数百死士到了城外,突然从地里冒了出来,举着大刀嗷嗷叫着从背后杀向城根下的明军。而与此同时,瓮城上,清军的人数增加了一倍,密集的弓箭和滚木落了下来,明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

  “开炮!快开炮!”

  “师座,会误炸到城下的弟兄的!”

  “放屁!不误炸也快死光了!开炮!快!”

  此时,突遭变数的谢承瑞当机立断,亲自带着一个团赶去接应,拼死将这些人马救了回来,但火药终于没有点燃。第八旅的零二五团和零二六团均因此遭受重大伤亡,进攻被迫停止下来,战斗再次陷入僵局。

  而兰第锡和他那七百勇士,在拼死突围和救援的两路粤军的夹击下,不出意外的全军覆没了,但与他们同时倒下的,是不下两倍的粤军,而整夜里,从明军营地的方向,都隐隐有哭声传来。

  十月初六的早晨,太阳还没有露头,萨载跟着梅勒章京布彦泰悄悄大开西门,飞快地跑出来,死活也要将敢死队的尸首抢回来。萨载咬着牙,紧绷着脸,提着钢刀,冲在最前面,连续翻动几具尸首,终于找到了兰第锡。

  兰第锡是背冲城墙倒下的,身上没有伤口,但双眼被枪弹打穿了,变成两个黑洞,血液早就凝固了,满头满脸都是黑黑的血嘎巴儿。

  突然,炮弹的爆炸声在萨载后方十丈远的地方响起,凭着经验,他知道行踪已经被明军发现,而且更密集的炮弹马上就要呼啸而至了。萨载没有一点犹豫,麻利地将这个自己昨天刚刚认下的昂帮阿玛背了起来。但死人的身子**地不知道打弯,脚根本没有离地,顾不了许多了,萨载伸双手紧紧揪住死尸大腿内侧的肌肉,双脚将将离地,赶紧甩开两腿没命地往回跑。

  梅勒章京布彦泰领着数百人举着铁盾就守在城门前,眼看着离布彦泰还有三十丈、二十丈了,炮弹在萨载周围不停地爆炸。

  等萨载刚刚跑进城门洞,就听见背后一阵惨叫,赶紧将尸首丢在地上,扭回头,原来一发炮弹在城外的人群中炸响,一下就炸死了十几个人,最要命的是布彦泰大人也负了伤。

  “慌什么!不就是几发炮弹吗?谁看到明军的人影子了?”大声喝斥着惊慌的士卒,萨载一面跑了回来,指挥几个亲兵将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肩的布彦泰大人护送回瓮城,自己则稳稳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甚至将士卒递过来的铁盾都远远地丢了出去。

  等将敢死队的全部尸首运回来,清军又损失了一百多人。此时,天光大亮,太阳也升了起来,藏兵洞口的青石板上此时已经堆满了清军的尸首,萨载跪在那里,用一块攒湿的白布轻轻地为躺在冰冷地上的兰第锡擦去脸上的血迹,不知不觉间,一滴滴豆大的泪珠噼噼啪啪地掉在了兰第锡的身上、脸上。

  听到有脚步声在自己身边停下来了,萨载抬起头,环顾四周,十几个士卒跪在了兰第锡的四周,为首的竟是那个将自己摔出藏兵洞,人称“五爷”的大汉。

  看着满脸jǐng惕之sè的萨载,大汉一抱拳,“少爷,我等对兰大人的为人甚是敬佩。我们这些人的牛录章京都战死了,大伙一合计,愿意在您的手下卖命!不知大人可否答应!”

  一句话,把萨载说楞了。“我的手下!我也能有自己的牛录了?可为什么啊?昨天不还都看不起自己吗?”

  见萨载不信,大汉赶紧解释,“军中讲究一个义字!少爷对兰大人有情有义,舍命将尸首抢了回来,我等全都看在眼里了。今儿,当着兰大人的面,我等所言,字字出自肺腑,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别!我信就是!千万别发什么毒誓!”说着话,萨载站了起来,将眼泪擦干,不禁将胸膛挺起,突然间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武人了。

  经过一夜煎熬的沈一恒众人,两眼一律通红通红的,刚要传令继续攻城,师参谋长赶紧来下了,“全师的士气不高,还是多休息一会吧!”

  见两个旅长都点头,沈一恒咬牙切齿地说,“那就吃过午饭再肟诎颜饧一锔献撸谥剩镅粲直丈狭俗臁t凑馐焙蛩欧⑾郑约翰恢烙Ω迷趺闯坪粞矍罢飧黾一铩n庥炙荡硎裁椿埃镅羲餍跃筒豢诹恕?

  田阳因为怕漏了馅而沉默,满愿因为想让田阳自动让位而沉默。结果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起处城门清军的防守力量稀少,“看着东门,真是眼馋啊!”但理智告诉自己,真要将部队拉过来,说不定死伤比西门还要惨,“要是能同时从四门进攻就好了!”

