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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逐鹿 第五十五章 牺身


  第五十五章牺身

  王得仁率领的这支人马的先锋官是金声恒手下的第一干将汉城侯刘一鹏,此时,他领着一万步兵刚刚到达山脚下,就看见一个黑影从东南边跑来,可能跑得太急了,竟从山岗上滚下来,还离得很远就挥舞着手臂,跑过来以后,他大喘着气,睁大两只圆眼睛,喊道:“鞑子、鞑子来啦!鞑子就在那边儿的山头上。”

  刘一鹏大吃一惊,“鞑子来得好快啊!有多少人?”

  “不多!就几匹战马冲上了山顶,但山对面好像还有大队人马!”

  刘一鹏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通知王得仁,同时下令,手下的两员副将各领三千人占领左右临近的山头,余下的四千人由自己亲自率领,跑步冲上山顶。

  “儿郎们!报仇的机会来得好快啊!他们这些鞑子也有今天,只要守到天亮,大军合围,定可杀尽这群畜牲!”

  刘一鹏的话在军中低声传开,士气大振,士卒们脚下顿觉轻快了许多。刘一鹏带着几十个亲兵率先摸上了山顶,将手一摆,猫腰伏进了乱蓬蓬的荒草中。四千士卒悄无声息地跟上来了,待全部伏好,聆听在远处几十丈外黑暗中渐渐逼近的动静,那是兵刃与甲胄的碰击声。

  必定是夜间行军的火光将清军引来了,来不及多想,刘一鹏急急传令,“敢点火者,斩!前锋营的将士速将左臂的衣袖割下来,待会动起手来,凡是摸到对方有袖子的,一定不是自己人,有什么就招呼儿什么,千万不能手软!”

  而另一边退回来的穆里玛也犯了核计,到底要不要冲下去。但一想到连勇武的喀尔塔喇都被杀了,这下面最少也有三四万人马,下去不就是送死吗?还是,老老实实地等大将军的将令吧!

  听到禀报的谭泰大惊,转瞬之间周围百里之内一下聚集了近二十万敌军,这是要制自己于死地啊!谭泰哪敢多想,趁着西面的明军远道而来立足不稳,此时不迎头痛击,更待何时?

  但是,为了防备四周的粤军,还是要有所顾忌的,谭泰严令不许点火,摸黑冲出这片山区,一定要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谭泰哪里知道,真正决定胜负的那电光火石的一刻已然过去,如果穆里玛不从最西侧的小山退回来,完全可以不受阻拦地冲下去,凭借速度彻底打乱明军的部署。但,可惜没有,战场上拒绝如果这样的不实之词。

  实际上,等穆里玛整顿兵马再次向最西侧的无名小山坡进军时,刘一横的先锋营已经在山顶和两侧恭候他们的大驾了。同时,接到并禀报的王得仁,迅速将新接手的那个粤军炮兵团调了上去,而且仗着人多,在刘一鹏的身后,接连布下两道防线,又加派各五千步兵扔掉火把,没命地跑进了丘陵地区,横向直插到刘一鹏部的两侧小山岭,以防清军队突围。

  王得仁有心讨好明磊,怎敢让督师大人的嫡系粤军第五旅受到损失,所以,根本不理睬刘良谟的嗷嗷大叫,美其名曰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还是跟在本帅身边,准备随时接应各部队紧急情况为佳。

  前后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由于心理作用,穆里玛做梦也没有想到才上去的小山如今已经被明军占领,两翼连jǐng卫哨都没有布设,就急匆匆地冲了上来。

  借着月光,刘一鹏影影绰绰看到大队骑兵挤在一起,队形很乱;这伙人沿着两山间的凹地转眼间就上了土坡,斜插过来。等到逼近到了二十丈以里,刘一鹏将手一摆,十几个传令兵顿时四散,分头传下战斗的命令。

  没有火光,也没有爆炸声,无数的雕翎箭从黑漆漆地荒草间、树丛里shè了出来,由于不能举火,传令耽搁的时间比刘一鹏想的还要长,开始shè箭时,相距不足十丈了,不要说士卒,就是战马都有不少被雕翎箭shè个对穿。

  冲在最前面的二百多人连敌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到,就稀里糊涂地死翘翘了。穆里玛的两眼如同喷火,“快放箭!对着山顶shè!不用瞄准!”

