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观技定兵

　　纷乱的树枝森森然地印在庭院间，四周一片墨色，一道人影脚步不快不慢，径直往最靠里的一个厅房行去。

　　“大人。”“大人。”两个奴婢躬身向他行礼道。许云摆了摆手，“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吧。”“是。”

　　许云轻轻把房门带起，好不容易按奈住心头的激动，难道师傅说的是真的吗？灯光有些摇曳，在许云脸颊上阴晴不定。

　　许云克制住有些颤抖的双手，把《赤松子兵法》放在了几案之上，几个月过去了，这书卷还是同那日在京口看到一般沉重，古朴，足可见其不凡。

　　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壶，揭开顶盖一看，里面乘着半壶酒红的液体，像血，又太过妖异，而且不着一丝血腥之气，盯着它，仿佛有些通灵，若一双招子在与你对视。

　　怪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凝聚出来了，他看了眼许云手中的小壶，神色也颇为惊讶，“什么？你竟然这么快便找到了黑纹虎。”

　　“恩。”许云一边点头，“可花了不少气力呢。”

　　摊开有些阔大的书面，迎入眼前的还是那些熟悉而又苍虬的大墨字，谁会想到这其中竟然蕴含有武技？

　　“就是这样直接倒下去就行了吧？”许云右手持着小壶的把柄，问道。怪影一阵无语，这小子还能更傻一点吗？“随你，反正到时候字体深浅不一，看不清，谁也帮不了你。”

　　在怪影的警告之下，许云找出了一块青布。指头夹住往壶中触去，刚触到那黑纹虎血的上表面，指头间就传来一针异样的冰凉酥麻之感，仿佛触碰到的不是什么血，而是块千年寒冰。

　　壶中似乎形成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一滴，两滴……四周的血滴若被中央吸引住，不住地往中间集去，不时，那手掌见方的青布被染得红彤，娇艳欲滴的样子，再也看不到之前的一丝青色。

　　许云双手有些不听使唤了，在书面上擦得弯弯扭扭，但也无妨，反正是要全部擦上的。

　　许云冰冷的指尖隔着层布也能在感受到那粗糙的纸面，一页，两页，擦过了便翻，翻过了便擦，不觉间，许云已将包括封面在内的整书都擦了个遍。

　　许云满心欢喜地看着书身，可它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如一本正正常常的书被血给浸湿。许云抬头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怪影。怪影似乎也不太确定，咳了一声，尴尬道：“等等吧。应该没错的。”

　　时间和着皎洁的月光如同流水般逝过，莫约过去了半个时辰，这血书还是半丝反应都没有，别说出现新的字样，连先前的《赤松子兵法》都被浸得模里模糊。许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报什么希望了，拿起了桌边的一卷兵书看了起来。

　　怪影一手抵着下巴，很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喃喃道：“不对啊，应该没错的。”许云自嘲地一笑，“我还是痴心妄想了，天下哪有这么多的便宜之事等着你去占？”

　　怪影极为不解，身体轻盈地围着那书看了一圈。突然道，“一切都和原来相同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许云在一旁道：“算了吧。我还是一步一个脚印，不寄希望于外物之上。”

　　怪影瞥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悠悠道：“你知道什么，外物也分两种的。这书至少能让你少走十年弯路。”

　　怪影又是一阵沉呤，道：那如此看来便只有一种可能了，许云，你还去弄一小盆黑纹虎血来。

　　许云听他言语好似又有希望了，不觉大喜。听他说能少走十年弯路，还怎么能不动心？

　　“噢。我这就去。”

　　不大一会儿，许云便端着个小铜盆回来了，一边心中感叹着，虎兄，真是对不住了，死了还糟蹋你的尸体。

　　盆子放在了地上，只见怪影猛地一下便抓过古书扔进盆中，还溅起几朵艳眼无比的血花。“呃。你不是说直接倒都不行吗？现在这是干嘛？”许云疑惑不已。

　　怪影还是叉着手，淡淡道：“我只说过不能弄得不均匀，没说过不可以浸。”

　　许云点了点头，又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怪影眉头皱起，“我估计是太过久远，那些以特殊手法写或绘制的字画渐渐消弱了，以至于大部分都肉眼不可见了。”

