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夜郎自大

　　豆大的血滴还顺着刀下下划落，渗到泥泞之中，土黄色中夹杂出大片殷红来。

　　一旁蹲弓的弓箭手正蓄势待发，前方的士卒和山民早已乱成一团，不分彼此，引弓发箭势必会伤及无辜。

　　郭二牛喝住他们，“休得放箭，骑兵都随我而来。”

　　经过了大战的洗礼，他们都多了分沉稳，马蹄快踏，宛若来自地狱的收割者，反观这些郡国兵，平日压榨山民百姓还算上个，此时他们的头儿陨命，早是乱得抱头鼠窜。

　　他们铁血得似孤狼，手中似有无尽力道，无视这百来个郡国兵的嚎叫与痛哭。因为他们前刻还是那般不可一世，压榨着手无寸兵的普通百姓。

　　刀枪在他们手中齐动，嗜血而出，钢铁霍霍的入体声如此森然与毅然。没有一丝的花哨动作，殷红妖异的血箭四射，腥味弥散。不止在质量上，数量上他们也占据了优势，因而呈现了一边倒的阵势，押粮兵很快就失去了反抗之力，杀得零零落落。

　　又过了半饷，这条道上一片狼籍，肢体同泥泞交错，一片死寂。山民逃了，郡国兵也杀尽了。

　　“报，一百郡国兵除逃掉四个，其余九十六个都已歼灭。”有士卒马前来报。

　　郭二牛的嘴角扬扬，很是喜悦。“郭司马（随军司马领一部，一部四百人），要不要出马追击？尽皆消灭？应该还能寻到。”

　　郭二牛笑了笑，“尽皆消灭？不必了，不然谁给我们去报信？”

　　郭二牛扫视了下眼前的战场，粮车乱倒，四处散乱，好家伙！怕是有三百石。他扯着黑得难以再黑上一分的脸笑了下，“好！叫弟兄们把这些粮车上的粮草卸下来，我们就将之屯在原处，与大军汇合！”

　　夜郎县议事厅。

　　“报！”匆急的声音从大门之外的很远处响起，听得人浑身不自在。众官吏翘首望去，两个瘦小的士卒已半跪在地，气喘不过气来。县尉有些不满，朗声道，“不急，慢点说。”

　　他们都是面色狼狈，也不知在野地中奔逐了多长时日，裤腿上还长长一截泥巴。

　　“我们都是奉命运粮草到的且兰的士卒。”

　　县尉点了点头，这是经他之手的，且兰县兵多将广，缺少粮草，便让周边县区派送粮草，虽然自己夜郎这点粮草不多，甚至引不起他们太多注意，巴结巴结也是好的。

　　“什么事？”县尉有些不好预感，手心都抓出汗来，应该不是那样吧？

　　“被劫了！”另一个士卒也出声了。

　　他这话可谓言简意骇，整个议事厅二三十个官吏惊住了，什么人这么大胆？还是县尉最先反应过来，“说清楚点，在哪里？被什么人劫了？”

　　逃脱士卒听县尉的言语都带着颤意，有些害怕起来，“就……就在出城不远的六十里李家村附近，是一伙山贼，人多势众。”

　　“山贼？”官吏们面面相觑，如此胆大的山贼？一个文士样的老者皱着眉头，“你们可看清楚了？当真是山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些吧？竟杀得一百士卒只剩下他们回来。

　　“确是山贼无疑。匪气十足，坐下的马都骨瘦如柴，而我们都是些步兵，又在泥泞之中……”一个士卒眼中满是肯定。

　　“这样。”县尉捋了把胡子。那个文士样的官吏沉声道，“大人，估计是冬季快要来临，这些山贼也急缺粮草，固不得不放手一搏。”

　　“恩。”县尉点头，心中计较好，“事已至此，也无怪你等了。但粮草还是得运送……”

　　西随议事厅中。贾诩扯开了封纸信看了阵笑着谓身旁的许云道，“逸飞啊，二牛可是无往不利的骁将呵。”许云不以为然，“那些东西只是能压榨下百姓，阵上杀敌就不行了。”

　　有些冷意的清晨似乎就代表着有雾。阳光还在雾中穿射不透，彷徨不已。

　　夜郎议事厅中。官吏个个都沉默凝重。县尉一拍木桌，忍不住就要爆粗口，“这简直是太嚣张了，就差没攻城了。竟然又被劫了，两百人都只剩下这点人回来。”

　　有个将领站起身来，请缨道，“望大人与我三百骑兵，定能将之剿灭，以示我大汉之威。”

　　县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些山贼对那地势熟悉之极，更能运用那山林遮掩来去自如，你如何去剿？”

　　“这……”

　　“大人，我看不如这样，”那个文士样的人起身在县尉耳边低语一阵。县尉一边听着，一边浮出喜色，“好，这次就让这些烦人的苍蝇呆怠尽。”

