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漆黑如墨的山野外。

　　别处虫鸣啾啾不断，唯独此处悄悄然，显得有些寂静。原来这里挨挤着大大小小二三十个营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下依稀透着白色的轮廓，将一个最大的营帐团簇在中央之地。

　　营地边的火木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能照映出里边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他浓眉大眼，身长八尺有余，脸边满是络腮胡须，彪悍之气散发得淋漓尽致，瞧着他那结实黝黑的臂膀，没有人会怀疑此人能徒手搏虎。但就是这样的行头，他的眼中却折射出不怎么匹配的精光。“报。”一个小卒模样的男子疾步而进，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感，“头，我们今天一战尽灭‘王黑虎‘，所缴获的金银珠宝虽不在多数，但粮草足够弟兄们维持两三月。”

　　那黑面男子点了点头，面色无甚波动，道：“好，将统计好的弟兄阵亡名单也拿到我这。”

　　“好的，头儿。”小卒鱼贯而出。

　　黑面男子摸了摸有些粗糙的木桌，眼中望得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才缓缓发出一声长叹。

　　――――――

　　东吴宴席上。

　　整个空间顿时都寂静了下来，掉针可闻，无论上层、中层、下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往发出声音的角落。贾诩也扭头看着许云，有些惊异不定。

　　许云看了看周围惊愕的目光，淡淡一笑，“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许云心中暗道，众人只见他慢腾腾地站起，道：“张大人，你这就说得太损自家威风了，兵力虽然重要，但从古至今，也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莫要忘了，我们不但占有长江天险，还有民心！”许云知道这朝政之上不分什么祖辈，因此也就改口称“张大人”，他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先前的松懒之气尽皆一扫而光，面色严峻无比。

　　不止众官，孙权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祖孙俩，不知这是上的哪出戏。在他身边的孙尚香也恍然有所思，美目星零，闪出几屡异色。

　　张昭微微一皱眉，很是不满道：“逸飞（许云的字），民心固然重要无比，至于长江天险，众多兵士，尽皆渡江而过，岂能阻挡？岂不闻投鞭断流之说？”他如此说来，嗓音铿锵有力，凛然威正，一些文官点头不已，深以为然。

　　许云呵然一笑，反驳道：“此言牵强，若是举东吴之众投降于曹操或是袁绍，东吴亦能有今番光景，为了一方百姓，那便罢了。”接着他又话锋一转，表情毅然，“但您认为事实会这样吗？”孙权听闻顿时一怔，炯炯地注视着许云，张昭正欲开口直言，他身旁一个彬彬醇厚的文官起身而言，劝道：“云小将军，子布，你两人就别在此处争执不下了，此时一切都言为过早。”孙权也微微颔首，道：“子敬说的不假，一切等所有明朗些再论不迟。今日我只是想让诸位明白，我们东吴，并没有表面上的光鲜亮丽。”

　　张昭默默然，许云也平静地回到席地处。而贾诩还是那副思考的样子，仿佛永远都在算计。

　　孙权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除此外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他说话如古钟撞鸣般，让人不得不悉心听取，“近来庐陵港附近山贼猖狂，又非丰收之年，数次掠夺周围民众，现在已是民怨载道了。”

　　孙权一边微笑着扫视群臣，看有那个请缨荡寇。贾诩端起酒杯间，给许云使了个颜色，许云也欣然，这可是个绝妙的历练机会！思量着，正准备起身回应。不想那韩综的父亲韩当快上一筹，他起身道：“主公。”

　　许云冷眼而观，看这老狐狸耍些什么花招。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那韩综那般飞扬跋扈，他觉得韩当至少也没表面上那么正气浩然。

　　“哦？”孙权难免有些惊讶，“韩将军请缨扫荡山贼？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吧？”韩当意味深长地一笑，瞟了下边许云一眼道：“那倒不是，老将看云小将军英气逼人，文也不弱于人，是个不错的人选。”张昭轻蔑一笑，喝了半杯酒，没有说话。众人一时都注视着许云，看他什么反应。

　　许云顿时了然，庐岭港极为偏僻，还未经什么开发，蛇虫鸟兽随处可觅，算是深山老林之地。敢情这老贼是想公报私仇，将自己困死！“哼，想来阴的。”许云暗道，“那我就随承了你的意思。”那周邵好心小声提醒道：“许兄，那里万万去不得。”

　　“无妨。”

　　于是起身出列，抱拳向孙权道：“主公，能有此次机会实在幸焉，我许云愿带部下七百精良之士扫荡山贼，还民众一个安平之所。”又对着韩当平静道：“多谢韩将军提名，小子日后有成，定当有所回报。”韩当皮笑肉不笑，摆了摆手，道：“那倒无妨。”

　　听到许云竟然欣然同意，众人一片轰然，孙尚香柳眉微顰，竟有些不满，心下思量，“莫非他属猪？谁不知道庐陵港地区险恶难伐？”。很想大声质问他，但见人数众多，只得咽回肚里。

　　孙权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许云，道：“你可想明了了？那里可是生死由天的地方。”许云凛然道：“大丈夫为民众，肝脑涂地，虽万死不辞。”听得贾诩都一阵肉麻，手臂一颤，酒也差点洒出。“好。好一个肝脑涂地，”孙权击掌，道：“此行颇为险峻。那你领旗下七百胡骑兵士（并不是胡人，在东汉末年胡骑校尉只是一个官职称号。）外加三百精壮马前卒即刻启程，剿灭庐陵港山贼！”

　　许云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主公。”众席官员莫衷一是

　　“此子日后成就不可估量啊，两次得主公青睐。”

　　“不过是个头脑发热，凭一时意气用事的小儿罢了，不足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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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昭还是一言不发，似乎领命的人与他好不相关。下层的韩综得意不已，心中暗道：“许云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上边的孙尚香一时听若罔闻，美目失神，似乎身处户外。怅然，不解，惊怒……些许奇妙的感觉纷至沓来，心中混乱一片。

　　“哥！”她声音坚毅，似乎做出什么决定。

　　“朝中没有兄妹。”

　　“主公，尚香恳请同去庐陵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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