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硝烟四起

　　也许是受了近两天雨水的打压，本该是炎炎的毒辣火球也老实起来，焕发着怡人的暖芒。

　　一眼望得到边的际野上，王方一骑绝尘，想到眼前这些贼寇即将成为自己受提拔的垫脚石，一阵前所未有的激动难奈。身后大红的东吴式披风随之猎猎，煞是凶猛，与身后的将士拉开了两丈有余。

　　二牛见他如此神速，生怕此人会伤及身边士卒，顿了顿，拉开数石硬弓，瞄也未瞄，翻身便射。那箭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往王方面门上奔去，王方右手提着长铁枪，已然不及拨开，本能地歪身闪躲，那箭擦着脸颊，带走一丝毛皮，王方堪堪躲避，心中一凉，这贼寇竟敢出手伤他，“竖子安敢！”王方的怒火被彻底激发，直欲奋起穷追，但他也不是莽撞之人，追逐间保持着两丈的距离，时刻提防着郭二牛的刁钻的冷箭。

　　就这般，郭二牛断在后边，后边的王方同他的五百郡国骑兵穷追不舍。越过颇大的荒芜之地，王方还是没有追赶上郭二牛，始终差着那么一线。王方突然一凛，两侧逐渐多出许些山壁，狭隘不少，他知道行军用兵之道大忌被引入山侧等狭隘之地，极易遭人火攻暗算。但他随即晒然，有些自嘲，这野外大雨初歇的，雨露还未干透，何来火攻之说？真是自己吓唬自己，哼，故意把我引入这地方想吓退我？我偏偏不中此计。旋即对后头大喝，“弟兄们，加把劲，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郭二牛还对身后的猖狂理也不理，同士卒们奔驰不止步。

　　呼啸着而过，马蹄将脚下的几株小草践踏得再也抬不起头。前方是个盘山的蜿蜒之道，像是人体的潜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爆发，只见前方郭二牛一行突然加速，竟将后头的郡国兵拉开了好些距离。

　　这个弯道很急，王方等人并不知晓，勒动马头间，已减速不少。等及他们转过，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两条叉道，一条又是连着一个弯道，望不到更远，一条算是直坦，一干贼寇正在亡命奔逃。

　　王方想也未想，生怕这些贼寇逃到山林之中，便难得剿灭了。遂拍马继续前赶。行不过十步，他突然生出一种危险之感，那马也颇通灵性，前踢在半空中高高跃起，下方竟出现了一道陷坑。可之后的士卒可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强大的去势难以止住，二十余人连人带马跌进那深坑，惨叫声大起，王方面色不好看，还是低估了这群贼寇，举枪喝住后头的军士，“弟兄们快退，中计了。”

　　但并非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许云和贾诩可不是企图用这土坑击拜他们。怅然的空际中，只听得一声洪大如雷的“放”，几十只带着火苗的箭雨如支支火炬，攒射在了两侧的土石壁上，奇怪的便是顿时虽然未蒸发的雨水甚多却也浓烟滚滚而起，目不能视。王方五百郡国兵应变不足，顿时大乱，马匹嘶鸣，人生嘈杂，一片人仰马翻，不少军士方向不辩，跌下了几丈的土堤，坠落到泥泞不堪的田间。

　　饶是以王方大声呵斥也无法使得阵脚稳住，他策马回头，也被熏得眼泪盈眶，见混乱的军士一片，顿时眼中阴霾不住，痛苦，愤怒，后悔，全在一瞬之中闪过。这到底是一伙怎样的流寇？王方苦笑难出声。

　　白烟愈加凶烈，飘转沉浮，将五百官军囊括，突之不得。正此间，前方另一条叉道一阵呐喊，转出一队人马，领头之人黑面身长，显得骁勇难敌，定睛一看，正是逃而复返的郭二牛。原来许云和贾诩正是看中了此地盘转，且与两条叉道相衔，便教郭二牛引军往左侧深幽之道而去，后头并不能瞧见，而令陈雷埋伏于此地令一叉道的前方，中间却有个大坑，见着二牛前来便佯装成二牛队伍而逃，使得王方深信无疑，发足朝有陷阱的道上追赶而去。

　　又一阵人马嘈杂，正不知多少，后路横杀出一支队伍，来人白面无须，威风凛凛，看不出半点贼寇派头，正是李干，神色凛然。

　　“狗兵。”郭二牛同李干齐声大喝，中气十足，“弃兵拜伏者活之。”