　　“众将听令……”

　　蜿蜒的道路上，人员众多，和往常不同，这次的运送粮草的“山民”脸上少了许多菜色，且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领头的两个将领相视一眼，都微微一笑，这次看你们这些山贼还能玩出什么花招，军师这条计策下，定教你等死无葬生之地。他们却没发现不远的山间树侧，几个头怂动，露出了笑意。

　　夜郎西出不过三十里。陈雷大脸上嘿然一笑，上前道，“军师神机妙算，斥侯来报，那县尉命人带四百士卒伪装成山民往西而去了，现在已到了六七十里之外了。”贾诩笑了笑，“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好，请军师放心。”陈雷齐身道。

　　许云突然出声道，“这附近的斥侯怎样了？要是让他们发现了再召回那些士卒我们就棘手了。”郭二牛道，“子言已经领着神射部去射杀了。”许云吩咐着，“二牛，你也去助他，一个也不能跑！”

　　郭二牛憨笑着摸了摸手中的硬弓，“没问题！”

　　有些郭二牛和李干在前头的扫射，并不怎么隐蔽的斥侯一个也未曾漏网，被这支两千余人的队伍开始快了起来……

　　夜郎西城楼上。一个小卒正打着小盹，带着些鼾声。他身旁的同伴立刻将他给推醒，“你警惕些，李司马带着四百弟兄去剿灭山贼了，城中只剩下三百余弟兄。”

　　这个小卒随意笑了笑，“昨晚没睡好。你就让我多睡会吧，不是我说，这夜郎如此偏僻，又还是属于东汉王朝，大势力为了名头都不会攻打。不设防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被瞪了眼。那士卒说道，“话虽如此，你还是小心些。”

　　两人话刚毕，却见不远处隐隐现现而出二十几骑人马，两人的神经一时绷紧起来，这是敌是友？

　　不久便近了，这是队衣甲不整，脸上脏兮，狼狈不堪。

　　下边最前头之人出声了，他的声音很大，甚是清晰。“城上的弟兄们，我们是上次护卫粮队的，路上遭了山贼诡计，这番周折才从山林小路中回来。”

　　两人定睛看间，这几十人又近了些，能将脸部都看得甚是清晰。两人相觑一眼，都看着眼熟啊。（前头几个都是夜郎归降的士卒）

　　“好，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禀报什长……”话还没说话，下边弦响箭动，快到出奇，他的几个同伴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叫出了个“敌”字，也被一箭穿喉而过。

　　郭二牛瞟了眼身边的李干，“这还是你准些。”李干嘴角扬了扬，往后道，“勾索呢，我们快些上去打开城门，接应大军……”“好。”

　　护城河早已干枯龟裂，翻到城门之下，四五道勾索破空而到古老的城墙头上，绳索都是许云命工匠特质的牛皮粗绳，韧性十足。

　　人影靠着臂力缓缓吃力上动。这时城楼上出现了支巡逻小队，“不好了，西门有敌袭！”几人口中还没叫完，两道人影就撞到他们跟前。

　　李干和二牛没有什么多少，像虎入羊群般开始杀戮，鲜血飞溅，一阵屠杀，他们要赶时间！

　　又有一个小队出现，但他们这边也上来了好几个士卒，这些都是挑选而出的精壮士卒，基本上能以一敌二。

　　郭二牛见来人越来越多，谓李干急道，“你掩护我们几个，我们去把城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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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甲霍霍，像嗜血的群狼。许云和陈雷已率着大军到了城楼之下，里边已经大乱。兵刃交接，嘈杂不已，就是不见吊桥放下。

　　许云心底还算舒心，这城中应该剩下不到三百士卒，还要分守四门。李干和郭二牛两人此时应付五十人不在话下。

　　正此间，里边的绳索像被砍断，吊桥轰然砸地，带起浓浓的飞灰。紧随着，古朴的大门也像是发出了声叹息，缓缓而开。

　　“好，”许云兴奋地横划青龙戟，谓后道，“弟兄们，都随我杀进去！”……

　　这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许云马到最先，挺着青龙戟大扫特扫，月刃化为了最悚人的夺命利器，破开了胄甲与皮肉。他没有多想，只要他多杀一个，就能为己方士卒多争取一些生机，将损失降到最低。

　　不多时，除了被杀得措手不及的士卒，还有些拜地归降，一百多士卒被瓦解。

　　“陈雷，李干，你们各去控制一门，”此时嘈杂，许云的声音在乱军中激荡，“二牛，随我去攻破中央的县尉府！”

　　“是！”几道声音浑厚无比，在乱军之中也清晰可闻。

　　石板上的颜色被冲刷得尽数退却，此时又被染上了妖异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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