  中午刚过,萨载正在藏兵洞里冲盹,外面明军的火炮又响了。这回明军还是有变化的,他们是先发起进攻,等城头清军多起来了才开炮。“看来明军队弹药不多了,知道省着使了。”

  由于表现不错,加上军官战死了不少,如今萨载也能站在觉善身边了。觉善听见萨载的议论,满意地点点头,我们满人的孩子还是要在战火中磨练!才经过一天,就成长了起来,真是欣慰啊!

  而且,觉善发现明军的士气已经大不如前了,再没有不畏弓矢地狂攻,而是任凭军官暴跳如雷,也是一旦攻击受阻,就立刻调头跑回去,连阵型都顾不上了。于是,整整一个下午,觉善的一半心思倒是放在了萨载身上,不时指点他作为牛录章京,应该如何考虑定夺,又应该如何指挥士卒。

  眼看太阳又要落山了,沈一恒的嘴角不禁飘起一丝笑容,演了整整一下午的戏,看来已将清军麻痹了。于是,传令,“准备总攻!”

  可就在此时,天边突然亮起一道闪电,狂风带着沙石扑面而来。几声炸雷在空旷的荒野响过之后,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转瞬之间,天sè就暗了下来,瓢泼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人算不如天算,这个下午沈一恒又白忙活儿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使沈一恒拼死总攻德安城的计划落了空,同时也让在板桥铺激战的明军主力和南昌而来的援军双双熄了火,还让北边的九江援军也在雨水和泥泞中停顿了下来,一切都要推迟到天明见分晓了!

  十月初六的中午,在德安城下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南昌方向的援军用过午饭也陆续从西峰的山岭开进了博阳山区。

  喀尔塔喇为了不犯刘起龙的错误,越过长阳铺后,骑兵部队也是沿山岭缓慢前进,到下午四点多,才抵达德安西南约三十里外的板桥铺山区。这里是整个博阳山地形最复杂险要的地方,明磊的主力部队就在这里恭候着清军的到来。

  很快,左翼埋伏在南塬的零六旅第零一八团首先与清军的骑兵接触上了。明军在这里足足等了好几天了,士气高昂;而清军翻山越岭一路长途跋涉而来,一个照面,就露出疲态,清军右翼骑兵的先头部队并不还击,立即后撤了。在北塬的零四旅听到枪声,也随即包抄过来,两个旅一左一右,呈扇形挡住了喀尔塔喇大部队的去路。

  小心谨慎的刘良佐发现太板桥铺东西北三面,都出现了明军,脸sè不禁一变,扭脸再去找喀尔塔喇,却发现人家早已登上一处高坡,丈八的满洲镶白旗的战旗立在其身后。

  由于明军占据了地形的优势,同时喀尔塔喇也没料到明军的胃口会这么大,竟要生吞自己的这两万人马。战斗爆发时,纯属仓促应战,在明军犀利的进攻下,清军边打边退。

  喀尔塔喇拿白眼珠瞟了一眼才跟上高坡的刘良佐,“刘军门,敌人的弱点在右翼,竟然放弃优势从高坡上冲杀下来,这个立功的机会就留给令侄刘起龙吧!”

  什么狗屁机会,刘良佐刚要往地上吐口唾沫,又害怕地缩了回去。这就是三个黄花大姑娘换来的军功?虽然刘良佐气得脸sè发白,但人家是主帅,既然划出了道,总不能不去吧!

  没办法,刘起龙带上三千骑兵向明军的右翼冲去。

  刘起龙的逆袭早就被零四旅的哨兵发现,两个方阵的明军立时掉转枪口,而且连迫击炮都给他们预备好了。结果可想而知,还没冲到人家的跟前,飞来一颗子弹正打在刘起龙的右腿上,亲随们急忙护着他就往回跑。见主将的战旗调头向后,这三千骑兵哪还有心思恋战,也纷纷撤了回来。

  高坡上的喀尔塔喇冷冷地哼了一声,“汉人就是汉人!见点血就吓破胆了!

  萨迎阿!打不出咱们满洲巴图鲁的威风,就不要活着回来了!”

  一丈外,一条黑铁塔似的大汉应了一声,轻漫地瞟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刘良佐,打马就下了高坡。

  转瞬间,随着山坡下的一声大吼,上千身穿白sè镶红边棉甲的满洲骑兵象一支离弦的利箭,准确地插进了零四旅两个团的接合部。

  第零一三团的侧卫部队旋即陷入镶白旗骑兵的包围中,面对疯狂飞舞的马刀,一连连长以下的近百名明军官兵当场就被砍杀殆尽。萨迎阿率领的这股骑兵击溃了一连后,马不停蹄地向腾空了的阵地扑来。

  很快,北塬上的零一三团余下的两个多营的兵力眼看着就淹没在清军的骑兵洪流中。被围的零一三团的团长熊光焰可是个机灵主儿,一看不好,传令两个营的士兵赶紧跪下来,将枪支丢于地上,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萨迎阿轻蔑地撇撇嘴,根本没功夫搭理这些没有骨气的明军,“传令!留给那些汉军受降吧!”


  (https://www.biqwo.com/dudu/40/40137/212668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