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西随之主
日光微妙，不远处野雀争食。刘庄外的大空地人头攒动，足有八百余人（王方归降，那五百郡国兵自然也随主将）。
许云神情严肃地走过第一排士卒，目光扫过一个小卒，身形臃肿，他被许云凌厉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乱，手足无措。
“怀中揣的什么？”许云沉声道。“两，两件花衣裳。准备带回家给我媳妇……”这小卒发现头领往日温和不见，口舌很是不利。
只听得“叭”地一声，在这寂静无言的空间之中显得更加刺耳，那士卒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地五只印，被打得蒙了，做不出声。郭二牛在一旁看得不忍，也相劝道：“不就是拿了几件衣服嘛……”
许云摆手，止住了他的说话，直盯着那小卒。他不得不选择这种近乎苛刻的办法，就这种习惯得到保留就不是好事了。
“他妈天下乱成这样，你有家？”许云声音不大，但钻入人耳，对着这小卒说，又像是对着所有人说，“你是兵，不再是贼寇，明白吗？除了口粮，作战兵器，其余的通通给我扔掉。”
“是！”众人都凛然遵命。
西随县议事厅。县尉坐立不安，右手不住敲打着左手心，“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按时间算，应该会有捷报送来了啊。”他旁边那文吏微笑着，“大人，您就别在这儿瞎担心了，王方将军的武艺您又不是不知道，人又沉稳，带着五百士卒还不是无往不利？”
“说的也是。”县尉双手放到背后，松了口气，“来，我们尝尝这城东新酿的美酒。”
护城河只有两丈有余，城墙不高，由许多坚硬的石块组成，其上古朴色褪，也不知历经了多少人世繁华苍凉，依稀能辩出那城匾上是“西随”两字。
城楼上。一个小卒整了整头盔，对身旁的几人道：“你们知道最近东吴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你有屁快放。”一个老兵似乎挺清楚此人的习性，“别在这儿卖关子了。”
那小卒神秘笑了笑，自顾道：“那东吴三代重臣张昭谋反，被孙权罢官了。”闻听此言，周围的几人都一惊，他们见识不广，可大名鼎鼎的张子布还是认识的。那老兵很是不满道：“二癞子，你又在造什么谣。张昭可是孙策托孤的大臣，怎会造反？大伙儿别听他一个人胡说。”
二癞子急了，道：“这回真没造谣，是我听一个远房的亲戚讲的。”
“嘘。别说话了。”一人眼睛很尖，“看，那是王将军回来了吧？”
几人在城墙上驻足观望，定睛看去，一骑持着杆长铁枪，风姿雄健，后头将士众多，不是王方是谁？
那二癞子眼中满是羡慕，谓身旁的人道：“王将军可真是神勇啊。不过而立之年就能带兵剿贼，你看，还不过损失了寥寥几十人。”
说话间，王方已带兵来到城前，眼中阴晴不定，很是走神，他脑中想起了许云刚才的话语，那充满自信的神情，“好，我们就行君子之约，我等若未在一年之内将西随治理得民意通畅，你可第一个拔刀要我项上人头！”他叹了口气，好吧，为了西随城中一千五百百姓，我王方就豁出去了。县尉，对不住了。
“我等已将五百流寇尽皆剿灭，还不快放下吊桥！”王方冲着城楼之上大声喝道。
“好。就来了。”二癞子众人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这王将军可是前途无量之人，得罪不得。
“咯吱，咯吱。”内城中的几个士卒正吃力地推压着同吊桥一体的木转。
王方手头上的长枪一紧，从来没有这般觉得吊桥的缓慢，一丝丝，渐渐空明，能瞧见里头俨然的屋舍，吊桥已至半空，突然一沉，狠狠地摔着在地面之上，半干的泥浆在放肆飞溅。
“弟兄们，我们进去。”王方左手一扬，身后四百余骑行影相随。
王方一骑纵跃而进，一枪将手腕粗的缰绳刺穿，精准不已，“快，你们一百人到南门打开城门，接应郭二牛。”
“是，遵令”
“将军你……”戍守城门的二癞子等人傻了眼，这可是他们常日最敬重的王将军，怎地做出如此行径？“敌袭”两字恁是像团棉花卡在他们喉咙口，喊不出声。
王方策马提枪，朗声道：“县尉不仁，人所共识，为一县之民，我等已降许云将军，你等如何不降？”
王方此人往日在军中名望颇重，为人敬重，县尉多年的昏庸行径都看在他们眼中，他们所需要的不过是根导火线或是领导之人罢了。眼下城楼边近两百军士顿时拜倒一片……
南门不远处的一片丛林之中。郭二牛两眼望穿，怎么还没有反应？不会是被王方那小子给玩了吧？这时他身旁的一个士卒道：“郭屯长快看，那城门之上好像传来了些动响，”郭二牛看在眼里，憨厚一笑，摩拳擦掌着：“嘿嘿，有些玩头了。”