　　“这样。”许云点头，也就是说，得到的也应该是极不完整的版本，不过想想也释然，总比没有要好上一些。

　　许云想了想，听师傅从头到尾的语气，好像对这书并不是很熟悉，难道……？

　　怪影像是看穿了许云所想，道：“对，你猜得没错。我也没有看过这书。”

　　“那……”许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是怎么回事？师傅传给徒弟的武技，他自己竟没看过。

　　怪影看了眼缓缓沉入盆底的武技书，思绪回道了以前。“你知道吗？这本书是我恩师赠给我的，说可以让我减少十年的弯路，可惜当年的我同奉先一样，太过自傲，认为自己要走一条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路，虽然将之带在身边，却不屑去观摩什么别的。”

　　他又叹了口气，“现在想来倒有些偏激了，他山之石，好生借鉴，其实也是能攻玉的。”他顿了顿又道，“关键还是看你自己的心态，好生去把握吧。”

　　两人正说话间，自那盆底接连冒出了好几个水泡（应该说时血泡），发出几声咕咚。

　　怪影看了眼说，“再等等吧。”许云也不着急，反正折腾了这么久，也不急这一时。

　　随着从盆底书身上泡出十来个气泡，怪影才伸手将之捞出血面，他手臂飘渺，若一段薄纱，不沾一滴血珠，看得许云暗暗称奇。

　　书的全身上下已透着闪眼的红芒，递到了许云跟前来。许云也顾不得再多了，在案几上直接翻了起来。

　　封面的那五个大字已被洗刷得不见踪影，也看不到其它的字样出现，变成了一无字天书。

　　页面黏得不是太紧，许云没有废多大的工夫便翻开了几页，上头还有许多吸收不尽的血滴线线滑向书的脊背处。许云眼珠一动不动，心中一沉，翻过了三四页，竟然都一个字也没有，一片空白！

　　许云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又翻过了十来页，看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字画，还有些虫鱼鸟兽，非常难得辩出具体的模样。

　　一直翻到了最后七八页，才显露出了几处算清晰的图样，大都是些骑在马背上的人样，或弓，或侧，姿势很是怪异，极不寻常，许云口中默默念出了一组比较连贯的招式名称――逆凌十二式？听上去还挺牛b的。

　　每张图画的旁侧还有着详细的说明。此招乃是发掘人体之攻击极限，只求攻击，“攻”字本就包含了“攻”“守”两字的意思，省去一切无谓的防御手段，以最强之手段，扫去一切障眼，是为武者大道。

　　许云点了点头，这说得与他所思相合，战斗之时，你攻击，就能使得敌人不得不着手与防御，而无暇顾及如何去攻击你。相反，你防御便会陷入到落后挨打的被动局面，不住抵挡，不住防御，直到败亡。

　　许云对之前页面的空白一点疼惜都没有，他知道什么都是在于精，而不是杂多。瞟过几页，唯一叹惋的是那十二招到第九招便模糊不清了。

　　怪影也在一旁摇头道：“唉。真是神乎其技啊。当年真是可惜了。”

　　“你现在不也是能练吗？”

　　怪影嘿地一笑，“你瞧我这魂能状态可以吗？”

　　许云随意道：“那你不可以去找一具身体来？”

　　“开什么玩笑，要功力和我相近才能纳得下我的魂体，否则会爆体而亡，这还不够，还要两者之间的契合度达到惊人的九成。”怪影道，“你说这容易吗？”

　　“哦。”许云点了点头，把手中的血书放下，又问道：“魂能状态虽然惧怕阳光，但可以长生不死？”

　　怪影苦苦一笑，叹道“这是个天劫，世上没有人可以不死的。”

　　荆州桂阳郡。

　　夜已入深，阔大的郡守府中，赵范正在秉灯夜观兵书，只见捋了把胡须，眉头紧皱，像是遇到了难处。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一串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赵范头也不抬。

　　“大人，大人。”一个近仆进来道，“天大的好消息。”

　　赵范抬头看了眼，“什么呢，高兴成这样子。”

　　“城外正有一个高大似塔的勇猛人物带着一百多人来归降我们。”他异常的高兴，一口气说道。

　　“哦？随我去城楼上看看。”赵范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兵书,身后摇曳的油灯似乎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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