　　王方心中一凉，这是天要亡我王方么？

　　他见退路已断，进无可进，勒马大声道：“弟兄们，我们只有拼死一战才能活命了，杀吧。”说到小县城的郡国兵，由县尉招募民兵而组成，是属于外军中征杀很少的军队。经此一乱，军心大散，人的求生本能彻底爆发，或直接弃兵而伏，或策马乱奔跌落田间，或翻身下马，发足急奔，喧闹非凡，王方的号召声不过在他自己头顶盘旋一番，而后被风吹散得无影无踪，貌似一丝效果都没有起到。

　　王方目嗔欲裂，神色悲悯，一刻之间，胜利在望和失败的巨大落差让他难以接受。见眼下乱成一团的骑下郡国兵，也不知道能否经得起对方一回合的冲锋，当即哈哈大笑，“此乃天亡我也。”说罢，便霍然欲拔过马刀自刎。他身旁的一亲兵始终跟随在他的后头，见他有所异动，眼疾手快，抱住了王方的臂膀道：“将军，不可。他们也不似杀意很大。”

　　李干同郭二牛已经围合着这一处，声势浩大，巾旗蔽空，也不知士卒多少，看得五百郡国兵是心惊胆战。

　　郭二牛声音浑厚，在郡国兵耳际如轰雷炸开，“战又不战，降亦不降，却是为何？”众人只见他一骑拍马向前，英勇无比。王方只见眼前一道黑影袭来，本能地举枪招架，长铁枪横举，久久未见动响袭来，王方心中一沉沉，此人变招竟如此之快，大烟遮眼，由不得他多想，只得动枪再胡乱一挡，不想腰中勒甲的绦条一紧，一股大力传将上来，身形一顿，被摔下马。

　　王方惊骇不已，一回合，仅仅一回合，就成了他的手下败将，自己在烟中，可他也在烟中！想他刚才刻意压制，与自己斗上四五十合，敢情是让我深追不疑！王方不知有何感想，此时才慌然大悟，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郭二牛竟然没结果他，只是一朴刀将他的头盔挑起，在空中扬起，大声道：“你等主将已被我擒伏，还不快快投降。”一个相近的郡国士卒在烟雾缭绕中定睛一看，忍不住惊道：“真是王将军的头盔。”这无疑是块搅乱士气的巨石，本就溃散难聚的士卒听得此言哪还有半分反击之心，尽皆弃马而拜，只盼有条生路。

　　后头按兵不动的李干见郡国兵降倒在地，连率百来士卒取水扑灭四散的火苗，累得不亦乐呼，毕竟是两百人忙乎了近一个时辰。

　　四百多郡国兵被熏得头昏脑涨，不过半刻，便被郭二牛率人五花大绑后死狗般拖出了茫茫的烟雾。李干也随即赶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官军，兴奋不堪，这可是五百官军，竟被他们三百人如此轻松擒获，这在原来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及的事情，脑中激动得有些错乱，但一个念头却很明朗，许云这人决计值得跟随。

　　郭二牛和李干相视一眼，欣喜溢于脸容，陈雷随即也将坠于深坑中的郡国兵拉出，从道旁小心翼翼过来。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原来这仗还可以这般打。

　　狼狈不堪的郡国兵睁开有些迷糊的双眼，差点气得背过气去，这些贼寇不过三百余人，基本没什么损失便将己方五百铁骑制住，这还不算是赤裸裸的羞辱吗？

　　三人并没有就地处置降军，静静而立。王方一楞，还有幕后头领？我的汉武大帝啊，我王方这是遇上了怎样的流寇啊？亦或是说，这还算是流寇吗？

　　众人相望间，两骑飘逸而至，面色淡然，宛若神人。正是许云和贾诩两人。

　　“将军，军师。”三人恭身道，许云也同他们说过许多次了，不要再唤这个名头了，可习惯难改，也只得由着他们了。

　　“恩，伤亡如何？”许云开口便问道。这让士卒们心头一暖，他没开口便问收获如何，而是关心弟兄状况。

　　“将军。”陈雷此时对许云是百八十个心眼都服了，道：“两个弟兄被熏晕，都缓过气来了。”

　　“好。”许云微笑着点头赞道，这战绩确实已经很骇人了，“官军主将呢？”

　　“喏。”陈雷笑着指指身后的王方。

　　后头的王方冷哼了一声，头颅骄傲地偏过去。许云瞟了眼此人，年纪不大，胡须微许。心中很是不满，有些人为什么就没有一点俘虏的觉悟呢？

　　他心中一笑，扬了扬手，将陈雷招来。

　　“将军。”

　　“给我把此人拉到一旁，斩了！”语气中正，毫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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