此时城中一片混乱，马蹄飞扬，军士奔走，街道旁的店肆狼籍满地。还不摸不着头脑的民众竞相奔走，一时有好几个行动过慢的民众被撞倒在马蹄之下，这年头可不用指望有统治者会将你的命将命看。
王方突然想起许云的告诫，急忙勒马大声道：“休得误伤民众，违者斩。”
城中央的县尉议事厅中。只听得门外嘈杂不已，县尉谓身旁的官吏道：“你出去瞧瞧，看是什么事。”那官吏一笑，附和道：“定是王将军起旗开得胜，回来庆功吧。”
望着消失在门框的官吏。县尉捋了把到胸的胡子，这个王方真是骁勇善战啊，决计是我维护统治的一大利器。这回该给他怎样的奖赏呢？
正想间。刚才那官吏跌跌搁搁地闯进来。头发都散乱了好些，“不好了，大人。有贼军攻进来城来了。”
县尉眉毛一挑，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李司马，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这城墙坚硬无比，没有一两千兵力怎么攻得进来？这附近又哪来如此军队？”
“不，不是的。”那军司马语不成句地道：“好像是王方诈开了城门，再引贼寇进来的。”
“什么？！”县尉大惊失色，“我叫他去歼灭贼寇，他倒把他们引进来，这是哪门子事？”县尉反应还不算慢，知道已容不得他多想，忙道：“快给我备马。”
北门的陈雷只带着四五十十人，眺望着城门口，还是不见一丝动静。陈雷嘿然一笑，军师这次可就失算了吧。他说那县尉必走此门，现下却还是一个踪影不见。
这时，城门缓缓打开。几十骑拥簇着一人而出。陈雷一楞，道：“嘿，好像是一个当官的。你硬要往我老雷刀口上撞，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各处城门大开，出入自由，许云和贾诩也进入城中。正遇上王方。
“城中状况怎么样了？”许云马背上问道。
“基本上都被我说服归降，只有百来个死随县尉往北门逃去。”
许云和贾诩相视一笑，“王方，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自不会让他容易逃脱。”
“将军。”黑面高大的二牛也兴冲冲地来到马前道，“我们一干弟兄奋力已将县尉府攻拿下。”
不远处又飞来一骑，面色白皙，“报将军，各城门已安稳下。”正是李干，他在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他们竟正将一座小县城给拿下了，不由得再次佩服雷叔的眼光。
许云哈哈大笑，“恩，大家都辛苦了，都去歇息吧。等候陈雷的佳音。”
“二牛。等下。”
“将军，什么事？”
“派些军士守护好那县尉的妻小，莫让他们受伤了。”许云这样说并不是为了博得王方好感的做作的之举，只是进行了下简单的换位思考而已，再说县尉作恶，同他的妻小又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是。”
王方全都看在眼中，眼神默默不知想着什么。
县城议事厅中。众人翘首望去，一个彪性形大汉也不管什么礼节，喜逐颜开地跨了进来，“将军，抓到一个当官的。应该就是他了。”说着，一脚将那县尉踹到许云跟前。
也不知门牙磕掉了几颗，他面色狠厉之极，抬头间，正望见许云身旁的王方。
“王方，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我，反降这等奸贼？”
王方一愣，有些说不出话。先前想了许久的说辞一句也出不了口，光从这方面来讲，他确实对不住县尉。
许云替他道：“你为官不仁，压榨百姓。王方此举，不说投明，至少也是弃暗了，何来什么背叛一说？再说了，你待他好何曾不是为了更好地维护自身的压榨之举？不过是带有明显目的性的好。”
后头的陈雷有些不耐烦了，给了他一大脚，“你在嚷嚷什么？聒噪。”
“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等。”县尉也不傻，知晓此人决计不会放过自己，也只能如此道。
“哦？这么喜欢做鬼，那我就成全你。”许云对这等人渣没有任何怜悯可言，又谓二牛道：“那刘仁也抓到了吧？”
“恩。正关押在军中呢。”
“好。明日就把他们两一起在菜市游行后斩首谢民，昭告我这个新的西随之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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