  单比shè箭一项,明军怎会是清军队对手,很快就随着阵阵惨叫声,反击的箭雨越来越稀疏了。

  “冲!”穆里玛一声大喊,两千骑兵散开来,满山遍野地冲了上来。

  可这是深夜,到处长满半人高荒草的江西山岭,伏在地上的步兵在暗,骑在马上的清军在明,只要俯下身子,清军很难发现明军,而他们自身反倒成了靶子。于是,不是战马被砍断马蹄,就是骑兵的大腿被长枪划开尺把宽的口子,而且明军人多,山顶密实的长枪阵也难以突破。没过多久,山上山下基本上就变成马下的混战了。

  当战斗逐步转化为一场地面的混战后,清军通过死伤也发现一个秘密,但凡有人凑近伸手就来摸你的胳膊,不用问只管举刀就剁,必是明军无疑。

  “这些明军也真够怪的,遇见人先不砍,以为我们傻,先拉胳膊,好借着一愣神的功夫偷袭。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等新鲜事!”

  原本这些明军对夜战就很在行,基本上都是三两个人一组,而这个胡思乱想的清军很倒霉,他们十几个丢掉战马的士卒遇见的是刘一鹏的亲兵乔拴柱,此人仗着武艺好,很是活跃。

  乔拴柱发现守在半山腰的兄弟被大约十几个丢掉战马的清军聚在一起杀散了,招呼一声大队人马,就带头跑了过去。

  等到临近清军,乔拴柱突然从一旁的土坑里跃起,敏捷地象头豹子,几步便从侧面蹿了上来。举刀将一个清军的马刀架住,头也不回地大喊:“满仓,嘬死呢!……快上啊!”

  由于马刀实在太长,提起再次舞动难免有些迟缓,说时迟,那是快,就在这名清兵的马刀提起尚未发力下落的功夫,跟上来的另一个明军举枪就扎,噗的一声,长枪从清兵的右腋下钻了进去,再用力拔出,将大枪一拧,乔拴柱大骂道:“满仓你慢点,枪挡上的血溅了俺一脸。”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如法炮制,又结果了一名清兵。见其余清兵围拢过来,唤做满苍的士兵将长枪舞动开来,一丈之内无人可以进身。

  突然间,没留神一个清军窜到了背后,一马刀就砍进了满苍的后背,可刀子卡住了,这个清军很是敏捷,猫腰就拾起了长枪。这可惜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大枪舞动不开,只能当棍子一样照头就打。

  眼看着这个叫满苍的士卒是活不了了,乔拴柱像头受伤的豹子,他在黑暗中伸左手一把就紧紧抓住了敌人打来的长枪,死命地往上举,往回夺。这个清军也紧紧攥住枪杆不放,还想跟他来回争夺。乔拴柱哪还容他这个功夫,轮起右手的钢刀狠砍在敌兵的盔帽上,顿时血花四溅,敌兵扑通一声就倒下了。

  眼看清军人多,乔拴柱嗖的将钢刀甩出,又将一个清军扎了个透心凉,纵身就跳入荒草丛中,几个起落就要隐入了黑暗中了。突然,一支羽箭正中他的背心,只见乔拴柱抖动了几下,便一头栽倒进了草丛。

  而刚刚释放冷箭得手的清兵还没有将骑兵专用的短弓放下,一支雕翎箭嗖的shè了过来,深深地扎在肩膀上,随着一声惨叫,更多的雕翎箭袭来,这些清军一个没剩都中箭瘫软到了地上。

  没有半个时辰,穆里玛气急败坏地带着幸存的三百多骑撤了回来,刚到砍光竹签的那处山坡,迎面正好碰上了赶来支援的镶白旗一等梅勒额真觉罗顾纳岱,“军门,不顺手吗?”

