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一万年太久
顾锦时现在面对谢敬之的心情有点复杂，她一直是一个理智大于情感的女人，用文艺点的话说就是天生薄情，向来讨厌做无用功，尤其是在没有未来的感情上投入太多精力，从来不觉得没有结果有回忆也很美好，所以之前的每段感情都谈到恶心才会分开……不，有一次她留下了美好的回忆，然后一直回忆到现在。
所以愈发讨厌在没有未来的感情上劳心劳力。
李苑还在喋喋不休地传递婚姻之道，她听着想笑，恋爱还没谈的怎么样，就开始谈婚论嫁了，诚然她26了，可以她目前的充实又愉快的生活状况，显然不需要一个男人来分享时间。
顾锦时用一筷子肥牛打断了他俩的对话，谢敬之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当即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贴心贴到丧心病狂，可惜终究不是一路人。
聚餐结束后章亭兴致勃勃地提议去唱k，然而顾锦时只觉得累，恹恹地挽着谢敬之不想说话，季扬看了看他俩的亲昵地动作，提着章亭的领子把她拎走：“**一刻值千金，你能不能长点心？”
李苑嘿嘿笑了两声：“那咱散了吧，别耽误人家**。”
顾锦时提起精神来反调戏他们：“别这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等回头你们找到可以**的那个人，我也会这么有眼色的不耽误你们的时间。”
章亭凉飕飕地呵呵两声：“这孩子真乖。”
谢敬之揽着她的腰和李苑他们客气地告罪，三人行因为一人的缺席，不得已吃完饭就早早各回各家睡觉，其实并没有怎么大的运动量，可顾锦时就是觉得浑身上下都疲惫，回家后洗了个漱就打算去睡了，谢敬之将她拦截在卧房门口，眉梢眼角都挂着暖融融地笑意：“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再睡吗？”
顾锦时对他露齿一笑：“晚安。”
谢敬之明显不满意，他伸手将卧室门关上上前一步将人抵在门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我以为会有更亲昵的话。”
顾锦时推了他一下：“亲爱的，晚安。”
谢敬之模糊一笑：“既然说的不能让我满意，那就只能付诸行动了。”语毕，唇边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先前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随后便渐入佳境，他的舌探进她口中，灵活的追逐纠缠，同时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脊柱，一节一节的揉捏。
她抵挡不住这样存心的挑逗，不一会便觉得腿软，谢敬之揽着她后腰的手往怀里一扣，她顺势扑进去，先前所有的纠结不确定啥时间烟消云散，脑海里浮现出的竟然是，管他的一千五百年，管他的魏晋现代，这个男人，现在在我身边。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住，之前所有的恋爱经验告诉她，她并不是一个如此感性的人，当潜意识发现一个人没有希望的时候，理智再怎么告诉她应该全情投入，感情也会自己望而却步。
她在双唇的厮磨中模模糊糊地喊谢敬之的名字，没有叫他的字，直接喊了名，谢敬之的动作顿了顿，从她唇上短暂撤离。
“再喊一遍，”他淡色的唇又重新涂上浓烈的色彩，低哑的嗓音盖过了所有她曾经痴迷的男性声线，一瞬间简有勾魂摄魄的力量。
“敬之……”她很听话的又呢喃这个名字：“敬之……”
谢敬之将她的身子一寸寸按进自己怀里，最大限度的肌肤相贴，她小腹贴上一处温度火热的部位，被吻成浆糊的脑子缓慢转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咬着下唇笑了一下，竟然扭动腰肢在那个部位磨了磨：“你怎么了？”
谢敬之立刻倒抽一口凉气，眼神又深了几分：“别撩拨我，在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之前，我不想伤害你。”
顾锦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微醺，酒精上头，烧的神智不清，先前号称千杯不醉的酒量，今夜却反常地一杯就倒，她把头抵在谢敬之肩上，喃喃道：“我也不想伤害我自己，敬之，你是不是一定要回去？你回去了，我怎么办呢？”
谢敬之按着她柔软的腰肢，在她发顶颈上落下细细的亲吻：“随我回去，让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正式迎你过门，我不娶别人，只娶你。”
顾锦时却摇头：“那是你的时代，我回去做什么呢？我没有家世，不通礼教，如果有一天你厌倦我，那我连甚至连立足的能力都没有了。”
谢敬之皱起眉：“我怎么会厌倦你，我永远不会厌倦你。”