  “真她娘的邪门!看样子碰上的是南昌兵,可就跟中了邪一样的拼命,他们人多,这不,二千多人马就剩下这些了!”

  “大将军命我领着三千人马来增援,要不您先回去歇歇?”

  “放屁!老子还要给死去的弟兄报仇呢,走,一起上!”

  而他们还不知道,将要去攻打的那个山头明军又有了变化,粤军炮兵旅的第二炮兵团带着虎蹲炮和大批弹药也到达了山顶。

  第二炮兵团的团长张云翚从一块大青石上探出半个身子,一努嘴,“听到没?至少二千骑兵又上来了。传命令,给这群畜牲准备点新鲜玩意儿!”

  趴在他左侧的团参谋长陈元璐一摇脑袋,“团长你可别打那燃烧弹的主意,总共才给了咱们五十发,现在就用了,以后用啥啊?”

  “行了!别动不动就带出你那股穷酸小家子气,你个新兵蛋子懂个啥?现在不用,就怕一会你还要背着走,没听旅座告诫,说这玩意温度一高有可能就炸了,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早用完早踏实!明白不?”

  “是吗?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行了!明白就赶快去布置!”

  于是,就在穆里玛他们排着密集阵型高速冲上时,炮弹密集地落了下来。和往rì不同,这些炮弹落地竟自个儿着了起来,四周都是湿漉的荒草,被大火一烧,虽然没有跟着燃烧,也还是被烤出一大股一大股的浓烟。

  清军的战马,对于炮弹的爆炸声还算习惯,但这烧着后的浓烟却使这些战马惊恐不已,纷纷后退,没有敢上前的。

  更有不少炮弹直接落在人和马的身上,立即咝咝地着了起来,这些炮弹里面灌得都是燃点极低的白磷,一旦沾在身上,任你怎么拍打都是无济于事。

  可怜那位梅勒额真觉罗顾纳岱就在穆里玛身旁连人带马活活烧死了。“明军这是在施妖法,快跑呀!”

  不知哪个胆小鬼先大喊了出来,是啊!穆里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拍打不灭的大火,而且明显就是普通的炮弹炸开,不是常见的那种已经燃烧的东西砸过来,在这样的黑夜里,面对如此恐怖的事情,就连穆里玛头上也见了汗。于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大军一起又败了回来。

  听了众多军士的描述,伊尔德、库尔阐和刘良佐面面相觑,“难道周明磊真的会施妖法?”

  谭泰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久久地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隐者,对于身边的这些人、这些事,竟有了疏离感。

  见大将军终于转身回来了,几个人都闭上了嘴,默默地看着他。谭泰开了口,声音平缓有力,但语速却慢了许多,“叫穆里玛过来!”

  穆里玛跪在谭泰脚下,头深深缩在肩里,羞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穆里玛,你是好样的!”

  一听大将军如此夸自己,穆里玛更是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燥热了,“大将军,您不要挖苦末将了。没有约束好部下,未战先怯,还连累觉罗顾纳岱中炮阵亡,受军法处置,穆里玛没有二话。但,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还恳请大将军允许,末将哪怕就带几百人,也要再冲过去和那些明军拼命!

  不!穆里玛不要带一兵一卒,愿只身前往,以赎前罪!”

  谭泰苦笑了一下,“穆里玛,不要错会了意。你追随老夫以来,吃了不少苦,出了不少的力,但就因为你三哥的缘故,老夫始终不能释怀,对你多有刁难啊!

  可老夫从没有听说你有什么怨言,真是好样的。”

  谭泰的话,不但穆里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就是一旁的几位也是惊诧不已,唯有伊尔德心里咯噔一下子,‘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怎么,这句汉人的老话就从记忆深处突然蹦了出来。

  果然,伊尔德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一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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