顾锦时笑了笑，又把自己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永远是多远？你知道我不是你之前遇到的那种女人，我做不到在自己院子里等你心血来潮地垂怜，在爱情和面包中间，我一定会选择后者。”
“我宁愿先一步抛弃你，也不愿意被你抛弃。”
谢敬之犹豫了一下，将她从自己臂弯里拉出来，又扶她站好：“是不是我现在不管做什么承诺你都不会相信？锦时，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冷静薄情的女人，你不敢随我回去，是不是因为在这个时代，你手里握着能养活你的底牌，所以更有底气？连女人最重要的名誉都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活下去？”
顾锦时浑不在意的笑：“名誉？名誉能当饭吃么？就算在这个地方我声名狼藉了，可是只有我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大可以换一个地方从头再来，我从来不是活在别人眼睛里的，我只活给我自己，我不愿意让自己有一天悲伤难过到不能自已，所以不愿意在没有未来的感情里投入精力，有付出就会有希望，有希望就会有失望，甚至绝望。”
谢敬之一只手抚上她的脸，轻轻一笑：“你这种想法，倒是和逍遥道的观念很相像，若是被梁道长知道，一定要收你为徒，带你云游四方。”
顾锦时茫然了一下，觉得他跑题跑的真是很给力：“所以你其实是想表达，就算你不要我我还能去修道？”
谢敬之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对我放心，周群教授告诉我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叫做有花堪折直须折，但是听你刚刚那么说，又觉得你其实没有那样潇洒恣肆的心情。”
顾锦时点头：“其实我很爱旅游，说走就走四海为家，去爬山攀岩蹦极野营，但这一切的基本要求是我有一个很安全稳定的家，或者潜意识里让我觉得安全的地方，无论何时，无论我是光鲜还是落魄，都可以随时返回的地方，那是我自信的底气和支柱，现在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是钱，只要我有钱，我就觉得安全。”
谢敬之道：“回去你也会有钱，有很多钱。”
顾锦时摇摇头：“那都不是我的，别人给的，随时都能收回去，只有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才不会随时离我而去。”
谢敬之先前所有的旖旎心思在她这样冷静的言语中消磨殆尽，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八年里，遇见的所有女人，不管是是才高八斗让他都折服的女人，还是温柔怯弱贤良淑德的女人，他们自信的根源无一不是男人的肯定，那是一个纯粹的男权社会，女人只有被男人肯定，才能在社会上立足。
然而今天顾锦时却告诉他，那些都不重要，能让她立足的是她的事业和技能，和任何人的肯定都没有关系。
他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假如他没有谢府的名望，没有陈郡谢氏给他带来的地位和荣光，那么他可以依靠什么存活？
立刻又醒过来，现在他就已经没有谢府名望，谢这个在他的时代如雷贯耳的姓氏，已经不能带给他任何庇护和优越的生活，他依仗的是顾锦时给他的垂怜，还有自己的绘画本事。
甚至他能依靠笔杆上的本事获得不律老人和周群的肯定，拿到那五万块钱，也是因为顾锦时才有的门路，避免他沦落到当街乞讨的地步。
但假如她没有可怜他，而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将他赶出家门呢？那时他将无饭以果腹，无衣以蔽体，无房以安身，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的优雅从容，他的高雅风流，他的名望气度，又能为他带来什么呢？
似乎……能理解她的恐惧和不安，李苑说的对，只有有了养活自己的底牌，才有资格追求更高的东西，才有资格要求更好的生活。
顾锦时所处的时代，这个包容力很强的时代，它肯定你的每一分付出，并且慷慨的赋予与之相等的回报，所以他可以这样容易地找到生存之道，打下自己名望的基础，然而在魏晋时代，女人除了依附男人，不会有任何活路。
她这样好强又**的女人，怎么会习惯的了那样恐怖的生活。
谢敬之先前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顾锦时对她丈夫的要求不是物质，而是最基本的尊重，她或许也小鸟依人，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已经有并肩而立的资格，就像兵法说的，占据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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